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余铁骑飞驰而来,渐渐近了,却发现那所谓山地不过是一高低起伏较大的坡地而已。何校尉脸色越来越差,他们这一趟狂奔虽然与后面追兵的距离又拉大一些,不过正如方墨所说,对方人强马壮,支援多多,而他们不过是孤军奋战,总有疲倦不支的时候,迟早会被对方追上。
日已上了中天,百余铁骑聚在一起,他们至昨夜起,只今晨才喝了几口热水,早饿的不行,原本对这里怀着极大希望,想着一入浩浩山林就能将身后追兵摆脱,却不想又是这样困境,人人脸上都不好看。
何校尉身边一得力干将不由得呸了一口,骂骂咧咧说道:“这他娘啥时候是个头?老子还不如回过头杀个痛快!”何校尉冷冷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他娘尽说些废话?老子们费这么大劲儿逃出来,可不是为了死在鸟也不拉屎的地儿的。”
“何大人。”萧帧这时叫道。
何校尉勒马转过身来,皱着眉头,说道:“你小子又有什么事?”萧帧说道:“我有一计,可以摆脱眼下困境。”何校尉驱马过来,眯着眼睛说道:“说来听一听,若是有用,老子就放你们俩一条生路。”
萧帧看了看天色,说道:“后面追兵来势极快,定然也是跟我们一样,至出城到眼下尚未进食休整。这里避风,他们若是还想追上我们,应是会在这里稍做停留。我们大可一边做逃跑假象,一边在这里留下人手偷袭。”
何校尉哧一声冷笑,说道:“你小子在说梦话吧,这里连棵像样树都没有,如何能藏下人马?”方墨笑着说道:“何大人,这里藏骑兵不行,藏个把人还是可以的。”
何校尉看了看四周,这处坡地荒凉,虽然树木稀疏,可是杂草疯长。寒冬季节,那杂草仍是半人高,人若是低伏在里面,若不十分留意,也确实难以察觉的。何校尉笑着说道:“你小子这计倒可以一试。”
何校尉说完后,又招了心腹过来议事,一会就有了定夺。勒了马过来眯着眼睛笑着对萧帧说道:“你小子赶马倒是一把好手,我许你几人,赶着马群继续前行。你这小媳妇身手不错,就留在这里,给我打个下手吧。”
萧帧身子一僵,正要说话。方墨装作不在意轻拐了他一些,笑着说道:“何大人还真看得起我们,分头行事,这主意不错。”一下子跳下了马背,拍了拍马腹对萧帧说道:“你仔细一些,别赶丢了何大人的马。”
萧帧脸色仍是不好看,他出这主意,原本就打算要么趁了赶马离开这伙人,要么趁混战偷偷离开,且不想这姓何的还防了他们一手,将他与方墨两人分开来。可方墨眼中笑意吟吟,分明是另有打算。萧帧点了点头,说道:“你小心一些。”
何校尉招呼手下都下了马,就近捡了些树枝长草拖在马尾后面,点了七八人伙同萧帧一道赶着马群离开。看着马群后面滚滚尘土,何校尉又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小丫头,你这鬼主意倒是不错。”方墨看着马群远去身影,只微微一笑。这时站在山坡上放哨那人飞快跑下来,说道:“大人,他们来了。”
何校尉一招手,带着手下人立时钻进了荒草林里。方墨伏在何校尉附近,等了约半柱香时辰,就听见轰隆隆马蹄声响,不大会,数百人的大部队浩浩荡荡进来了。
这处坡地面南北背,阳光暖暖照着,北风也吹不过来,山坡上一片寂静。山坡下大队人马这时停了下来,有数名斥候被遣了出去,余下人纷纷下了马,开始埋锅起灶,寂静山林开始喧哗起来。
何校尉静静伏在草丛里,等待最佳时机。方墨看了看一边嚼着干草的马群,低声说道:“何大人,要想无后顾之忧,这些马可是留不得。”
何校尉看着聚在一起的马群,心里却有了另外计较,对身边心腹低声耳语几句。那心腹点头,悄无声息往另一边爬去。
山坡下面炊烟渐渐升起,各种食物发出诱人香气,大灶前分食士兵排起好长队伍,随着何校尉挥手示下,草丛潜伏百余凶悍士兵突然出现,冲进毫无防备的人群里。这场偷袭来得太过突然,坡下正在分食追兵一下子全慌了手脚,大部分人手中还端着碗筷,就被凶狠如狼的偷袭着刺穿了腹部。有回过神来的,连忙丢了手中食碗,匆忙拿了刀剑在手,突然无数旁边无数马匹嘶叫着狂奔过来,直接将他冲倒在地,踏身过去。有机灵者躲过马匹踩踏,却被坐在马上的几人一枪刺进胸口。
