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骞先是一愣,转而低笑出声,好似被顾心甘的话语逗笑,蓦然伸出手在顾心甘戒备的眼神里轻轻揉了揉顾心甘的发丝,“那些都是先皇的妃子,我若不留下,她们大多会陪葬或是出家为尼。”至于更深一层的意义他没有说,也不想告诉顾心甘。这个女子分明就是在怀疑自己的用心良苦,若然他当真为了获取顾惜辰的信息,又何必花这么多心思从她身下下手,他有的是办法,目光很是专注认真的对上顾心甘的眼眸,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坚定,“心甘,你和她们不一样。”
那句话让顾心甘心漏跳了半拍,有些狼狈的别过眼去,似不敢对上顾子骞那过分专注的眸子,“我是辰王送入宫中的自是不一样。”
见顾心甘曲解他的意思,顾子骞除了无奈再也没有别的想法,小心翼翼的用纱布一圈一圈包裹住顾心甘手腕上的伤口,“你我夫妻的事情与辰王爷何干,心甘,我知晓你并非心甘情愿想要嫁与我,但是你我是夫妻是事实,身为帝王虽然颇多无奈,但是你当真以为我需要沦落到讨好一个女人的地步。我那日里说的话语是真的,你可以拒绝,但是不要怀疑。”
她不明白,既然他知晓她是顾惜辰的人,知晓她对顾惜辰的执着,为何还要这样待她,喜欢么,他喜欢她什么,从小到大,没有人喜欢过她,除了顾惜辰那似真似假的话语。没有人喜欢过她,她不会说讨喜的话,不会梳妆打扮穿漂亮的衣,不会看人脸色,性格又闷还很倔强,身上总是透着洗不干净的血腥味,平常人见了她都躲的远远的。“她们都说我是顾惜辰送入宫中的棋子你不在意么?”顾心甘突然想到昨日里顾惜辰的叮嘱,让顾子骞喜欢上她,她不知道怎么做。而且这样的顾子骞让她越来越无法冷静绝情的当做一件任务来完成。
“活在当下,做自己无悔的事情,心甘,你的洒脱哪里去了,何须在意他人的想法。”顾子骞包扎好伤口将药瓶纱布一样一样捡回药箱里,哪怕是极为简单的事情,他也做得分外的优雅。“人活在世界上总有很多事情由不得你选择,由不得你逃避,命运公平不公平,你都必须勇敢的活下去,心甘,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必须要做,必须要做错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认清什么是自己最想要的,不要做出让自己遗憾终生的事情。”
她的心,她最想要做的事情,那就是留在顾惜辰的身边,她一向都是这么笃定的,可是此刻对上顾子骞那过分干净清明的眼眸,那份笃定突然变得有些动摇,顾心甘觉得自己被顾子骞蛊惑了,这个男人总是可以轻易的影响她的思绪。难怪顾惜辰不是他的对手,在温和的外表下,这个男人才是最危险的。“皇上说的太深奥,妾身听不明白。”
“不明白没关系。”顾子骞微微一笑,也似不在意,“今日这酿酒怕是不成了,陪朕去看看连城吧,他的胃口都被养刁了,日日叨念着那日里你做的他却没有福气吃到的东西。”
“连城不生气了么?”顾心甘似乎想到那日里的不欢而散,连城似对她有着浓浓的敌意,而生为两人矛盾中心的顾子骞为何一点自觉都没有。
“朕太忙了,没有时间陪他,这宫中是非又多,心甘,你若有时间多陪陪他。”顾子骞有些歉疚,他已经晾了连城十几日,连连城来见他他也不理会,冰兰已经说过好多次,连城已经知错了,不是他狠心,连城是日后的君王,他的心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我怕他不喜欢我。”顾心甘很喜欢连城,喜欢连城那漂亮朝气的眸子。
“不会,你们有个共同的缺点,倔强固执,定然能够合得来。”顾子骞倒是不在意,这时候依依端来了小米粥,见皇上和自家娘娘谈笑自若的模样顿时放宽了心,果然还是皇上有办法。
这算是什么夸奖,顾心甘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被人夸赞竟是她的缺点,好似那些不讨喜的性子是见多么好的事情一样,不过她是当真饿了,也不懂得矫情,接过依依递过来的小米粥便大口大口吃起来,她不喜欢饥饿的感觉,甚至是害怕,过去的她饿怕了,所以对食物尤为珍惜,这也是她今生为何什么也没有学会,却硬逼着自己学会了做菜的缘故。
