“混蛋,那个该死的古特兰,他竟然敢这么对我,他竟然敢这么对我!”西蒙斯在领主府中来回踱步,不断重复着毫无营养的低骂。如果排除语气中的怒意来看,他倒很像是那种被情人抛弃的可怜女人。实际上,很多在旁侍候的奴仆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位主人或许与那位古特兰大商人,有着超越同性之间的友谊……
按照以往的惯例,领主府与古特兰的赌馆,向来是每个月结一次账。每逢月末那一天,西蒙斯都会派遣侍从去赌馆,将自己投资股份应得的那一笔收入取回,这其中还包括组织传销所得的收入。只是这一次,当侍从奉命去赌馆取钱时,却愕然发现这里早已人去楼空——虽然外面的大厅还在照常营业,但包括古特兰在内的所有管理人员都已消失。当然,他们也没有忘记带走所有的流动资产。
但相对于赌馆的残局而言,传销方面的烂摊子,才是真正令人苦恼的根源。古特兰在临走之前,毫不客气的将一切会费尽数带走,两个小时前,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得知真相的会员们在第一时间就包围了传销据点,随后自然衍生为失去理智的打砸抢活动。要知道,那可是近万人之多,即使出动全部的兵力,恐怕也很难压制住。
面对这种情况,西蒙斯只能一面派出大量卫兵前去镇压,一面紧急从附近城镇调集军队来增援。然而自从在伯兰港一战失利之后,蒙亚塔生拼硬凑也不过凑出将近两万军队,其中还有近半是新兵。而参加传销的居民却达到数万人之多,这还不包括附近城镇加入传销分支的居民,如果这些人全部加入到动乱中……
“该死的,就算是城堡,也会被那群暴民给拆了!”想到这里,西蒙斯不禁打了个寒噤,他突然觉得很庆幸,庆幸自己参股传销的事没有被发觉,否则现在被围攻的就不是传销据点,而是领主府了。
然而这一天,厄运女神似乎迷上了这位领主的英俊外表——西蒙斯的一声叹息还未完全出口,从天而降的纸张就恰恰落在他的脸上。
“混蛋,是谁在乱扔……”信手将那张纸扯下,西蒙斯嘟囔着只瞄了一眼,就顿时满面煞白,仿佛他要去参加日本“能”剧的演出。那是由血鹫空投下来的报纸,上面的内容倒也不复杂,只是顶端的那行黑体大字极为醒目——“焦点访谈:蒙亚塔领主参股赌馆传销,骗取居民血汗财富!”
有那么一瞬间,西蒙斯象扔掉烫手山芋似的扔掉了报纸,但几秒钟后,他就忙不迭的捡起它,匆匆阅读起来。而随着阅读的深入,涔涔冷汗开始在他额头不断下滑,甚至在地面形成了一滩水渍。紧接着,西蒙斯的双手开始颤抖,很快就蔓延到肩膀、腰部、双腿……到了最后,他整个人都象得了疟疾似的无法静止,几乎可以用打摆子来形容。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那张报纸上的内容——在醒目的标题下,创作者用极为详细的笔法介绍了西蒙斯与古特兰合作的过程,甚至连一些西蒙斯自己都已经忘记的细节也没有遗漏。而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撰写者还列出详细账目,甚至以水息术复制了几张合约图片,上面有古特兰和西蒙斯的亲笔签名。
到了这个时候,西蒙斯就是用膝盖去想,也知道是谁出卖了自己。如果有机会,他一定会将那个该死的古特兰撕成碎片,但此时他根本连愤怒的时间都没有,因为领主府外开始传来喧闹噪音,似乎有很多人在向这边涌来……
“关门!关门!”在他声嘶力竭的呼喝声中,领主府大门被及时的关闭起来。但这毕竟只是府邸而不是堡垒,虽然士兵们封锁了入口,却无法阻止人群的聚集。蜂拥而来的居民包围在墙外,将各种杂物疯狂掷入,累积的砖块足够西蒙斯再盖一座领主府。除此之外,那种真诚希望与西蒙斯母亲发生某种关系的祈祷声,也响亮到隔着三里路也能听到。
“混蛋,派人去呼救援兵,你们还在等什么?”西蒙斯一面呼喝着士兵搬运木头堵门,一面抓着德克的衣领怒喝。但是他的怒吼声显然暴露了方位,一块砖头以超乎想象的速度划空而过,恰恰瞄准了他的后脑勺。紧接着,更多的鸡蛋蔬菜疯狂飞入,精准得仿佛附加了跟踪器。几秒钟后,呆若木鸡的领主大人就可以被送往厨房,直接制作成菜人食用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更何况西蒙斯原本就没打算忍。等到几名卫兵七手八脚的将他从杂物堆里拔出来时,西蒙斯颤抖着吐出的第一个词就是——“放箭!”
