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丫鬟就进来恭敬的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见崔氏和姜氏在上首落座后,吴沅拉着吴怡瑾在女眷桌的下首位置入座。
用晚膳的时候,隔着屏风就听见吴叔达和吴永安围着周标讨论制艺,你一句我一句的问个没完,周标倒是语气谦和的一一作答,回答的引经据典有条有理,三老爷吴叔达对周标的学识盛赞有加,甚至断言周标明年下场一定会高中会元。
相比对面的男子席,女眷这桌倒是安静许多,吴沅低头小口的吃着碗里的饭菜,由于有姜氏坐在身边,吴怡瑾也不敢说话,慢嚼细咽的吃着。
用完晚膳,丫鬟端上清茶,吴沅端着建窑黑釉兔毫盏抿了抿,便放下茶盏,思忖着该告辞了,只是众人都还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吴沅便耐着性子端坐在崔氏下首。
“听说周贤侄此次来扬州是准备拜在陶甫先生门下?”吴叔达端着茶盏问道。
“回伯父的话,晚生的确是想向陶甫先生求学,只是陶甫先生一向以严厉闻名,只怕晚生才疏学浅,入不得陶甫先生的眼。”周标恭敬的回答。
吴叔达放下茶盏,拍拍周标的肩膀,“贤侄自谦了,刚刚你我对论时你引经据典信手拈来,可见你博学多识,治学严谨,想来陶甫先生一定会高兴收你为学生。”
“不错,贤侄不必妄自菲薄,我准备过几日就去广陵书院,让陶甫先生见见你。”吴仲和顿了顿,“叔达,你与陶甫先生颇有交情,不如就由你代为引荐更为稳妥,毕竟你们文人之间打交道更容易些。”
吴叔达闻言笑着说道:“成人之美,何乐而不为。既然是兄长相托,叔达明日就去广陵书院邀陶甫先生出来小坐。”
崔氏闻言连忙对周标说道:“还不快多谢你伯父,有你伯父出面为你引荐,陶甫先生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就收你为学生了。”
周标闻言连忙作揖,“多谢伯父引荐!”
“举手之劳罢了!都是自家侄儿,不必客气。”
吴叔达笑着扶了周标起身,“等你高中之时,再来谢我也不迟,二嫂,看来你娘家要出一位会元郎了!到时候我可要来讨杯酒喝!”
崔氏笑着挥着手绢说道:“若他真如三弟所说那般出息中了会元,我就大摆宴席连请三日,五琼浆管够!到时候还得多谢三弟你的引荐之恩!”
众人皆大笑不止。
吴仲和笑着说:“这段时间正好让我家不成器的那俩小子跟着周标好好学学做文章,这俩兄弟自小被宠坏了,眼看就要下场了,学问却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好在贤侄你来了,还请贤侄你多多指点他俩。”
周标连忙道:“不敢,不敢,侄儿还要请两位表弟多多指教才是。”
站在一旁的吴永康却不屑的撇过头嘟囔道:“一个穷酸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大摆宴席,到底谁才是这家的儿子。。。”
吴仲和闻言大怒,“混账东西!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不就是个穷酸书生有什么了不起的!”吴永康梗着脖子大声说道。
吴仲和顺手就拿起黄花梨茶几上的茶碗就朝着吴永康砸去,吴永康也不避让,茶杯直接就砸在他头上,瞬间头破血流。
众人都惊呆了,一时间谁也没有上前去。
崔氏连忙哭喊着叫丫鬟去请大夫,一把拉过吴永康急切的问道:“永康,让娘看看,砸在哪儿了?”
吴永康仍旧梗着脖子直直的立着,任崔氏怎么问也不说话,眼睛通红的看着吴仲和。
吴仲和见儿子那犟脾气,越是来气,抄起花架子就要扔过去。吴叔达眼见不妙,一把拽住了二哥,“二哥,你消消气,消消气,永康年纪小,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计较,打坏了老太太该责怪了!”
吴仲和闻言才放下手中的花架子,喘着粗气瞪着吴永康,身边的小厮连忙接过花架子。
崔氏见吴仲和那个样子,扑在吴仲和身上,哭着说道:“老爷,他可是咱们的亲儿子啊,再怎么样,也不能这样打他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吴仲和狠狠的甩了甩手,说道:“都是你这个妇人,把他给惯坏了,没规矩!”
崔氏被吴仲和这么一甩手,一下就摔在地上。
姜氏连忙上前去扶崔氏起来,谁知崔氏却转过头去哭着捶打吴永康,“你个犟驴,怎么就不知道躲一下,见你爹发怒了,还傻站着!你怎么就那么倔!那么倔!”
说完,崔氏便哭嚎着趴在地上。
吴仲和本想去扶崔氏起来,只是碍于面子,吴仲和并没有动。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姜氏连忙上前扶着崔氏起来,丫鬟小厮赶紧蹲在地上收拾碎片。
吴仲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手重了,有些懊恼,但见着吴永康那倔强的样子却是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吴永安上前来扯了扯弟弟的袖子,让他说句软话,吴永康却是一甩衣袖撇过头去。
不一会儿,小厮领着郎中进了屋。
吴沅见状来到吴永康跟前,轻声说道:“二哥,你别硬撑着了,快让郎中看看,留下伤疤就不好了。”
吴怡瑾也小声的跟着劝道:“二哥,你快让郎中给你瞧瞧吧,你头上好多血呢,我看着都害怕。”
吴永康这才坐下,让郎中检查了伤口,包扎了一下。
崔氏连忙问郎中会不会留下疤痕,若是破相了就糟糕了,好在郎中说养养就好,至于会不会留疤,要拆了纱布以后才知道了。
崔氏这才稍稍安心让丫鬟取了封红给郎中,并遣了小厮送郎中出去。
站立在一旁的周标有些不知所措,面色有些白。
吴仲和呵斥着吴永安,“还不把你弟弟扶下去休息,还要在这丢脸到什么时候!”
吴永安连忙应下,搀扶着吴永康回屋。
见二人出了正堂,吴仲和才面色稍微缓和一些,对周标说道:“让贤侄见笑了。”
周标脸色有些不好看,仍然作揖道:“都怪侄儿贸然前来叨扰了。”
众人见状,纷纷向崔氏告辞。
好好的晚膳,竟然闹成这个样子,众人出了西院大门皆沉默不语,过了游廊,吴沅笑着和吴怡瑾告别。
丫鬟婆子簇拥着吴怡瑾往游廊那头去了,吴沅便带着春桃慢悠悠的往中院走去。
“只怕今晚这事要被老夫人听见呢,永康少爷都头破血流了。”春桃低声的说道。
吴沅心不在焉的听着,淡淡的说了个“嗯。”
真是一场闹剧,吴沅暗暗头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