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太宗大赦天下,骆宾王因此得以无罪,离宫后不知所踪。
我心灰意懒,在这里,我的爱情,已不复存在。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我在惨淡无助中,迎来了萧瑟的深秋,挣扎了无数个不眠夜,终于向太宗上折,自已主动请愿前往吐蕃和亲。
霎时朝野上下,一片震惊!
太宗更是吃惊:“你真的愿意前去吐蕃和亲?”
我坚定的点头:“这是我文成的职责,我愿意!”
太宗又喜又忧:“文成,你能明白事理,那是最好不过了。朕原先还以为,你会恨父皇呢。”
我笑:“我不恨父皇,我知道做为一个公主,当以大局为重。父皇不想为了这件事再与吐蕃开战,文成自然也不会让父皇为难。”
太宗看着我,半晌方道:“其实朕早就知道,你与那骆宾王……然而碍于晋阳,你们不得不隐瞒。上回太子与他发生那样的事,朕本想治他罪,可是见你那样,也不忍心下手,这才找机会赦免了他。”
见我不语,问道:“那骆宾王没去找你吗?”
我黯然摇头。
“由此可见,他对你并非真心,好了,一切都过去了,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
他真的不值得我这样吗?一直以来,我只当那日是个梦,梦醒后一切就恢复了原样,我们照旧保留着彼此的真情,企望能够花好月圆。
然而晋阳的离去,又时时的提醒着我,这不是梦,这是事实,由不得我不信。
不可避免的,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就是回到现代。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想真的去吐蕃,只是想如果离开皇宫,再想办法脱身,也许就能找得自由,从此以后寻找挂甲寺,想来也是指日可待的。
于是我对太宗道:“父皇,文成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不论是什么,父皇都会想办法满足你的。”
“前一些时间,孩儿在华严寺曾听过玄奘大师的佛经,很是喜欢,由此也信奉佛教,所以,想在去吐蕃的路上,也能时时领悟佛教的奥妙所在……”
不待我说完,太宗就笑道:“这个容易,朕让人现在就为文成公主的出行而做准备,沿路修建改缮寺庙,可好?”
我差点热泪盈眶,想到用不了多久,我就要离他而去,虽说他与我并无任何血亲,然而一直以来,他把我当亲生女儿样待,我又如何不伤心别离?
立即,太宗诏告天下,文成公主和亲吐蕃,大唐与吐蕃永结晋好。
吐蕃使者被告知此喜讯后,即刻上禀太宗,由大相禄东赞暂留守大唐,而左相北有则带轻骑数名,日夜兼程的赶往逻些,以告知赞普婚讯,早作准备。
与此同时,太宗在朝堂上又下政令,具体路线初步定为:从长安迤逦西行,经甘肃,到青海,过日月山,经大河坝,到达黄河源头。为了保障文成公主一路顺风,特命沿途官府修路架桥,造船制筏,建筑佛堂,开辟通道。
并着令吏部即刻入手大批卫队、侍女、工匠、艺人等的挑选,户部即刻入手绸缎、典籍、医书、粮食等的装备。
后又应玄奘大师的提议,太宗又将60卷经典佛经,以及多尊金质释迦佛像列为随嫁之列,并挑选通晓佛经的僧侣随侍数名。
而我文成本人呢,却是被赐了不少的金玉珍宝器具饰品等,分调了一应的文书、乳娘、乐队、及一些贴身的宫女等。然而因为我实在是舍不得骆宾王,更兼有心中挂念着要找挂甲寺,所以对这些竟然是索然无味,要是放在平时,我便要抱着这些宝贝整日整日的傻乐了。
这些准备工作说起来容易,然而现实中,却是整整的花费了两个多月,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出发的日子已初步定为年后正月间,所有事宜也紧密锣鼓的筹划着。
这日我与往常一样,前往离骚居询问关于骆宾王的消息,可是明珠给我的答案仍是千篇一律:“没有骆公子的任何消息,骆公子也从未再来过这里。”
眼看着我就要离开长安了,难道他真的就永不再见我了?我与他,真的就此完了吗?