顾心甘吃的毫无形象,却很香甜,看她吃东西是种享受,那女子餍足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讨好。
倒是依依有些看不下去,生怕皇上会嫌弃,又不敢开口提醒,只得暗暗焦急。哪个娘娘吃饭不是细嚼慢咽,像是练习书法一样慢条斯理很是优雅好看,自家娘娘好似饿死鬼投胎一样,别说形象,连样子都没有。
顾子骞倒了杯水,推到顾心甘的身侧,“慢些吃,这些只是垫肚子的,朕吩咐御膳房准备了家常小菜送到连城的寝宫,吃得太多了,待会儿就吃不下了。”
顾心甘总算意识到自己吃得有些生猛,脸上浮起一抹可疑的晕红,再瞧依依那焦急的模样,顿时一口粥卡在喉咙里呛的厉害,依依还未动手,顾子骞已然站直了身子,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一下一下顺着顾心甘的背部,另一只手则端起水杯递到顾心甘的唇边,“喝点水,急什么,又没有人和你抢。”
顾心甘咳得双脸通红,端着水杯一饮而尽,双颊微微有些鼓起,不可置信的看着顾子骞,分明他就是始作俑者,他竟然能够装得这么无辜。
顾子骞被顾心甘那小孩子的模样逗得发笑,替顾心甘的杯子斟满水,“好了,我们不吃了,走吧。”
顾子骞这么一说,顾心甘反倒不好意思,她这是在做什么,撒娇么,顾心甘发愣的当下,顾子骞已然牵起顾心甘的小手,很难得乖巧,虽然不在意境中,没有得到应有的抗拒,顾子骞还是微微有些欣喜,眼角上挑的弧度深浓了几丝。却在感觉到顾心甘的虚弱时眼底快速闪过一丝凌厉之色,微微动用内力试探了下,她体内竟是察觉不到丝毫的真气,而且下盘的虚浮都证明着她并不会武,他虽然不知晓顾心甘的武艺有多高,但是青城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绝对不敢妄加描述,谁废了她的武功,这就是她害怕的源头么,顾子骞眼底快速滑过一丝狠厉之色,只是那抹神色消失的太快,尚未来得及捕捉已然消失不见,脸上恢复成一贯的风淡云轻,连带眼神也清明温和。
顾心甘还在发愣,自是没有察觉到顾子骞的变化,待到她回了神,顾子骞已经恢复常态牵着她出了燕回楼。
此刻刚刚入夜,来往的宫女和太监甚多,帝王与妃子游园并非什么稀奇之事,但是帝王那样呵护的牵着妃子则惹得宫女太监频频侧目,皇上的心思本就是宫中奴仆日日揣度之事,而那对象竟然是他们一向不看好的茹贵妃,自然惹得目光更多。到处都传闻这没有什么倾国之姿,倾城之才的茹贵妃不知道为什么得了帝宠,他们还不相信,此刻见皇上那视若珍宝的模样分外就是稀罕的不行。这茹贵妃在宫里算不上顶尖好看,也算不上什么才华出众,连后台都有些尴尬,却好命的被皇上相中,一点都不像是外人所传言那样,皇上是等着抓茹贵妃的小辫子将她踢入冷宫。顾子骞温柔俊逸,谦和风雅,被宫里人当做天神一般的存在,顿时那嫉妒的目光如影随形的跟了顾心甘一路。
顾心甘饶是在目中无人,冷傲孤僻,也有些受不住那过分灼热的目光,意识到那耀眼的光环是来自身边的男人顿时有些别扭的想要收回手,那份嫉妒让她有些莫名其妙。
顾子骞哪里肯松手,握着顾心甘大手的力道微微加重,缓缓侧过头颅,看着那个满脸别扭的小女子,顾心甘在女子中算是极为高挑,依旧比顾子骞矮了一个头颅不止,顾子骞低垂下头,略显亲昵暧昧的贴在顾心甘的耳畔,似有意似无意,那声音压得有些低,神情有些缠绵,愈发显得两人暧昧不清,“心甘,你不想依依过得好受些,不得宠的妃子连带宫里的奴婢也处处受气。”
这男人看似温和无害,却处处捏着她的软处,在她心底她和顾子骞只能算得上对立的干系,可是这个温软谦和的男人却往往让她没有招架之力,他想要之事总有办法得逞。顾心甘有些气闷,却又无可奈何,说到底华妃敢动她,还不是笃定她不受宠,这里是皇宫,她现在失了武艺无法自保,顾子骞确实是个最好的靠山。她深谙生存之道,没有必要为了自己那些别扭的小心思拒绝送上门的好事,如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看一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