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辰踉踉跄跄地走在连市繁华的街头上,望着路口来往喧嚣,忽然开始迷茫起来。
他终于明白,苏以素究竟承受了多少的委屈与痛苦,经过多少个辗转反侧的日日夜夜的沉淀,才能这样含着泪而又平静地跟他说出那些话。
用尽一生最灿烂的铅华,做一场最繁华的梦,然后,撕心裂肺地等着梦醒。
以素,我们,还会回到以前的时候么……恍惚间他又想起了初见苏以素的那夜,她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他笑意盈盈地走去,她抬头望他。那一刹那,世间最灿烂的繁星,都不及她的光彩。
都只是一场梦吧,梦醒了,她还会对着他烂漫地笑。
呵呵!都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江风辰漫无目的地沿着长长的街道一直走,一直走。夜晚的风凄凄地从他发际间吹过,过往的汽车的鸣笛声络绎不断,路边的霓虹灯盏忽闪忽现,最是喧嚣也最为寂寞。
前方酒吧的招牌亮得耀眼,他愣愣地抬头,终于,一夜醉如烂泥。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来,江风辰发现睡在一家旅馆的房间里,却怎么也想不起昨晚究竟是如何出了酒吧,找到这里来。
未及多想,熟悉的铃声开始疯狂地响起,他在榻上胡乱地摸了好久才摸到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有些熟悉的又很陌生的陌生号码,不禁皱了皱眉,却还是按下了接听。
电话那头顿时响起了谭紫姚声嘶力竭的怒吼:“江风辰!!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滚回尹市!!然姐姐因为你动了胎气,生命垂危!!要不是她连昏迷着还喊着你的名字,我才懒得找你!!”
安一然……孩子……
江风辰怔怔地消化着谭紫姚的话,许久许久都没应一声。
“江风辰,孩子何其无辜!那是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你自己看着办!”谭紫姚“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我的孩子……”江风辰喃喃自语一声,忽然一个激灵,“噌”的一下站起来就疯狂地往外跑去。
一然,一定要坚持住,等我,我就回来了,就回来了!
待到江风辰急冲冲地赶回尹市,再赶到医院后,安一然的急救手术已经结束了很久了,不过,她还没有醒来。医生将谭紫姚和安一晋拒于病房外,不让他们打扰病人休息。
江风辰看到病房外颓唐地靠在墙上的谭紫姚和安一晋,心里顿时一紧,冲上去抓住安一晋便问:“一然怎么样了?还好吗?”
安一晋见是江风辰,红着的眼顿时充满了愤怒,所有的颓唐都化作浓浓的恨意,他猛地抓住江风辰的衣襟大吼道:“你还有脸来?江风辰,你怎么还有脸来?!!”
安一晋越是这样,江风辰就越担忧,他顾不得解释什么,着急打断安一晋的话,“我问你一然到底怎样了!”
一旁的谭紫姚刚刚哭过,双眼还红肿着,她冷冷地瞥了江风辰一眼,“母子平安,是不是很失望?”
听到这话,江风辰终于松了一口气,“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安一晋却一拳打在他脸上,怒吼道:“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江风辰始料不及,被打个正着,跌跌撞撞地后退几步,安一晋抬拳还要挥去,谭紫姚连忙拉住他,“不要打了,还能怎么样?要被医生轰你出去你才甘心么!”
安一晋被谭紫姚强硬地扯住,这才作罢,狠狠地转身往墙上又是一拳。
这是,门内忽然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声,谭紫姚耳尖,连忙探头透过门上的隔离窗往里面瞧去,赫然看到安一然已经醒来,顿时欣喜若狂,“一晋!然姐姐醒了!醒了!”
“什……什么?”安一晋不敢相信地也探头望了一眼,下一秒顿时激动得推了门就冲进去,也顾不得医生的嘱托了。“姐!你终于醒了!”
安一然虚弱地睁开眼前,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安一晋,勉强地露出一丝笑容,“一晋,你怎么……怎么也……回来了……”
“姐!难道我不应该回来吗!”