在回宫的路上,我听到了一些关于太宗的事情,说是太宗近日不知怎的,常找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后宫一些妃嫔宫女身上,从而被贬离宫的人不计其数。
更稀奇的是,武连县公李君羡,与太宗众臣在一次饮酒后,酒后称自己小名为“武娘子”,太宗当时大笑,还戏谑他一个大男人取了个女子的名,然而此后没有多久,李君羡不知犯了什么罪,被太宗处死。
我听说这些事后,立即想到一定是袁天罡对太宗说了什么,这才使得太宗在“武”字上大费周折。
这几日心里愁闷,袁天罡曾几次上门看我,均被珠儿毫不客气的打发掉了,我也无心去管这些,一味的沉浸在我自己的思虑中。
所以这日袁天罡再来时,我阻止了珠儿:“珠儿,让他进来吧,我有话要问她。”
珠儿好像并不愿意的样子:“可是,公主,你马上就要上路和亲了……”
“这和要见袁天罡有什么关系?你这是怎么了?”我真不明白,一直以来,袁天罡对我是照顾有加,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那些恩怨也早已远去,可是珠儿为何对袁天罡成见极深呢?
珠儿的脸忽的白了白,不自然的道:“没,没什么,珠儿这就去让袁先生进来。”
我不解的看着她走了出去,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心中漫延,却又捉不住究竟是些什么。
我呆呆的想着,以至于袁天罡进来时,我也丝毫未觉。
直止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公主!”
我恍然惊觉,抬头,见他比往日清瘦了些,双眸间竟也装着浓浓的惆怅,看我的眼神不像往常那般拘束了,反而一瞬不瞬的直视着我,仿若有千言万语要倾诉般,我心下有些慌乱,这些日子确是没有想起过他,虽知道他对我的心意,可毕竟是不可能的,这样想着,竟有些胆怯了:“先生!”
他不语,默默的站着。
我挥手让众人退下了,这才道:“袁先生,坐吧。”
他坐下了。
我问他:“有事吗?”
他神色凝重起来:“公主,真的打算前往吐蕃?”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叹了口气:“天罡早就知道,在公主的心目中,没有我天罡一丝一毫的影子,可是,我对公主确是……”
他话说了一半,不再说下去了,只是希冀的看着我。我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半晌没有言语。
他失望的叹息一声,怅然道:“叔叔说得对,这世间的情爱本就是水中月镜中花,早放手早超脱。”
“你叔叔?我好像听你提起过,他是什么人?”
他苦笑道:“卜卦道士。”见我挑眉,又接道:“早已不在人世了。”
停了会儿,他又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你知道。”
“你说。”
他停了停,方慢慢的说道:“前一阵我在魏王李泰的宫中无意中擒住张师政时,责备他不该胡来以至连累太子,他却说太子已是将死之人,自己死不足惜,却不想让害太子的人逍遥法外。”
我一震,蓦的立正了身子:“太子已是将死之人?什么意思?”
“拒张师政说,太子是被人下了毒。”他神色有些哀伤,“而且所描述的中毒症状,与我先前说的蛊毒——惑毒一样。”
我心里大大的吃惊了:“这么说来,是太子中了此毒?也就是说,传言太子好色荒淫,暴唳骄奢,全都是此毒所害?”
袁天罡点头。
我心中第一时间想起的是,骆宾王与太子也许并不是我所想的那样。
“后来太子被贬出宫时,我曾特意的找过太子,并与太子诊了脉,可是奇怪的是,太子身上的毒已解。”
我大喜:“那不很好?有什么奇怪的?”