这些追兵至昨夜起,一连追击百里,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场伏击战,依他们看来,忻王残余人马不可能在这里打伏击战的,这处山坡藏不了大量骑兵。他们完全没有想到得是,对方竟是舍了最重要的马匹偏在这里设伏。对于被追击者来说,没有马匹代步,无异于失了跑路的腿脚。
马群汹涌践踏过之后,凶悍的偷袭者随后杀来,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就将惊慌失措的残余追兵清理干净了。日头西斜,山坡下面尸横遍野,何校尉摸了一把脸上血水,昂起头微眯着眼睛闻了闻山坡下浓重血腥气,他虽是经历了数场战事,却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赢过,心中得意豪情一时布满了整个胸怀。
有十分懂事的心腹剩了半碗尚有余温的肉粥过来,笑着说道:“大人,先喝一口热粥,暖暖肠胃。”
何校尉接过了,闻得肉香气,腹中馋虫发作,他也不要筷子了,大嘴就在碗沿上咕噜咕噜连喝几大口,
那懂事心腹笑着说道:“大人,咱们这场战打得真叫痛快,以后也就不用提心吊胆,担心有人追了。”
何校尉一时想起了什么,放下碗,四下里看了一通,脸色越变越差,扯了嗓子叫喊道:“周石军!”周围一众人纷纷回过头来,看着他,却无人应答。这周石军就是方才领着人驱赶马群杀敌的领队。
“他娘的。”何校尉一把摔了碗,说道:“都看着老子做什么?还不去找一找!”
不大会,就有人叫道:“大人,找到周队正了。”
何校尉几步过去,翻开周队正身体,一眼就看见他脖子只剩了半截,那切痕十分齐整,取他命那人出手狠辣迅速,只一刀就割断了喉管处。何校尉脸色大变,叫道:“他娘的,老子中计了。”
萧帧带着七八人赶着马群一路前行,心里寻思时辰差不多了,摸了短匕在手中,一下子跳到前骑那人身后,未等他转头,一刀割断他喉咙,推了他下马。剩余赶马人早得了吩咐,要防他一手,这时见他突然出手,立时赶着马将他团团围住,驱马纵横交错想要伤他性命。
萧帧从小在马堆里长大,骑术可是这些人能比的?在众人中穿插前行犹是游刃有余,一柄短匕在他手中竟是成了无上利器,也只行了小半里路,就要去了对方五人性命。剩下两人见他如此凶悍,自知不敌,竟是勒转马头,想要回头报信。
萧帧自然不会容他们逃脱,也勒转马头,手做哨子,只一吹,前头飞奔马匹长长嘶叫一声,立起身来,将马背上那两人摔落在地上。还未这两人站起身来,萧帧驱马已经赶到,骏马前蹄飞起,猛地扑踩下来,一人尖叫一声,脸已是被踩得稀烂。另一人握了大刀在手,惊慌失措看着飞驰而过的马匹,才一转眼,那马又飞奔回头,马上那人低伏身子,眸子中闪着无比阴冷寒光。落地那人眼前寒光一闪,脖子就被人割断了。
萧帧取了这几人性命,心里记挂方墨安危,也不休整停留,勒转马头就往回路奔去,至半路时,突然看见前方扬起一阵遮天尘雾,轰隆隆声响使得脚下大地震动不已。萧帧心中大惊,勒马住身,暗自戒备。
无数马匹轰隆隆奔驰过去,扬起尘土半响未消,稍安静之后,烟尘弥漫之中,渐渐出现一骑一人身影。萧帧勒着马在原地转了一个圈圈,眯着眼睛看,那马越发近了,可以看见马背上那人瘦小身影。
“方墨。”萧帧大声叫道。
马越发近前了,至萧帧身边时就停了下来。马背上方墨捋了一把被风吹乱的头发,笑盈盈说道:“我就知道你会等着我的。”
萧帧下了马,牵过方墨手上缰绳,扶了她下来,笑着说道:“我怎么会丢下你?”
方墨盈盈笑,看了一下萧帧身后,说道:“哎,那姓何的不是留了几人看住你吗?”
萧帧说道:“他们若是还有命活着,我哪里会在这里?”看着方墨揉着肩膀样子,知道她手酸了,又说道:“你还是上马吧。我来赶就是。”
方墨回头笑着说道:“不急,我可不想再骑马了,咱们先走一阵,你放心,他们一时是追不来的。”
萧帧想了一阵,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前头那些马都是你赶的?”方墨笑盈盈说了自己偷袭抢马经过。萧帧大笑说道:“这姓何的防了你半天,还是中了你的计,这没有马,他这会只怕又在骂娘了。”方墨笑着说道:“由他骂去,逗留的时辰越久,他这小命就越危险。咱们不急,累了就骑马,不累就走路。不等他们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