安一然虚弱地摇摇头,不说什么,又看到安一晋身后红着眼的谭紫姚,不禁又笑了笑,道:“鸢,哭什么呢,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然姐姐!”谭紫姚哽咽一声就扑到chuang头,蹲下去紧紧握着安一然的双手,不住地抽泣。
安一然沉溺地摇摇头,恍然间却看到病房外那个踌躇不前的身影,呼吸顿时急促了些,“风……风辰……”
江风辰听到安一然的叫唤,这才敢踏进病房,愧疚地喊了一声,“一然,对不起,是我害的你……”
安一然却摇摇头,低头摸了摸腹部,苍白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风辰,你看,我们的孩子,多坚强……”
一旁的谭紫姚和安一晋见到安一然这个样子,都不忍地别过脸去,默默地流着泪。
江风辰走到chuang头来,紧紧地握着安一然的手,泪流满面,“一然,原谅我,我以后再也不会冲你发脾气了……我一定会做个好丈夫,好父亲,我们在一起,好好的……”
“嗯……”安一然笑着点点头,脸上又滑下两行辛酸而幸福的泪水。
谭紫姚见安一然完全不怪江风辰之前的所作所为,心里不禁为她感到不值,但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发作,只好冷冷地叫了江风辰一声,“你随我来!”
安一然见谭紫姚脸色不对,不禁担忧道:“鸢,你……”
谭紫姚回头柔柔地望着安一然,“然姐姐,你好生休息,就不要担心那么多了,我只是有些话想嘱咐江风辰几句。”
安一然只好不安地点点头。
病房外,谭紫姚冷冷地盯着仍是恍恍惚惚的江风辰,凌厉道:“江风辰,然姐姐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还要我再一一数给你听吗?就算她做错了什么,那也是因为她爱你!更何况,她何时做过什么伤害过你的事情?就连此刻她还在声声念着你,而你呢?你只会伤害她,刺痛她,甚至险些害了她失去生命,没了孩子!江风辰,你扪心自问,你哪里对得起然姐姐的一番情意了?江风辰,你告诉我,你还想怎样,你还想怎样?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要是有怨气就冲我来,不要再折磨然姐姐了!”
江风辰怔怔地看着她,又回头看了一眼病房内虚弱的安一然,眼神渐渐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一然的,我会对她好,比她对我好还要对她好。”
谭紫姚冷冷一笑,“希望你永远记住你今天说的这句话。”
江风辰淡淡地笑了笑,转身踏进了病房,伏在安一然身边,柔声道:“一然,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安一然摇摇头,“我只想你陪着我。”
闻言,江风辰愈加愧疚了,只不停地点点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孩子,一定会见证他们父亲此刻的恩爱……
“阿嚏!”一大早起来,苏以素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李意见她昨天一回来就怪怪的,不禁有些担忧,“以素,昨晚着凉了吧?小心感冒。”
苏以素摇摇头,“像我这种一年半载都不感冒一次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感冒。”
“打住!说不得啊,小心一说就病倒了。”
“瞧你,还信这个——阿嚏!阿嚏!”
“你看,你看,”李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扔给她一包小柴胡,“只有这个了,先凑合着吧,吃了早餐就冲来喝,别越拖越严重。”
“是,人文院里的大医生!”
李意无奈地瞪她一眼。
捧着热腾腾的小柴胡冲剂,苏以素轻轻地抿了一口,很甜。
人家都说,良药苦口,这样甜甜的小柴胡,究竟能不能治好感冒呢?
就算治好的感冒,那心病,又该拿什么来治疗呵……
那刻骨铭心却又伤痕累累的过往,能不能就当做是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就一切都随风而散了。
她低下头去,望着杯中的自己的倒影,忽然又忍不住涌起一丝悲痛。
那些不想要的记忆,要怎么样才能忘记呢?为什么这世界上没有选择性失忆,让我瞬间忘了你,江风辰……
似乎每一个星期一都那么黑色。
或许以后不会了吧。
苏以素笑了笑,将杯中的冲剂一饮而尽。
下午去上课的时候,苏以素又遇到了那个叫做阮年的男生。
“嘿,以素,好巧,你也有课?”
“额,对。”
“怎么这次就你一个人?你那些舍友呢?”
“她们先走了。”苏以素操着浓浓的鼻音答道。
阮年听出了苏以素语音的不寻常,“你感冒了?”
“额……对……”苏以素又是一阵汗颜,这病果然说不得。
阮年脸上闪过一丝关心,却不着痕迹地开玩笑试探道:“天气回潮,容易感冒,你不好好照顾好自己小心你男朋友担心噢。”
“男朋友……”苏以素默默叨念着,却也抬头冲他甜甜一笑,“他在尹市呢,我不告诉他就是了。”
男朋友。呵呵,我曾经确实有个男朋友,他在尹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