袁天罡摇头:“不,据我所知,解药只有施毒之人才会配得,否则无药可解。”
我想了想,道:“也许是那李泰良心发现,又把解药给了太子也说不定。”
“不对,一般施此毒的人是很少再去配此解药的,因为下此毒正是为了要对方死,哪里还会再费周折去救对方呢?”
看来事情有些复杂了。
袁天罡说着说着站了起来:“并且据我后来的追查,才知道真正要置太子于死地的人,其实是武媚娘。魏王李泰只不过是被她利用罢了。”
我有些明白了:“如此说来,那武媚定不会给太子解药了?”想了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可是如果没有解药,太子的毒又是如何被解的呢?”
袁天罡摇头,“所以我才说奇怪的。”
不管怎么说,太子没事就好,在这场宫庭斗争中,太子不可避免的被伤害,然而能因此获得自由,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我深深的叹息:“如果大哥能及时的告知父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袁天罡不以为然:“在这里,做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如果你没有证据,即使明知是谁所为,也不能在皇上面前提起,否则,后果可能更糟。”历史上的唐太宗十分注重法治,他曾颁发一系列法治律令,并特别强调一切都要以法为准。法律制定出来后,太宗以身作则,带头守法,维护法律的尊严。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这么说来,那些流言是真的了?”
袁天罡一时不明白我的话,我直截了当的问:“听说父皇杀了武连县公李君羡,为什么?”
袁天罡看了看我,又默默的坐了下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对父皇说了什么?”
他微微点头:“只是,连累了他们,并不是我的本意。”
我笑:“噢?这么说来,你是针对武媚娘了?”
他倏的抬头:“我早就警告过她,不能伤害公主,可是她不听,以至公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哑然。
“皇上之所以下定决心,让公主前往吐蕃和亲,有一大部分是因她的规劝。”
我有些心凉,这么说来,我这个太宗平日疼爱的女儿,竟是也抵不过一个小小的武才人罢了。
我问道:“你说了什么?”
“唐三代后,武代李兴。”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胡乱说的吧?”
袁天罡一脸正经:“不,此预言早在武媚出生之时就已注定。我此时提出,也是想给她一个警告。”
“这么说来,你当真是神机妙算了?”我忽的玩心大起,“那么你来说说,我这个文成公主,将来又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
他看着我,坦然道:“实不相瞒,这世上所有的人,天罡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而唯独公主你,天罡确是无从说起。也许正如我叔叔所说,做我们这行的,不能为情所困,如果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能为对方卦准,那么此人十有八九为命中劫难。”
他说完,又深深的看着我:“公主,你就是天罡的劫难吧?爱的劫难!”
我觉得脸有些微热,他这是在对我表明心迹吗?
此时的他虽不似往常那般忸捏,俊逸非凡的脸上,却也悄悄的袭上了一层红晕,更显得他的容貌如玉雕一般,剑眉星眸,脸上虽带着冷淡的神气,眸子却是情意绵绵,欲语还休的样子。
我有些晕乎了,禁不住的叹道:“说真的,你是我见过的男子里边,最为俊俏的了。”
他向前了几步,挨着我的脸停了下来,声音就在我的耳边响起:“可是,我比公主长了二十多岁,容貌再好又有什么用?”
我脱口而出:“这与年龄无关。”瞬间,我就被他牢牢的嵌进了怀里,我一个愣怔,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的唇已闪电般的压了下来。
我反应了过来,急忙挣扎,哪里能挣得动?只得用双手抵着他的胸脯,头也来回不停的摆动,以期能躲避开来。
却不曾想动作太大,一个不慎,竟是要向地上跌去,而袁天罡竟也是毫不使力的随着我的身体倒了下来,我大骇,要知道,如果这样被他压着倒下来,我不给他弄出来个内伤才怪呢。
袁天罡却在瞬间扯紧了我的身子,一手使力,赶在落地前,轻轻松松的与我互换了位置——现在是他在地上,而我正以一种暧mei的姿势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湛然有神的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我,我羞涩不已,呵斥道:“大胆,还不放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