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还在一直不知疲倦地响着,似乎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苏以素紧紧盯着屏幕,那一串熟悉的号码久久地亮着,双唇早已被自己咬得发白,颤抖的双手却始终按不下那个接听键。
身后的李意疑惑地转过身来,“以素?怎么了?电话响了这么久都不听。”
一声简单的询问却像是强大的推力一样,苏以素抓起手机猛地站起来,开了门跑了出去。
“什么情况?”
路箐和梁晓婧双双摇头。
李意担忧地探头向窗台望了望,却只看到对面宿舍楼那方白色的墙。
苏以素躲在走廊外的角落里,屏住呼吸,指甲轻轻在屏幕上划过,努力让自己正常些,“喂?”
熟悉的声音刹那间传来,“以素,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听我的电话了……”
苏以素不禁有些恍惚,感觉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日月星辰。一个多月了,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听到过这个曾经那么魂牵梦萦的声音了……
“以素?”
苏以素愣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生硬地扯出一丝笑意,道:“怎么会呢。”只要最后一层纸纱还没被捅破,这场戏,还是要演下去的,撕心裂肺也好,云淡风轻也罢。
江风辰轻轻叹了一声,“以素,生日快乐。”
“谢谢。”
“过段时间我回去看你。”
“好。”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什么时候,两人已经从无话不谈变成了无话可谈?苏以素黯然垂眸,为了打破这尴尬的局面,只好撒谎道:“我舍友说要给我庆祝你,我不跟你说了。”说着就匆匆挂了电话。
讶然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她无力地靠在身后的墙上,身体顺着墙面虚弱地滑落下去。躲在那一方视线开阔的走廊一角,她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心里的悲凉愈演愈烈。
辰,你以为我一无所知,以为自己瞒过了一切,以为只要你不说我就永远都不知道,实际上我无所不晓,对你的动态了如指掌,却仍要装作懵懵懂懂的样子,在你面前若无其事强颜欢笑。
问人生到此凄凉否?
寒冷的风呼呼地吹过,不知道哪个方向飘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歌声:“如果有一个心愿,只有一个心愿,可以让它实现,我会祈祷什么?你如今在哪里?和谁在一起?抬头仰望蓝色的天空,轻声问道。WithYou,你已经不像当初一样时时在我身边,WithYou,虽然我们曾经约好分开也永不改变。虽然我们之间已成为回忆,只因身边的温暖令人无法抗拒。蓦然回首,无奈的叹息,飞扬飘向了远方的你。与你的未来,想必已不再属于我,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现在才察觉……”
是谁在回味犬夜叉?苏以素静静地听着,直到那隐隐的歌声彻底消失。与你的未来,想必已不再属于我,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现在才察觉……呵呵!
桔梗,桔梗。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那蓝紫色的桔梗花。花形美丽,清幽淡雅。
只是,它有着两个极端的花语,就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事一样,都有着两面性。传说,桔梗花开代表着幸福再度降临。可是有人能抓住幸福,有的人却注定与它无缘,抓不住它,也留不住它。
真诚不变的爱。无望的爱。
是否如同这世间很多感情一样,即使爱得死去活来,也依然躲不过命运的安排。深爱,然后换来绝望。
阵阵寒风吹来,苏以素略感觉有些冷意,缩了缩脖子,整理一下仪容,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回到宿舍。
“以素,你刚刚怎么了?”见到苏以素回来,李意立刻担心地问道。
苏以素轻轻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呀。”
李意一双怀疑的眼睛在苏以素身上来来回回地扫过,苏以素终于受不了了,嚷嚷道:“你干嘛像审视犯人一样审视我!”
李意耸耸肩,直接略过她,回头对梁晓婧和路箐说道:“又一个颓废的上午过去了,咱觅食去!”
“好呀!”
“你去不去?”李意这才回过头问苏以素。
苏以素哪还有心情吃饭,径直遥遥头,“不吃了,减肥。”
闻言,那三人纷纷投来鄙夷的眼神,用阴阳怪气的声调笑嘻嘻地嘲讽道:“哟,这小身子骨……”
“哼!”
那三人刚走,苏以素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她下意识地以为又是江风辰打来的,不禁有些忐忑,待看到屏幕上江箬聆的名字时,顿时放心了一下,下一秒又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哀嚎,又是一年耳朵遭殃时!
