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陈兼赴德安之前,先令传知德安县令,然后起程。
却说德安县令这日刚刚起床,忽接得上级发来传告,便睁开昏花老眼读道:
为传知事:照得监察御史奉旨驰驿前往德安艾草坪,查办冯覃事件,除九江知州及三十名衙役外,并无随带官员供事书吏,惟顶马一弁、跟丁六名、厨丁小夫共三名,俱系随身行走,并无前站后站之人。如有借名影射,立即拿究。为示隆重,盛服冠履,乘高头大马,所带行李自雇大车二辆,其车价,均已自行发给,足以敷其食用,不许在各驿站索取丝毫,该州县亦不必另雇轿夫迎接。至不通车路及应行水路之处,亦自雇夫船。本监察御史系由京官出差,与部员大员稍异,且州县驿站之累,皆已备知,尤宜加意体恤。所有尖宿公馆,只用家常饭菜,不必备办整桌酒席,尤不得用燕窝烧烤,以节糜费。此非客气,切勿故违。至随身丁弁人夫,不许暗受分毫站规门包等项,需索者即须扭禀,私送者定行特参,言出法随,各宜凛遵勿违。切切须至传牌者。
右牌仰沿途经过各州县驿站官吏准此。
此牌由九江州衙传至德安县城仍缴。
德安县令大吃一惊,急忙忙里忙外准备迎接监察御史大人。
次日正午时份,一行车马浩浩荡荡从九江行至德安县衙,德安县令屁滚尿流接着,迎至大堂,招待休息毕,陈兼升堂,九江知州陪审。
赵四呈上状纸。
陈兼宣读之后,质问德安县令:“汝可收到相同的诉状?”
“卑职到任未满三月,实未曾收到。”
“冯政、覃久你可与其来往?”
“冯政、覃久卑职初来德安任职时他俩曾拜访过,但现在已经死了。”
“可曾听说冯政、覃久劣迹?”
“略知一二。”
“将这两人案卷调来。”
“是。”
退堂后,陈兼又细审两人案卷,便宣布明早赴常乐里艾草坪与兄弟团聚。
次日清晨,风轻云淡,鸟语花香。在十几面“肃静、回避”出巡大牌的仪仗下,德安县令、九江知州骑马在前,陈兼身骑一匹高头大马居中,赵四居后,一行人等,浩浩荡荡向常乐里艾草坪开去。
却说陈旺这天正在耕田,忽六名衙役毕恭毕敬地来到他耕田之处,呈上德安知县的拜贴,说:“旺哥,你兄弟监察御史陈兼后天要来你家与你团聚,知县要你做好迎接准备。”
陈旺停止耕田,问明情况,挥手说:“我知道了,你们回去吧。”
“县令大人命令我们来帮忙的呢。”
“那你们帮我耕田吧。”
“可我不会耕啊。”其中一衙役道。
“我来吧。”一位年纪较大的衙役说。
陈旺让过犁耜,见那衙役耕田技术还不错,高兴地说:“你以前是穷人吧。那我们回去了。”
和众衙役来到艾草坪家中,孙小妹听说,十分欢喜,于是和众衙役一起,杀猪宰羊,推豆腐炸起炸,忙了个不亦乐乎。
却说陈兼、九江知州、德安县令一行人等,前呼后拥来到艾草坪,陈兼下得马来,放眼望去,前有金鸡岭、打鼓山,左有东皋山,右有凤凰山、麒麟峰,山上苍松翠竹,寺庙点缀,沃野田园芳草繁茂,小桥流水,塘堰棋布,不觉诗兴大发,口占一绝道:
地北天南各一方,相思日日泪沾裳。
浩荡皇恩蒙聚首,老怀大慰好风光。
“好诗,好诗。”九江知州道,“请县太爷也和诗一首吧。”
德安县太爷正在搜索枯肠,整个艾草坪男女老少都跪倒在地,陈旺则迎上前来。看着一别多年的兄长陈兼,陈旺分外激动,万语千言,化作一声:
“兄弟——”
“兄弟——”
两兄弟手拉着手向陈旺家中走去。众官与衙役随后。
“旺弟,多年没见,你老多了啊。”
“兼兄,你也一样啊,生了几个儿子了?”
“又生了二个,当、苌、京、齐、归共五个儿子。你呢。”
“我只生两个:陈机、陈棋。”
“呵呵。很好嘛,还多生几个吧。”
兄弟俩说笑着来到家中坐下。九江知州、德安县太爷也进屋坐下,大赞此地风水极佳。
兄弟细叙别后衷情。陈兼细述他在京城轶事及唐玄宗与杨贵妃的逸事。
九江知州听得好奇,不由问道:“听说李白被赐金放还,可有此事乎?”
“确有此事。”
“所为何来?”
“那李白嘛,放荡形骸,会须一饮三百杯,玄宗皇帝担心经常喝醉酒的李白在外边泄露宫闱秘闻,这才赐金回放的。”
“哦,我等不知啊。”
“李白可谓诗歌天才,天才啊。”陈兼说着,诵起李白的《清平调》三首来: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
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
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正说着,孙兴村、张道、李仁、田宗、叶家等人寻得赵四,诉毕别情,一齐来到陈兼、九江知州、德安县太他面前跪下,口称“冤枉”,高举状纸,道:“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我们的近邻实在太可恶了,强占民田,欺男霸女,害得我等不得安生,求监察御史为民作主。”
德安县太爷接过状纸,毕恭毕敬递给陈兼,陈兼看了一眼,笼入袖中,亲自走过来扶起孙兴村等人,笑呵呵道:“汝等请起,待明天回县衙门,却再审理。”
正说着,孙小妹来叫:“开饭了。”
陈旺急请陈兼、知州爷、县太爷并赵四、孙兴村等人赴席。
席间,知州道:“幸逢开元盛世,如此良辰,风和日丽,山肴野疏,真乐事耳,惜无音乐伴奏,此美中不足之处也。”
陈兼道:“要说音乐,当数《霓裳羽衣曲》,汝等可曾欣赏?可知何人所作?”
知州、太爷一齐摇头道:“我等不曾欣赏,亦不知何人所作。”
陈兼叹道:“此哥乃皇上之杰作耳。据说皇上创作此曲的过程也十分神妙。当年玄宗封禅泰山,登三乡驿,望女儿山时,忽感光阴易逝,人生苦短,而后根据这种感受创作而成。此曲之妙,白居易有诗云‘案前舞者颜如玉,不着人间俗衣服;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可谓十分传神。”
陈兼边说边给孙兴村等人挟菜,知州、太爷听得如醉如痴,不觉菜上九道,酒过三巡。陈兼、知州、太爷皆酒酣耳热,忘乎所以起来。
诗曰:
自古山高皇帝远,弟在德安久受欺。
平生长恨欢聚少,却道玄宗赋羽衣。
不觉宴罢,陈兼令德安太爷将覃久、冯政子女及覃久子女抓拿归衙,以备明日审案,自己与知州就在陈旺家歇息。
正是:
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未知陈兼如何升堂审理冯政、覃久及其子女,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