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方府。
古欧式建筑群,绚丽多彩的喷泉水池,金碧辉煌的大厅,施华洛世奇水晶巨大吊灯,清一色黑衣黑墨镜的保镖好几队的人,在周围来回巡逻。
墙壁上装饰着古典油画,客厅的意大利手工牛皮沙发上,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正中间的位置,两鬓斑白,但如猎豹般窥视猎物的目光,微微眯起,仿佛有一股俯视天下的巨大的震慑力。
江城四大家族之一的方氏家族,帝豪集团董事长方楚河!
他幽冷含笑的眸子隐隐透出一股杀气,方瑞站在他的面前,连坐都不敢坐下来。
“父亲大人……”他弱弱开口,完全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方楚河冷冷撇开目光,要不是他早早得到了风声,及时赶到,这小兔崽子还指不定做出什么荒唐事呢。
“你说你没事跟唐棠溪置什么气,她父亲说到底还是我的老部下,人家闺女嫁给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居然还想休了她,你问过我和你母亲的意思了吗!”
“我不就是说说嘛。”方瑞小声欲争辩。
方瑞的母亲远在美国,是美国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总,美国华裔,也是典型的女强人。当年方楚河追了她整整一年,才把她追到了手。
为了躲和唐棠溪的婚约,他毕业后就一直在母亲公司名下挂了个闲职。本来他想索性退了婚一了百了,但唐棠溪是他母亲钦点的儿媳妇,他也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所以一直把婚约无限期延后。
外界都以为唐棠溪是独身,要不是她和沈放的绯闻传到了美国,他就被一道命令赶回了江城。
虽然他承认唐棠溪确实非常漂亮,人也端庄大方,但感觉太假了,不适合做女朋友。他平生最讨厌被束缚着,要是让他娶了个大明星回家,那也太无趣了。
“你啊你啊,要不是你母亲宠着你,我哪里会让你如此放肆。说到底她还是你未来的妻子,对她还是要好一点。”
方瑞见父亲皱起的眉头终于放松了,他赶紧绕到方楚河身后替他揉肩膀。
“父亲大人,我知道了。我不过是太激动了嘛,其实我没啥别的意思。”
方楚河杵了杵拐杖:“你呀,抽空去跟人家道个歉,就说是你的错。服个软,不然就别回来了吗?”
“行行行。”他赶紧应了下来。
老爷子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怕是不少,他刚到唐家没一会儿,他就闻讯赶了过来。虽说虎毒不食子,但这也太可怕了。
方楚河见他老实了,抬抬肩膀示意他别按了,先坐下。
“我们集团在欧洲那边的项目也开始启动了,别人我都不放心,既然你暂时还不愿意和唐棠溪结婚,那就代替我去负责那边的项目吧。”
事发突然,没想到方楚河这么着急就又要他去欧洲?
“可是父亲大人……”夏满现在这个样子,他不想走。
方楚河脸色微愠:“如果不想结婚,就老实给我去。”
“知道了。”
方瑞心一沉,他知道他父亲的话,无论是什么都只能服从。
不然后果,不是他能预测的。
“好了那就这样吧,我也累了,你先回去吧。”方楚河大手一挥,方瑞只能退了出去。
长廊上,一众人从他身边匆匆走了过去。为首的男人俊朗斯文的侧颜完美,惊鸿一瞥。
方瑞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他狐疑地停下了脚步,结果那人已经走远了。
或许是他看错了也说不定。
方瑞扭头走掉了。
为首的男人走到方楚河面前,微微弯腰:
“方董事长。”
方楚河笑眯眯地:“你还这样客气地叫我方董事长吗?”
那人默不作声。
“罢了罢了,你愿意就好,我不强求。”他像个慈祥的老头,“把你喊回来我就放心。”
在昏睡了一天一夜后,夏满终于醒了过来。
因为睡得太久,浑身上下都疼,她刚想抬手却发现手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了。
她一抬眸就看到了伏在她床边,睡着的沈放。
他还紧紧握住她的双手。
夏满的目光慢慢柔和了,聚光在一起。
她轻轻推了推沈放的肩膀。
“沈放,太阳快晒屁股了!”