下午有课,苏以素早早地就睡了觉,将手机调成静音扔在下面,以午觉为借口逃过那些热情如潮的电话或是短信。去上课的时候连手机都没带过去,愣是在没有任何可以开小差的课外书之类的东西下认认真真地听完了两节非常枯燥的写作课。
连她也无比佩服自己了。只是——那个快递信息是怎么回事?
上完课回来,看到手机里刚刚收到的那条短信,苏以素顿时懵了。又有莫名其妙的快递??什么情况?
苏以素很快就知道了答案。沈北丘寄了特急快件!
好吧……望着手上那个包装得密密的厚厚的包裹,苏以素一脸无语。原本就只是玩笑之言,她完全没想到沈北丘竟会动作这么快,还特地寄了急件,只为了赶在她生日这天送到自己手上。
有一种暖暖的感觉。
回到宿舍,迫不及待地拆了包裹,果然一本有着精美封面的画册映入眼帘。苏以素连连感叹号好几声才翻开画册,还未来得及细看,一张类似于卡片的东西从画册中滑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那是什么东东?苏以素疑惑地望着地上的卡片,拿起来细细端详。
“啊……四叶草标本!”待看到卡片里面镶嵌着的绿色的植物是什么时,她顿时惊讶地失声叫了起来。
“又是四叶草?”李意好奇地围过来,凑近脑袋看着苏以素手中的标本,感叹道:“啧啧,标本就是标本,都这么久了还这么新鲜。”
苏以素满脸黑线,“你当这是什么呢,新鲜……”
李意无所谓地耸耸肩,“那我说的确实也不算错嘛。又是江风辰寄来的啊?额……对不起……”看着苏以素霎时间就沉下去了脸色,李意立刻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道歉。
苏以素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江风辰送的那株四叶草,早已经泛黄了,褪色了,刚来的时候整理行李时也不知道那四叶草被自己塞到哪个角落去了……原本,很多事情早就已经有了预兆的,只是自己迟迟未能觉察。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么?只是,情已至深,又何尝是区区一句回头就可以解决得了的。有多少的恨,就有多少的爱。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付出与回报可以同等的事儿。情深?至死不渝与白头偕老从来就不是紧紧相连的一对,不是情深就可以相扶到老,不是有情人都可以成为眷属。
就好像两条无限延长的平行线一样,从这端遥遥地望过去,两条线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越来越窄,恍惚间总以为尽头会有一个交点。于是拼命地向前,深信总会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天,站在交点上笑意盈盈。于是跌跌撞撞,千疮百孔都仍不肯放弃,却不知道,那个交点只是一个再虚幻不能的幻觉,所谓的地久天长只是一场误会。
就好像,她与江风辰。
不,他和江风辰之间,从此连平行线都不能算了。苏以素紧紧攥着手中的四叶草标本,久久地叹息。
辰,我们就像悬浮在不同时空的两条直线,以相交的姿态相离,永恒的相离。我仰望着你的仰望,一路追逐你前进的步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越走越远。我独自默默彳亍,惆怅,又惆怅。我们?最后我却不得不就整成,我与你。
这也许就是桔梗花所说的,无望的爱。
“阿嚏……”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的江风辰突然没来由的又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安一然有些担忧地望着他,“风辰?怎么了?最近老打喷嚏。”
“没事。”江风辰顺手抽了一张纸巾,淡淡地答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会出事,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安一然走过来的时候却来越强烈。
他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安一然,想要探寻那种奇异的不安究竟从何而来,却只看到她一脸的温婉。
安一然坐在他旁边打着毛线,说要亲手为江风辰织一件毛衣。江风辰本来不想她那么辛苦的,可是安一然却执意要这么做,还一脸憧憬地说等将来有了孩子,也要给孩子织一件。
孩子……江风辰又是一阵恍惚。他从来没有想过那么遥远的事情。
安一然已经低下头静静地打着毛衣。江风辰怔怔地望着她,电视机的的声音不断地充斥着他的耳膜,他听到里面的女主角在歇斯底里地哭吼:“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江风辰顿时觉得背脊一凉,想起苏以素那抹单纯的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