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班上,他没什么朋友,因为性格有些古怪,白得几乎透明的脸上,总是挂着一抹病态的潮红,于是男生们并不愿和他在一起。女生自然也不喜欢这一型,更多的时候,他其实和夏尹一样,每天独来独往,好像在自己的世界里过活。
这样的一个人,他处心积虑陷害夏尹的用意又何在呢?
夏尹有些怔忪,站在那里连呼吸都很沉重。而方瞳则快速地将作业本收拾好,工工整整地码放回原来的位置,然后拉开老师办公桌的抽屉。
这个举动吓了夏尹一跳,她连忙制止,“不是都查出谁干的了么?还不赶紧离开?”
方瞳手里飞快地翻着,抽屉里的东西很多,毫无头绪地躺在那里,夏尹不知道她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方瞳也没回答她,而是递给她一张盖过章的空假条,“随便在上面写点什么,越潦草越好。”自己依旧没有停下翻找的动作。
夏尹听话地从笔筒里取过一枝圆珠笔,屏住呼吸在假条上画着圈,学着大人的样子胡乱写着。她一鼓作气地写完,拿在手里看看,只觉得每个字都像是缺了偏旁部首一样,泄气地东倒西歪,样子别提多滑稽了。
她送到方瞳眼前问,“这样可以吗?”
方瞳已经关好了抽屉,迅速地扫了一眼,就夺下假条塞进上衣口袋,顺着办公室的窗户往下看了看,“快走,有老师进来了。”
她们慌张地关掉电灯,将门锁好。尽量放低声响,轻手轻脚地从走廊另一端的楼梯走下去。
来到传达室的时候,保全问她们,“去办公室拿的证明呢?”
方瞳从兜里掏出让夏尹随手写出的假条在他眼皮底下晃一晃说,“谢谢您,我们还很急,先走了!”话音未落,她拉起夏尹就往外跑去。
她们一路都没有停下,一口气跑过大路,穿过两条小巷才终于停下来。方瞳气喘吁吁地靠着巷口一排矮房的墙壁,夏尹也累得弯下腰,两人谁都没说话,而是努力调整着鼻息。四目相接的时候,却又都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一开始只是微笑,却像停不下似的,变成了大笑。夏尹指着方瞳脸颊泛起的红晕,她的头发也凌乱得全然不像平时骄傲的模样。方瞳也笑着,浑然不顾自己的形象,露出两个隐隐约约的酒窝,和洁白整齐的牙齿,却还是一样好看。
笑了好长好长时间,两人都脱力般的捂住腹部,再也笑不出声来了。夏尹索性顺着墙壁蹲下,小腿肚一下一下跳着,有些酸疼。
呼吸带出的白色呵气模糊了视线,两个女生有点苍白的笑容里却没有离析。
方瞳蹲到夏尹旁边,用力地拍一拍她的肩,“夏夏,你怪我吗?”
夏尹甩了甩头,发尾拍打在脸上,不痛不痒的感觉,夹带着一丝温暖的悸动,像是友情回来的样子。
她们各自掸掸身上的灰尘,甚至不需要一个试探或允诺的眼神,两人不自觉地互相挽起胳膊,七扭八歪地走向小巷的尽头。
那里有曙光,有她们友情的出口
夏尹和方瞳去吃了从前最爱吃的冰激凌蛋筒,夏尹喜欢吃哈密瓜口味的,而方瞳则喜欢抹茶的。她们从贩卖冰激凌的摊位一直漫无目的地闲逛,这才是寒假的样子。
方瞳买了两只毛茸茸的手机挂饰。一只挂在自己的手机上,一只送给夏尹。可是夏尹没有手机,方瞳干脆替她别在了书包拉链上。
她们终于买到了同样款式的围巾,当两人分别将围巾一圈又一圈套在脖子上的时候,好像在向全世界昭示着她们的重归于好。
因为曾有裂痕,于是双方都想用加倍的热情来抚平过往。都是这样的道理,夏尹和方瞳也不例外。
她们紧扣的十指,彼此给对方递一个会意的微笑,姿态绝不亚于热恋中的男女。很多时候,友情相较于爱情来讲,其实更加珍贵。
她们当初不就差点因为共同喜爱的男生而反目吗?冷战过,失落过,不服气过,甚至心底小小的抱怨过,余下的才更显得弥足珍贵。
方瞳咬着饮料杯里的塑料吸管对夏尹说,“那个许少清……你准备怎么办?”
夏尹吞掉一大口可乐的泡沫,它们在肚子里不安分地翻滚着,翻出更多美妙的气泡。夏尹摇了摇头,一时想不出什么好方法。她一直全力以赴地跟着方瞳闲逛,就是不想给自己机会想起那些棘手而毫无头绪的事情。就算是她想方设法在逃避吧。
方瞳却冲她眨了眨眼,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掏出纸笔,低下头来在纸上沙沙地写着什么。她的直发垂下,顺着肩膀一直披散开来,举手投足间都是风情,尽管这样的形容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来说或许有点过于隆重,但夏尹一直觉得她身上总有一些介乎女孩和女人之间的气质,她可以像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一样笑得天真,眼波流转间却又慵懒得褪却年少轻浮。
方瞳伸出手来,在夏尹面前使劲晃一晃,才让她回过神来,“想什么呢!”
夏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怎么能说自己看着好友看得痴了。
方瞳递过一张纸条,上面是一长串地址,还有座机电话。夏尹仔细看了看,纸条上的地址似乎就在她们附近。
夏尹扬起纸条,“这是什么?”
方瞳笑得像猫一样狡黠,“许少清家的地址,从班主任通讯录上背来的。”
夏尹这才回想起她们在办公室时,方瞳格外坚持地翻找着什么,并且她竟然可以将这么冗长的地址与毫无关联的阿拉伯数字背下这么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