她退烧了,沈放打开早就准备好的保温桶,替她盛海鲜粥。
因为大病初愈,夏满一口气喝完了大半桶。
吃完早饭后,夏满接受了日常的治疗,但是被护士带到了一个密封的房间。里面只有一盏点亮的白炽灯,一张治疗床,窗外的阳光被厚厚的窗帘布挡在了外面。
她害怕地躲在沈放身后不肯进去。
沈放轻声哄着:“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
当她躺在治疗床上,最后一盏昏暗的灯也灭了。
一阵温柔的男声飘到她耳边,与此同时,耳畔也响起了一阵诡异幽远的纯音乐。大提琴低沉的声音与悠扬的钢琴声相交织,令人安静下来。
“等一下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
“嗯。”她闭上眼睛答道。
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奇异的香气,像是印度檀香和淡淡麝香的混合,能勾人的心魂。夏满的心慢慢沉了下来,感觉进入了梦境。
又是同样的梦境。
她又站在同样的路口,那双讳莫如深的眸子紧紧盯着她。
夏满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敢往前走。
“你看到了什么?”
“一双眼睛。”
“能看得清脸吗?”
“太远,看不清。”
“往前走,直到你看清他的脸为止。”
她抬起脚,耳边响起雨淅淅沥沥的响声,越走越近。强烈的恐惧感又一次袭上心头,她的脚像是有无数双难以言喻的疼痛压在胸腔无法动弹。
“看清楚脸了吗?”
“嗯。”但这次的脸仿佛是残缺不堪的,只留下半张隐藏在黑暗中的脸。
她想都没想:“方瑞。”
又补充了一句:“他是个超级大坏蛋!”
“你看清楚了吗?那个人的脸是方瑞的吗?”
眼前的人脸又开始模糊。
“是……好像又不是。”她不确定。
脑子里撕扯着什么,像小兽在吞噬她的记忆。
“不要逼我,我不知道!”
又是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在逐渐逼近。
“啊!”
她蹭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冷汗湿透了她的背。
一入眼帘,是一双温柔闪烁的眼睛从白色的口罩中露了出来。
他扯下口罩,露出了一张帅气又斯文的脸庞。
“初次见面,我是你新的主治医师。”
“我是你新的主治医师,Gibson。”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手上拿着脱下来的医用口罩。
整个房间的灯又亮了起来。
夏满直接扑到一旁沈放的怀里,只露出一双如同小鹿般受惊的眼睛。
“不好意思,她现在很怕生。”沈放一边安慰着怀里的人,一边对Gibson说道。
“没什么。”Gibson笑笑,仿佛并不在意,“不过看样子我的治疗方法起了效果,正好我还会在江城多呆一段时间。”
他让护士进来撤掉那些东西,自己则脱掉了手套。
“感觉怎么样?”沈放问着怀里的夏满。
“有点累。”
“那我们先回去休息好不好?”沈放嗓音轻柔,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娃娃,简直和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Gibson脸上微微露出错愕的表情。
耀星集团的总裁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难道爱情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吗?
他眸中的光暗了暗。
自从做过那次心理暗示治疗后,夏满再也没做过同样的噩梦了,就连对噩梦的记忆都逐渐在忘记。但她还是记不起其他的事情,记忆还是停留在一个小女孩的水平。
沈放虽然对夏满如今的变化感觉到隐隐的不对劲,但他也没意识到究竟哪里有问题。
大概是治疗进行得太顺利,他太紧张了也未尝不是。
许诺最后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动车赶回了江城,当她风尘仆仆地赶到病房时,夏满正蹲在地上逗蒙蒙玩。
“傻孩子,还记得为娘是谁吗?”
揉着蒙蒙小肉爪的夏满乖巧点头:“诺妈。”
许诺眼泪汪汪地抱住眼前的傻孩子:“果然养这么多年是有用的,我花在你身上的钱没白花,感谢你母亲和小雪在天之灵的保佑啊。”
“小雪?是谁?”夏满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许诺转头看一旁安静坐着的沈放,只听沈放说她失忆了,她居然严重到连小雪都不记得了。
沈放慢慢解释:“她现在除了我,其他人都不记得了,记忆还停留在七八岁的样子。”
许诺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
那岂不是除了七八岁前的记忆,其他的都忘记了吗?
她还想问,门口传来轻轻敲击门的声音。
沈放扭头看着门口:“今天的治疗又开始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