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黎小姐。”叶信叫她,神色有些冷漠,并不好。
“叶大哥。找我有事吗?”黎小姐尽量微笑着。
那天之后,已经有三天没看见庄晟天了。他临走前说了一句“你自由了”,也再没有别的音讯。黎绯绯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就此离开,亦或是再想见他一面,看他神情淡然不再忧伤,才能放心离开。
等了三天,没想到等来了叶信。
“黎小姐,这是老板放弃冬冬监护权的手续,还有你以前签下的在这打工的协议。你可以带着冬冬离开了。”叶信淡淡地说着,把文件袋交给黎绯绯之后,带着几许抱怨和无奈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黎绯绯机械地接过东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看着叶信转身离开。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吧。她不也正想这样吗?那为什么还会如此心痛,心痛到连每一次呼吸都是致命般的疼……
上楼,走进房间,拿出行李箱,准备离开。
“绯绯……”
他在唤她!他回来了!黎绯绯惊喜地回过头,却发现只是自己的幻听。他大概再也不想见到她了。
环视这间房间。回忆翻涌而至。他曾把她堵在那个墙角拥吻,他曾翻越露台安慰哭泣的自己,他曾在那茶几前祈求她的爱…………
庄晟天!
黎绯绯忽然疯了似的跑了出去,看到叶信还在前面的小路上缓慢地走着,更快地迈动了步伐。
“叶大哥!等等!”黎绯绯大声地喊着。
叶信很快转过身来,眼神里闪过喜悦,却平淡地说:“黎小姐,怎么了?”
“他……现在在哪?他还好吗?”黎绯绯告诉自己,她只要知道他平安无恙就好,只要这样就好。
仅是一个简单的“他”,叶信已经明了,雀跃不已,一扫刚才的冷漠和不悦,一把拉起黎绯绯的胳膊说:“黎小姐,我就等你这句话,都等了三天了!你怎么都不肯来找我,实在没办法,我只好找个理由来找你了。快跟我走吧!”叶信想,只要黎绯绯问起老板,还关心老板,他就一定带她去找,带她去了解另外一些事情。刚才在她那,黎绯绯一脸的平静,一句话不说就把东西接过去了,叶信都快急死了,出门后特意慢慢地走,生怕她回心转意地时候找不到自己。太好了,她还是找来了!
“怎么,他不好吗!”看到叶信一脸着急的样子,黎绯绯也慌了。庄晟天肯定出事了,否则叶信不会这样的,“你快告诉我啊!”黎绯绯都快急哭了。
“他不好,很不好!所以,你快去救救他吧!”看着黎绯绯担心不已的神情,叶信知道自己不会做错的,现在也只有黎绯绯能够拯救老板了!
“我们要去哪?”黎绯绯被叶信拽得几乎奔跑起来,“他到底在哪里!”
“先别问了,到了你就知道了。”叶信拉开车门,火急火燎地把黎绯绯塞了进去,然后飞驰而去。
叶信竟然把车开到了机场,那里有一架私人直升飞机在等着。
“他不在这?”黎绯绯疑惑又担忧。这个男人到底把自己藏到哪里去了!
“嗯。”叶信点点头,张了张嘴,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说,“你还是自己去看吧。”
黎绯绯突然有些退缩了。真的要去看他吗?会不会再给他造成错觉?她知道自己应该就此划下句号,但是想到叶信说的,她实在放心不下,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不好”了……
好,就当是去告别的吧!给自己找了个理由,黎绯绯终于准备上飞机。
“可是冬冬还在家……”
“没关系,我已经给张姐打过电话了,放心。”叶信突然沉下嗓音,有些严肃,低低地说,“走吧,不去你会后悔终身的。”
一阵轰鸣,飞机起飞了,往另一个城市的方向飞去。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路程,直升机终于降落了。
从进入这个城市的上空,黎绯绯就在惊讶。这里,是她的家乡!
他在她的家乡……
下了飞机,已经有一辆轿车在旁边等候。
“黎小姐,上车吧。”叶信唤着她。
黎绯绯回过神来,上了车。她已经不再去问去哪了,她知道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汽车在城市里穿梭。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景色,熟悉的味道……黎绯绯心里一阵酸楚,眼睛也已经红了。她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久得像是回到了前世。或许她应该带着冬冬回到这里,开始原本属于她的生活。
城市不大,驶过几条大道,再拐过几个弯,汽车很快绕出了市中心,向郊外驶去,越行越远。
“到了。”叶信一声指令,汽车停了。
黎绯绯下车。虽然是她的家乡,但这里她来得很少。
这里是墓园。
她突然想起王老师的事情,不由微微侧脸,看着叶信,问:“那个王老师你知道吗?她是不是在这里?”
