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儿你说什么?祖母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看着祖父祖母和苏麽麽瞪大眼睛一脸的不敢相信,烈云心里哀叹一声。
烈云也曾想过,是否等大哥苏醒后再告诉祖父祖母这个消息,再让两位老人家知道,他们疼爱的孙子还活着。
可是,想想那日在醉仙居,原本一身死寂之气的曦姐姐在得知大哥并没有死还活着时,整个人仿若完全变了个模样,似久旱的花儿遇着甘露重新绽放,死寂全消充满了生机。
而祖父祖母呢?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三年来必是已把祖父祖母伤得体无完肤。大伯父大伯母,父亲母亲是真的再也回不来了,也只剩下大哥,或许还能稍稍慰藉下两位老人家。
烈老夫人和苏麽麽问了一遍又一遍,烈云也不厌其烦地答了一遍又一遍。
“老天有眼啊,不但让孙女回了家与我们团聚,现在连我的孙子也还了回来!好,好,好!你总算是没负了我烈家一门忠烈,没负了我烈家祖祖辈辈不顾生死保家卫国的那颗心哪!”
烈老夫人双手合十抬头望天,脸上老泪纵横。
苏麽麽则紧紧抓住烈云的手,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笑着不停地抹泪。
苏麽麽不姓烈,可不管是烈老将军还是烈老夫人,都早已把苏麽麽视为了烈家之人,今日,烈家的两个宝贝都失而复得,自打三年前大儿去了,烈云又被接去崔府,一千多个日夜,苏麽麽从没像现在这般高兴过。
烈老将军站着未动,可眼中却有了水光,双手也在微微的颤抖。
烈云真想时间就在这一刻停住,不让三人知道,大哥虽然还活着,却经历了比死还可怕的事,不在三人狂喜的心上划下伤口。
可是不说出来,祖父祖母又怎能知道三年前发生的一切都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有人早就在烈家一旁虎视眈眈,要将烈家连根拔起?
果然,听见烈云说起烈风现在的模样,苏麽麽倒抽了一口凉气,烈老夫人的身子则忍不住晃了晃。
烈云连忙把手中烈风的牌位放下,上前一把扶住烈老夫人,“祖母,您怎么样?”苏麽麽也赶紧为烈老夫人顺着胸口。
烈老夫人摆摆手,正欲张口,却听一旁传来木头断裂的“咔嚓”声。
扭头望去,只见烈老将军一掌将烈风的牌位给击了个粉碎。
“战场无情,上一刻令你生,下一刻就令你死。马革裹尸是军人的荣耀,也是烈家子孙的宿命。”
看着一地的碎木屑,烈老将军沉声说道。
“风儿能从三年前那场边关恶战中捡回一条命来,我们应当感到高兴。就算风儿容貌尽毁,可我们烈家男儿又岂是在乎那张面皮之辈!只要还留得命在,就是不幸中之大幸!”
烈老夫人点头,“你说得对,只要风儿还活着就好。只是苦了曦儿那个好姑娘。”
“二人本就要结成眷属,风儿却重伤失踪,现在风儿还活着却又被毁了容貌,等风儿回来,也不知曦儿还愿不愿意进我烈家的大门,嫁与风儿为妻。”
叹了口气,烈老夫人话中带了遗憾。
“祖母不必担心,曦姐姐自然是愿意的。孙女已经见过曦姐姐也告诉她大哥还活着的事了。只是可恨那些别有用心之辈,恶毒之言闹得满城风雨,不仅毁了大哥的名声连曦姐姐也遭了殃。”
想起那些关于烈风的传言,烈云声音带了一丝冷意。
烈老夫人和苏麽麽脸上亦有着心痛。风儿为了大宣为了那些百姓义无反顾奔赴边关,可那些人竟在背后如此污蔑风儿,他们的良心何在,都被狗吃了么?
