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真真见状,心道他们两个其实只差一人先开口而已,而这个人她觉得应该是陆展贺,毕竟是他的小孩子心性才使得两人关系微妙。
“展贺,阿全的人生需要他自己做主,你却用兄弟友情试图绑住他的脚步,姐姐觉得,你应该与阿全道歉。”
阿全依然低头,无论如何心里委屈是有的,他认为陆展贺是他这一生最好的兄弟,但是龚小秋却是他喜欢的姑娘,这两者之间很难取舍。
陆展贺抬起头,看了看陆真真,然后便盯着阿全看。“这几日……我是不对,对不住了。”
听罢陆展贺的道歉,虽然欠缺花样,胜在他有悔过之心,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嘛!
阿全回头,咧嘴无声一笑。
陆展贺看着阿全,看着看着就笑了。
见到他们两个和好如初,陆真真也会心一笑。“阿全,杨秀才可有说什么时候出发?”
“那日遇见他,他说十七便走。”
“十七。”陆真真喃喃重复了一句,然后便抿了抿嘴说道:“那你可知道要收拾些什么行李?”
阿全沉默了一会儿,皱着眉说道:“如今天气冷,带两身厚衣衫便是。”
陆真真微微笑,阿全从来没离开过元下坊方圆百里的地方,来来回回都只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庄活动,又怎知出一趟远门是件多痛苦的事情。
若是夏天也就罢了,偏是冬季。天寒地冻的,两身厚衣衫怎么够!
“可不止要带两身厚衣衫。”陆真真低头沉思,心里想着这趟去京城路途遥远,而且两人都是第一次离开元下坊,出门在外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人生地不熟,若没好好筹划可不怎么好走。
既然后天才走,那明日她便进城帮他置办一些东西吧。
阿全的厚衣衫她是知道的,破破烂烂的两身根本就不保暖,陈氏虽然有在帮他做一身新的衣衫,可眼看着已经来不及穿,只能明天进城时给他直接卖两身新的。大冬天的出远门最好带上被子,若遇上没有落脚的地方,破庙土坡什么的也好有被子可以御寒。
当然,还得带一些干菜什么的,反正这段时间陈氏跟三姐从麒麟山上摘回来的野菜用不完的都晒干了放在屋子里,有蕨菜、蘑菇、竹笋等很多。
只是,若带上这么多东西,路上可不怎么好走,想来想去,应该给买头毛驴。
想到此,心里有了打算,买头毛驴如今出发时能驮东西用,若遇上紧急情况还能卖掉手上有点碎银子防身。
“明天我要进城,便帮你准备些路上要用的东西吧。”陆真真说完,指着从屋里出来的陈氏说:“瞧,娘拿了灯笼跟孔明灯来,咱们去点灯笼放孔明灯吧。”
阿全原本还想推辞推辞,却听见陆真真说陈氏出来,然后又见到陆展贺腾地起身跑到自己跟前,伸手扯住他的手臂拉着他一起朝陈氏迎上去。
见他们两个又恢复像从前一样,陆真真也稍稍放下心来。
陈氏被他们两个簇拥着在廊下挂灯笼,陆展贺跟阿全两个吵吵闹闹,院子里顿时显得很热闹。
一家人,便该如此。太安静了显得沉闷,太热闹了显得闹哄哄,如现在这般该热闹的时候热闹,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便是很好。
点了灯笼,院子里光线更足,灯笼微弱的光似乎想与月光媲美,却无奈在阵阵轻风中摇摆不定。
“真真,你也过来,咱们一起对着孔明灯祈福。”陈氏温柔的声音穿越淡淡夜光的黑夜,虽然不大声却很有穿透力。
有时觉得,像陈氏这样的人就不应该在乡下这种地方呆着,会把别人的气质都比下去,显得格格不入。
刚开始来元下坊那会儿,她确实以为陈氏应该待不了多久便会闹离开,万万没想到的是,她不但住下来了,而且因为为人心思单纯,在这附近的几个村庄口碑跟人缘竟然都不错。
陆真真听了陈氏的话,缓缓朝他们三人走去,四个人围在贴得歪歪扭扭的孔明灯旁,先是细细低语对孔明灯品头论足,然后便在陈氏的带领之下闭上眼睛祈福。
四个人四种心思,唯一没有区别的是大家都希望身边的亲人身体健康。最后是陆真真动手点的孔明灯,灯一点亮,孔明灯随着缓缓向上飞去。
天空中本只有孤孤单单的月亮,陆家的孔明灯飞上天空之后如伴月的仙子,在十五月亮的映衬下显得独树一帜。
四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孔明灯飞上天空,过后不久,接二连三的孔明灯飞上天空,最后陆家的孔明灯是哪一盏已经找不到具体目标。