叶信一怔,原来黎绯绯已经知道了。难怪老板会突然放那个女人走,应该是黎绯绯求的情。黎小姐,你对那么可恶的人都能心软,为什么就不能对老板好点呢?暗自叹口气,叶信点点头,说:“老板已经让那个女人离开了。”
他果然说到做到。黎绯绯咬了咬唇,跟着叶信走进墓园。不是要找庄晟天吗?怎么来了这里?是带她来看父母的吗?想到已经去世的父母,黎绯绯不自禁陷入悲伤。
墓园很幽静。到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树下的土地松软干净,像是给躺在下面的人铺了层轻柔的被子。这里不像王老师说的那样阴森恐怖,可能是她心中有愧、无以面对才会心生恐惧,也可能是黎绯绯知道这里躺着她深爱的家人,感觉他们的灵魂在这里游走,在这里看着她。
墓园里偶尔有人在走动,或是来扫墓,或是来悼念。那她呢?是否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他们了……
“你父母的墓在那。”看黎绯绯无措地到处张望,叶信往左边的方向一指。
黎绯绯呆愣在原地。半响,终于缓缓地走了过去,浑身颤抖着,连牙齿都在轻微地打颤。
爸,妈,我来了……
墓碑很大,独占着一脚,黎氏夫妇被合葬在这里。
“老板打听过,知道你父母生前说过,死了要葬在一块,所以……”叶信在她身后说着。
谢谢了!黎绯绯在心里默默地说着。
“我想和他们单独待一会。”黎绯绯轻声对叶信说了一句。
叶信明白她的意思,走到了一边。
墓碑打扫得很干净,似乎刚刚才被擦拭过。墓碑前摆放着清新的菊花,甚至还带着水珠。
黎绯绯坐在墓碑旁,伸出手指,在墓碑刻着的父母名字上,一一抚过。
等抚过最后一个字,她已经泣不成声。
“爸,妈,对不起……不孝女来晚了!原谅我没有送你们最后一程,原谅我这么久没来看你们,原谅我曾经隐瞒了你们那么多事情……如果当初我听你们的,毕业就回到你们身边,可能我们现在还能一家三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爸,妈,你们在那边好吗?有没有见到你们的小外孙?他漂亮、听话吗?”嗓子已经被哽得生疼,发不出任何声音了,黎绯绯啜泣得几乎晕厥。
良久,她终于平静了些,擦掉眼泪,努力让自己笑起来。生前她已经让父母太过担惊受怕,难懂连他们死后都要为自己操心吗?
“爸,妈,以前的事情都是误会,现在已经雨过天晴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生活得很好,而且还多了个女儿。她叫冬冬,很可爱!今天来得太匆忙,没做准备,等下次,下次我带她一起来看你们……”
呆呆地坐了很久,也自言自语地说了很多,黎绯绯轻吻了一下墓碑,终于站起身来。
“爸,妈,我先走了,要去跟一个人告别。等这些都结束了,我会带着冬冬回到这里生活,长长久久地陪着你们,好吗?爸,妈,再见,我很快回来。”凝视了会,黎绯绯转身向站在远处的叶信走去。
“叶大哥,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谢谢你带我来看父母。”黎绯绯道谢,然后迟疑着问道,“他呢,是不是也在这个城市里?”
“老板就在这。”叶信看看她,眼眸里闪过一丝不安,“跟我来。”
他在墓园?他在墓园里干什么?刚才爸妈的墓碑是他擦的吗,花是他放的吗?
黎绯绯跟在叶信后面走着,满腹疑问,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好像要去揭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一个让她不安的秘密。
墓园很大。
她跟着叶信越走越远,一直来到了墓园的最深处。这里很空旷,景色出奇的好,朝山面水,沐浴着充足的阳光。周围很安静,除了偶尔听到清脆的鸟叫,鲜少有别的动静。
黎绯绯站在一棵大树下,远远地看着。那么空旷的平地上,单单只建了一座坟,立了一座墓碑。而那个蜷在墓碑旁边的正是她这些天日思夜想的,庄晟天!
他歪歪地靠在墓碑上,似乎在无力地喘息着,身边堆满了酒瓶。
那是谁的坟?他为什么在这?黎绯绯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呆呆地看着他,站在原地,轻声问着旁边的叶信:“那个是什么?”
叶信轻叹了口气,说:“黎小姐,那是你的坟。”
“我的?!”黎绯绯吃惊地睁大双眼,疑惑地看着叶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