德克怔了一怔,下意识的望向围墙外,面容开始变得扭曲。但在他试图开口劝阻之前,西蒙斯已恶狠狠的抓住他的衣领,声嘶力竭的喝道:“混蛋,我叫你放箭,你没听到吗?如果让那些贱民冲进来的话,我保证你会死在他们之前!”
面对着丧失理智的威胁,德克终于无奈的屈从。他缓缓站起身来,咬牙挥了挥手,士兵们面面相觑,却都终于挽起弓箭,朝着围墙外的高空射去。几秒钟内,数百支箭矢如同骤雨般从天而降,随之即来的是惨呼与哀嚎……
在蒙亚塔发生的惨剧,就像那个“皇帝长了兔耳朵”的童话故事,虽然当事人竭力隐瞒,却仍然无法阻止这个消息迅速扩散开去。几个小时后,在某些人的恶意蛊惑下,蒙亚塔的诸多城镇中都发生了骚乱。与之前抗议赋税过高的骚乱不同,这一次的骚乱显然更为激荡,并且很快就演变为暴力动乱。
与之相似,在那位疯狂领主的镇压命令发布之后,分驻各处的两万士兵也一改以往的忍耐与克制,主动出击镇压暴乱。一时之间,整个蒙亚塔都被血与火笼罩,根据事先几名学者所做的数据调查,在这三日的镇压行动中,约有三千居民不幸丧生,受创者达五万之多,数个城镇被劫掠焚毁,直接造成的经济损失约为两百万金币。
然而面对着如此惨剧,与蒙亚塔相连的布鲁斯、尼德尔却始终保持着缄默,撒耶与昆西两位领主仿佛在一夜之间成了瞎子聋子,除了约束边境卫队禁止难民进入之外,他们就再没有任何阻止西蒙斯暴行的举动——根据某些留言所说,这两位领主大人甚至还派遣了部分军队,协助西蒙斯镇压暴乱。
“不是流言,而是事实!”同一时间,在福莱尔的府邸中,听闻这个消息的何太平却在品着新磨咖啡。崔斯特、霍恩、亚历克斯等地下种族的代表都被召唤而来,恰恰凑成一桌麻将,干脆就在这个议事厅上聚赌。这种难得一见的场面,倒让匆忙赶来禀报的埃德蒙与穆恩有些不适应,险些忘记此行的目的。
“该死的崔斯特,我用矮人族的荣誉发誓,你一定作弊了!”看着暗精灵眉开眼笑的收起大笔赌资,霍恩郁闷的嘟囔着。亚历克斯刚刚输掉了自己的木柱,两只牛眼通红得吓人,他向周围望了片刻,突然一把提起埃德蒙,粗声粗气道:“喂,你身边有零钱吗?两千金币就够了!”
“两千金币,零钱……”埃德蒙苦笑无语,然而面对着喷吐白气的牛头人,又有哪个商人敢吐出一个“不”字。因此几分钟后,敲诈成功的亚历克斯便心满意足的回到赌桌旁继续,而已经身无分文的埃德蒙,又得以继续汇报情况。
“这么看起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乱一些,古特兰果然很适合干这种挑拨的事。”为身旁的安吉尔倒上一杯咖啡,何太平在确定她懂得如何品尝后,这才微微颌首道,“不过差不多了,让古特兰停止蛊惑,至于接下来……”
他顿了一顿,突然露出诡异的微笑,轻声喝道:“亚历克斯,看来你今天手气不好,也许应该换个地方继续。这么说起来,你有兴趣到蒙亚塔去打牌吗?”
争得面红耳赤的几只黑暗生物同时一怔,齐齐转头望来。几秒钟的寂静过后,牛头人突然掀翻了整张赌桌,怪叫着跳起身来,顺手提起巨大的木柱。但在他试图冲出大厅之前,看着满地麻将的崔斯特突然一跃而起,掐着牛头人的喉咙怒喝道:“混、混蛋,我差一张牌就胡了,你是故意的!”
埃德蒙目瞪口呆的看着闹剧,直到何太平轻轻打了个响指,他才愕然回过神来。紧接着,意识到亚历克斯要去做什么之后,这位商人不无担心的低声问道:“会长,我们擅自出兵进攻蒙亚塔的话,会不会违背了公国的法则?”
“进攻?什么进攻?”何太平扑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纯洁得象刚出生的婴儿,“我们只是去解救水深火热的蒙亚塔居民,这可是爱与和平的伟大行动!”
听到这么无耻的言论,埃德蒙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快掉满地了。但在他转身打算离去时,金月却已从门外匆匆奔入,她紧握着一封信笺,面上的神情如此惊惶:“弟弟,濂、濂珈……濂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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