陆真真无奈地摇摇头,此时正好三姐跟老侯两个从院门口进来,边走边抬杠聊天。
陈氏抬手指了指院门口朝陆真真说:“瞧,刚说你干娘,她就来了。”
“我进去倒两杯热茶出来,娘先跟干爹干娘到石台上说会儿话。”陆真真说完,轻轻拥了拥陈氏的肩膀又放开,然后转身进屋去倒茶。
陆真真一离开,阿全跟陆展贺两个便边走边说话朝屋内走去。
三姐跟老侯两个还处于新婚期,两人经历无数磨难方走到一起,自然比一般的新人更为珍惜疼爱彼此。特别是老侯,跟三姐认识几十年本以为就算再婚也会有老夫老妻的感觉,没想到他竟对三姐千百般的好,远胜那些十几岁的小夫妻。
几个人聊天其实也就是聊一些家常,聊侯长生跟白柳月,还有远的近的,村里的村外的。
聊到何家媳妇秀秀时,陆真真正好倒了茶水出来,听老侯说,秀秀的丈夫何忙收今天动手打了秀秀,但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
“干爹,你是亲眼所见么?”陆真真递了茶杯给老侯跟三姐还有陈氏三人,再把木子峻下午让儒是送来的坚果放在几人中间,便急忙问老侯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老侯点头,轻摇头说道:“似乎那何大嫂说秀秀进门这么长时间也没传来喜事,咱家柳月却过门两个月不到就有喜。”
“如此也不能全怪秀秀啊,而且何忙收是秀秀的丈夫,难道他不该维护秀秀么?”陆真真有点不明白,生孩子这种事情并不是每个人说生就生的,说得迷信一点这得看缘分,说得科学一点这得看人的身体情况。
“那何忙收本来没什么,后来何大嫂骂得难听,说秀秀在外相中了汉子…那何忙收是听了这个才打的秀秀。”老侯说完,喝了口水润口,然后长叹一声眼角瞟了瞟三姐。
对于这件事情三姐一直保持沉默。
陈氏则轻轻的摇头。
陆真真心想,何大嫂说秀秀在外面相中汉子,说的莫不是她店铺的几个伙计,除了店铺的伙计之外,秀秀很少与别人来往。
可是,秀秀的为人她还是有点了解的,何忙收虽然不是什么好托付,但是她嫁都嫁给人家了,便没有想着做出对不住他的事情。
而且据她所了解,她店铺的四个伙计也都不是那种会勾搭别人妻子的男子,就更不存在与秀秀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
“真是,当时秀秀这丫头嫁到何家,我就觉着可惜,好姑娘一个嫁给那不成器的何忙收!”三姐有点感叹,她的娘家跟秀秀一样,虽然两人也没相处过,但是每次回娘家去她都能见着秀秀勤快的身影。
这些八卦说一说也就罢了,毕竟是别人家的事情,外人管多了也不好。
“今天怎地没见着钟公子来?”三姐说罢,朝陆真真挤了挤眉。
陆真真正想着秀秀的事情,没想到三姐会突然提起钟想几来,当下撇撇嘴耸耸肩。
正在此时,院门口悄无声息走进来一人,穿着白胜雪的长衫,人未到,来人身上淡淡的茶香却随风轻轻飘来。
“钟公子此时应是与城内的某富商商谈吞并陆家大东街店铺的事情,估计是来不了。”
木子峻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在这黑夜里犹如行走于寒风中的一把温火,温暖着冰冷的人。
围着坐在石台上的几个人齐齐抬起头来看向木子峻,只见月光下的他更显得儒雅万分,似乎带着某种不容人抗拒的威严与气势。
“子峻哥,你来啦。”陆真真脸上露出笑容来,看着木子峻这才想起,自己似乎有几天没有见着他了呢!
木子峻见陆真真那见到他激动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
“先生过来坐吧。”陈氏挪了挪位让木子峻坐下,若换了平时,她定不会多此一举,因为她知道陆真真自然会安排他与大家一起坐下聊天,只是刚刚他说道陆家东大街的铺头……这种事情虽说如今与自己已无关,但亲耳听见时又不得不为陆志山担心。
木子峻坐下后,朝陈氏微微点头致谢。
“先生适才说……钟公子正在收购陆家东大街的铺头……此事可当真?”
木子峻挑眉,轻轻点头。“我今日得空进城一趟,遇见钟公子,是他亲口所说。”木子峻说完,朝陆真真看了一眼道:“真真莫不是对此时一无所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