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等的心焦难耐时,终于听见门外传来声音,“好了丫头,慢点慢点,这不是已经到了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颠碎了。”
崔净忙迎出门去,只见丝雨领着一位头发花白,肩挎药箱的老人家,正急急忙忙进了松鹤堂。
“张老大夫您辛苦,烦请先看看家中小女,席间不知何故,竟成这幅痛苦模样。”崔净亲自伸手接了药箱,顾不得避嫌,引着张老大夫进屋径直往烈云躺的碧纱橱去。
程锦思忙起身避至一旁,目光却紧紧盯着张老大夫放在烈云手腕上诊脉的三根手指。
过了片刻,张老大夫收了手,拿过药箱,取出一根寸许长的银针来。
崔净和程锦思见张老大夫拿出针来,都吓得抖了一个激灵。
崔净慌张问道,“张老大夫,这,小女到底得了何症,竟还需要动针么?”
程锦思则紧闭着嘴,似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惊叫出来,脸色却是铁青。
“都闭嘴,待会老夫自会向你们解释,现在先救这个女娃娃要紧。”看都没看二人,张老大夫只叫紫兰端过烛火,把银针烧了一烧,又命翠竹同紫兰一起扶过烈云侧躺,一针又快又稳的扎入烈云颈后大椎穴。
吩咐二人看好烈云,切不可动针后,张老大夫走出房门,到了外间坐下,早有小厮得了崔老太爷的吩咐,在桌上备好纸笔,等张老大夫写方子。
众人不敢打扰,等张老大夫写得了方子,崔老太太亲自吩咐鸣琴去胡同外正阳大街上的百草堂拍门抓药,抓完药不用再去大厨房,直接在松鹤堂赶紧熬了给烈云端来,这才得了空问道:“张老大夫,我这孙女到底是何病症,现在如何了?”
张老大夫对崔老夫人倒不像对崔净夫妇那样爱答不理,可也只是冲崔老夫人颔首致意,并不回话,反倒转身问了崔净。
“你是吏部崔侍郎?”
“正是在下,不知……”
不待崔净说话,张老大夫又问了,“这是你家中女儿?”
“正是小女,不知小女何故如此模样?烦请张老大夫为我等解惑。”这回没等崔净张口,程锦思已紧着说道。
“哼,枉你们还是官宦之家,现在已是深秋,竟还给这小姑娘日日吃寒凉之物。寒症对男子尚有损伤,更何况女子本就体寒,症上加症,娃娃还没及笈吧,若损了胞宫,你们就是害了这娃娃一辈子。平民之家也不会犯此大忌。”张老大夫嗤鼻。
崔家众人则面面相觑。
崔老夫人看向程锦思:“每日早膳你们都是在松鹤堂用的,午膳晚膳也是大厨房做的,怎么云儿会日日吃寒凉之物?”
崔净也疑惑不解的看向程锦思,没察觉自己眼中的一丝责备之意。
程锦思见了,脸上痛苦之色一闪而逝,“回禀母亲,云儿本就是带病之身,莫说一日三餐,就是平日茶水点心,儿媳都要亲自过问,生怕云儿有什么不适,又怎会日日备寒凉之物给云儿吃呢!”说着,程锦思又转向张老大夫,“张老大夫,都说您医术高超,可否烦请告知妾身,小女是吃了什么寒凉之物才致如此?”
张老大夫皱眉,“老夫是大夫又不是你崔府的厨子,你们每日吃了什么,我怎会知道。针灸治标不治本,只是暂时起效,需按那张方子,让小姑娘每日晚间一次服上半月看看,若无好转也不用再去找我,宫里请太医去吧。”
说完,也不看众人,竟自去里间取了烈云颈后的针收入药箱,转身告辞要出了门去。
众人挽留不住,崔净只好命身边小厮青山取出五十两银子做诊金,亲自交予张老大夫,又亲自送其出门。而送完人回转的崔净和青山,并没瞧见,方才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张老大夫,出了崔府大门,竟没了老人的佝偻姿态,反倒腾身而起,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里。
屋内程锦思已吩咐寒露去大厨房查问,近日紫庭院可有在三餐外加做什么吃食,可有什么寒凉之物。
等了片刻,崔净回来松鹤堂。寒露随后也返了回来,向众人禀道,“回老太爷老夫人,老爷夫人,大厨房说,紫庭院最近半月并未加做吃食,只松涛轩让做了两回水晶肘子,芬芳院让做了一回栗子糕。”
“那,难道是云儿在自己院里小厨房做了什么吃,才弄成这样?”程锦思想着,正要吩咐寒露叫烈云的丫鬟出来问话,鸣琴那厢已熬好了药,端进屋来。
程锦思接过药进了里间碧纱橱,烈云已醒,身上不再冒冷汗了,但脸上还是没有一丝血色。
亲自喂烈云喝了药,又嘱咐烈云先躺着休息莫起身,留了翠竹照顾烈云,程锦思才叫了紫兰去外间问话。
可紫兰也答了,郡主白日三餐,早膳在松鹤堂用,午晚皆是她们四个轮番去大厨房取饭回院里用的,紫庭院的小厨房除了烧个热水,并未开灶做饭,更未做过什么寒凉之物。
程锦思不信,正待逼问紫兰,只见一人从里间跑出,扑通跪在了自己面前。
定睛一看,正是方才留下照顾烈云的翠竹。
不等程锦思发问,翠竹已叩头说道,“奴婢斗胆。到夫人跟前说嘴,奴婢甘愿受罚,可奴婢实在不忍看郡主遭此大罪。郡主这半月确实日日用了寒凉之物,那就是……”
“翠竹,住嘴!”
翠竹正要道破寒凉之物究竟,却被一虚弱却带急怒的声音打断,回头一看,原来是烈云手抓门框,歪在那里。
翠竹顾不上再说,也不等程锦思准了,与紫兰慌忙站起,跑至烈云身边。崔老太爷皱眉难掩脸上的关切之色,崔老太太则让程锦思赶紧扶烈云到自己身边塌上坐下,又命鼓瑟取了自己的白狐轻裘出来,亲自给烈云披上。
“云儿,刚才你的丫鬟所说那寒凉之物,到底是什么?”崔净盯着烈云安顿好了,问询出声。
“崔祖父崔祖母,姨丈姨母莫担心了。”烈云看了崔净一眼,“翠竹只是见我方才痛苦模样,吓得手足无措,才会胡言乱语,并无什么……”
“郡主,您就让奴婢说吧,”翠竹重又跪下,声音已带了哭腔,“您感恩夫人照顾您不易,不愿再给夫人添麻烦,可若夫人知道,正是因夫人之因才造成今日之果,害了您的身体,夫人视您如亲女,到那个时候,夫人得如何后悔啊!”
这一番话,不但听迷糊了二老和崔净,程锦思本人也是困惑不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