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这样,护士小姐仍旧惊讶于夏尹伤口愈合的速度。她说,一般的人都要恢复个十天左右才能到痊愈到如此程度。
第四天的晚上,夏尹收到裴逸的短信。
“小姑娘,这两天都联系不到你。我明晚的飞机回W市,有时间的话,下午见一面吧。”
夏尹心里忽然一沉。他这么快就要走了,可自己竟然还躺在医院里。如果明天见不到他,那么又将是难捱地一年等待。
夏尹按下回复键,强忍着泪水刚刚打出一个“好”字,手机显示又有一条新信息。点开来看,依旧是裴逸发来的。
“小姑娘,我很想你,也有话想对你说。明天可以见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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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无休止地落下,牵动腹部的伤口些许疼痛。有些闷热的房间里,夏尹却感觉手脚冰冷。她的五脏六腑似乎都在悲伤,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哪里传来的痛感,那么强烈,像是要将她吞噬。
当裴逸说,他很想念她。
这一刻,病房的窗棂,忽然森冷地像是监狱的围墙,她受困于此,无论如何也逃不脱。走廊里飘进来的阵阵消毒水气味那么刺鼻,夏尹屏住呼吸,一键一键敲下了给裴逸的回复。
“明天见。”
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要离开这里。
奔向有裴逸的风景。
夏尹几乎彻夜无眠,将脑袋蒙在被窝里,眼巴巴地望着窗帘缝隙里透出的月光,一秒一秒地倒数着。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痛恨那抹若无其事的皎洁的姿态。
夏尹迷迷糊糊睡着了一阵,在梦境里都仿佛都想到了重要的事情,忽然睁开眼睛。这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像是烟雨欲来的青灰色,只有树影的颜色显得更加深邃。
夏尹开始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盘算着如何才能逃脱妈妈和护士小姐的监视,逃脱这间炼狱似的病房。
每天中午妈妈都会去医院楼下的食堂为她打饭,如果算上路途与排队的时间,大概需要十分钟左右。这是夏尹全部的机会。
早上七点多的时候,妈妈带着早饭来到病房。
热腾腾的豆浆与土司面包,夏尹拿起来就胡乱塞进嘴里。直到听见妈妈在一旁的惊呼声,才发觉舌尖一阵恍惚的灼伤感。冒着热气的豆浆,她竟然想也没想就一口吞下。
妈妈一边抚着她的脊背,一边轻声抱怨道,“怎么这么心不在焉,烫坏了可不得了……”
夏尹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口腔里却是一阵麻木一阵痛。
上午,在妈妈的监督下,夏尹一直靠在床上,看一张英语报纸。这是妈妈的要求,为了不在这段时间里落下学业,妈妈坚持每天都给她带一份英文报纸,基本上全部看下来,也将近中午了。
“对了……”妈妈将削好的苹果递到夏尹面前,“昨天有同学打家里的电话找你。”
夏尹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说了是谁吗?”
夏妈妈站起身,一边收拾着果皮,一边想了想说,“具体名字我不记得了,说是你高中同学。”
会打电话给她的高中同学?
夏尹试探地问,“那……来电话的人……是男生还是女生?”
“男生。”夏妈妈重新坐到病床旁边的木椅上,这些天以来一直坐在这张小木椅上,一坐就是七八个小时,夏妈妈的腰椎已经有些吃不消了。“我说你不在,他一直追问你在哪,说找了你好久了。”
“那您怎么说?”夏尹紧张地问。
“我只好说了你在医院,”夏妈妈从轻轻揉着自己的腰,“不过我只说你生了点小病。”
夏尹长舒一口气,佯装低下头去继续读报纸,可满眼的英文字母像是河里的小蝌蚪,摆在一起意义全无,她盯着报纸,浑然没发现自己的目光在同一个单词上,已经逗留了十分钟之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熬过去,总算是临近中午,夏尹用余光瞥见妈妈从椅子上站起来,作势要去病房角落拿出饭盒,不由得心跳急剧加快。她已经偷偷准备好了入院时的衣物,准备趁着妈妈不在,用最快的速度冲到洗手间去换过衣服,然后从医院后门堂而皇之地绕出去。
准备留给妈妈的字条就塞在病号服的衣兜里,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软塌塌的,皱成一团。
她万万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好不容易才叫她忘却阴影,已经快要记不起来的身影。
夏尹看到他,心瞬时往下一沉,她难以置信地开口,“许少清,你怎么来了?”要不是妈妈在场,夏尹恨不能当时就躲到病床底下去。
夏妈妈循声也望向门口的男生,病弱而苍白的男生,缓缓开口,对着夏妈妈叫了一声,“阿姨。”
夏妈妈立刻听出他的声音,点了点头问道,“你就是昨晚往家里打电话的男孩子吧?”
原来那通电话是许少清打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无关痛痒的一件小事,夏尹心里却有一种被欺骗的愤怒。
“正好,”夏妈妈端起饭盒,对夏尹说,“有朋友来看你,那妈妈就到楼下转一圈,然后再给你打饭上来。”
夏妈妈似乎误会了什么,有些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许少清一番,然后越过他径自出去了。
她没有看到身后夏尹欲哭无泪的表情。
许少清有些踟蹰地走到病床前,看了看夏尹,然后将目光飘向窗户,“听说你住院了……我来看看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