烈老将军听了烈云所言,皱眉道,“那些咒骂风儿之言,我和你祖母也听说了一二,原本以为只是那些妒恨烈家的鼠辈在背后肆意中伤,不想却连累了陈家大姑娘。如今听完云儿你所说风儿身上受的伤,再加上你母亲的死,看来此事并不简单,连着三年前大宣与大夏之间的那场战役,恐怕都有不妥。”
“祖父猜得没错。”烈云点头,“外祖母府中那场大火和母亲的死,都与程霓裳有关,她一个后宅妇人,怎会有如此心智和手段来谋划这惊天之局?其背后必定有人,而且此人应是位高权重,说不定还来自宫中。”
烈老将军心中一跳,惊疑不定地看向烈云,“云儿你是说……”
“这所有的事发生之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谁就是那背后之人。”烈云转身,朝着烈府的正西方望去,目光沉沉,似乎穿透了那一重重的红墙绿瓦,直达那金碧辉煌的宫城。
且说程锦思在烈府狼狈失态,被崔净带回了崔家。
怕程锦思这幅模样吓着两个孩子,崔净并未带程锦思回仁德院,而是直接去了松鹤堂,又叫人去喊了周妈妈过来。
崔老太爷和崔老夫人从未见过程锦思被吓成如此模样,顾不上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就紧忙让鸣琴拿了崔净的名帖去宫里请太医。
得知回来路上崔净已使了青山去请,二老又忙让丫鬟们帮着先把程锦思安置在了松鹤堂偏厢房里铺着绿松石色绣梅兰竹菊四君子被卧的大床上。
只得片刻,周妈妈就赶来了松鹤堂,程锦思如同见了救星般,一下扑进了周妈妈的怀中,嘴里不住地道,“有鬼,有鬼。”
周妈妈又哄又拍,心疼地直掉眼泪。
随后,太医也随着青山匆匆进了门,崔净来不及寒暄,拱了拱手就亲自领着太医来到了程锦思的床边。
这程锦思虽是镇国公府庶女出身,但架不住现在有一个做了二品大员的好丈夫,又有一个做皇帝的表哥和一个做太后的亲姨母,太医分毫不敢怠慢。
程锦思在烈家被吓丢了魂,回崔府看见周妈妈又一番折腾,早已是脸色煞白,眼睛看人都不清了。
太医禀了崔净,就要以银针取穴令程锦思陷入昏睡以便看诊。
岂料,程锦思在周妈妈怀里瞧见了太医从药箱取出针来,竟拼命挣扎起来,含含糊糊地嘶叫着想要跑出屋子去。
崔净和周妈妈上前阻拦,隐约听见什么“不要扎我,我不要变成傻子”之类的话,崔净正心中疑惑,却见周妈妈手起刀落,竟一掌劈晕了程锦思。
周妈妈把晕过去的程锦思抱起轻轻放回了床上,转身在崔净面前跪了下来。
“老奴出手打晕了夫人,老奴有罪,还请大人责罚。”
崔净叹了口气,“你是锦思的乳母,想必是不忍再看锦思遭罪,才迫不得已出手打晕锦思,好让太医为她诊治。何罪之有?”遂叫了周妈妈起身,
太医见程锦思终于安静了下来,就上前把其两只手腕都分别细细把过,良久,向崔净言道,程夫人只是突然受了惊吓,神门大开中了风邪,身体倒并无大碍。
开了安神醒脑的方子交给崔净,太医叮嘱让程锦思按方子服药,静养几天即可痊愈,不必太过忧心。
接下来的几日,周妈妈日夜守在程锦思身边寸步不离,熬药喂药从不假手于人,如同照顾新生婴孩般对程锦思事无巨细的看护。
崔净也叮嘱了崔婉凝和崔延齐,母亲病了,二人就待在自己院中切勿去惊扰,让母亲专心养病,好早日恢复。
两个孩子虽然担心母亲,却也是乖乖应了。
五日过后。
离着年节休沐没几天了,崔净衙门里忙得不可开交,一早就出了门。而稍稍好些的程锦思,叫来几日未见的一双儿女一同用了早膳,就叫周妈妈备了车,匆匆去往宫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