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面对江淮惨烈的战争,荒唐的齐国皇帝高纬要到陪都晋阳(山西省太原市)去,高洋时代的幸臣崔季舒和现在教高纬经史的老师(侍读)张雕商议,他们认为:“寿阳被围,齐国将会派遣大部队去抵抗,如此一来,信使将会往返不断,皇上必须在近距离的京都邺城听汇报,随时指挥调整作战方案。再说去晋阳的路上还有形形色色的小人,或许会互相造成恐慌,以为皇帝去并州晋阳,是害怕躲避南方的敌人。如果不向皇上启奏劝谏,恐怕造成人心恐慌、引起动荡。”
崔季舒和张雕现在在齐国并不是什么高智商的人物,但这时他们算是齐国一批奸臣中稍微好一点的小人。于是,他们与跟随高纬一起去晋阳的文官联名劝阻。这时,齐国显贵的大臣要算是赵彦深、唐邕、段孝言等人,他们的意见也不一致,崔季舒和他们争辩,没有结果。正当双方相持不下时,幸臣韩长鸾突然对高纬挑拨说:“那些汉族官员联名上书,声称是劝阻陛下驾临并州,其实未必不是想留下陛下谋反,应当对这些人加以诛杀。”
韩长鸾说这话时,显然是想哗众取宠,他那种族英雄主义在作怪;如果他是一位有头脑的政治家,决不会向这位荒唐的皇帝说出这样尖刻的蠢话。十月初九,高纬果然把那些已经署名的人全都召集到含章殿,将崔季舒、张雕、封孝琰和散骑常侍刘逖、黄门侍郎裴泽、郭遵在含章殿的庭院中杀了,其家属都流放到了北方边疆,妇女配给奚官(官署名。南北朝设置,属内务部的编制。主管宫人疾病、罪罚、丧葬等事)为妻,男童被阉除生殖器,家财被官府没收。十月十一日,这位荒唐的皇帝迎着西北初冬的雪风到了晋阳。
陈顼看了这一情报精神为之振奋,于是他命令北伐大都督吴明彻加紧进攻寿阳城。
不表北齐内斗,却说陈朝吴明彻进攻寿阳,筑起围堰引肥水灌城,城里的百姓患浮肿和腹泻病的很多,死去的有十分之六七。北齐行台右仆射琅邪人皮景和等援救寿阳,因为尉破胡刚打了败仗,胆怯懦弱不敢前进,将军队驻扎在淮口,北齐后主便派使者屡次去催促他进军。皮景和这才渡过淮河,部众有几十万人,距离寿阳还有三十里时,又驻军不敢前进。而陈军不足十万人,吴明彻部下的将领都很害怕,质疑说:“坚守的城池还没有攻克,齐国增援的大部队就在附近,这怎么办?”吴明彻说:“兵贵神速,对方扎营不敢前进,自己挫伤了锋势,我知道对方不敢作战,这已经很明白了。”十三日,吴明彻亲自穿戴了铠甲和头盔,指挥部队从四面发动急攻,一鼓作气攻克寿阳,活捉王琳、王贵显、卢潜和扶风王可朱浑道裕、尚书左丞李送到建康。北齐大军主帅皮景和向北逃走,他的骆驼马匹兵器粮草等被全部缴获。
却说三姓家奴王琳的体态容貌安闲文雅,喜怒不形于色;记忆力强而头脑敏捷,军府里的僚佐官吏多到上千人,王琳都知道他们的姓名;假仁假义的王琳,不滥施刑罚,不重钱财,爱护部下,很得将领和士兵的欢心,据此资本,他屡次卖国求荣,后来失地留居在邺城,又对北齐人施以小恩小惠,因此北齐人都很拥护他。他被捉住以后,以前部下的将士很多在吴明彻的军队里,看到王琳都唉声叹气,不忍抬头看他,争着为他请求保全性命,并送给王琳财物。吴明彻怕他走后生变,派人追到寿阳以东二十里的地方将他杀死。
北齐重臣提婆、韩长鸾听到寿阳陷落,没有停止掷骰子,说:“本来是别人的东西,随他拿走好了。”北齐后主高纬听到寿阳陷落,很感忧愁,穆提婆等却说:“假如国家把黄河以南的地方都丢掉了,还可以做一个龟兹国。更何况人生短暂,应当及时行乐,何必为此忧愁!”后主周围的宏臣都附和赞成他的意见,齐后主听了大喜,开怀饮酒击鼓起舞,仍旧派人到黎阳沿黄河一带筑城派军队守卫。
十五日,北齐派一万军队到颍口,被樊毅击退。十九日,派兵援救苍陵,又被打败。北齐后主因为皮景和全军回朝,对他加以赏赐,升职为尚书令。
二十四日,陈宣帝下诏道:“梁朝末叶收复悬瓠,划分寿阳为南豫州,如今又收复此城,可以还归豫州。以黄城归属于司州,下属于安昌郡,渡湍归汉阳郡,三城依照梁朝建制设义阳郡,一并属于司州。”并任命吴明彻为都督豫、合等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豫州刺史,派使者萧淳风去寿阳为吴明彻宣读任命。在宣读这一任命前,为了庄严、隆重起见,陈军在寿阳城南搭起了土台,参加授勋仪式的有二十万将士。会场上插上了彩旗,擂响了战鼓,二十万军同时举起了戈甲,吴明彻登上高台拜受皇帝的任命。仪式结束后,吴明彻神采奕奕地走下土台,将士们都为他感到光荣。
而在陈都建康,陈宣帝则备酒,举杯对徐陵说:“奖赏您能识别人才。”徐陵离开坐席说:“这是陛下的圣明决策,不是臣的力量。”宴后,陈顼接着任命黄法氍为征西大将军、合州刺史。
二十六日,陈朝湛陀攻克齐昌城。十一月十二日,淮阴城投降。十八日,威虏将军刘桃枝攻克朐山城。十九日,樊毅攻克济阴城。己二十七日,鲁广达进攻北齐的南徐州,很快攻克;任命鲁广达为徐州刺史,在这里镇守。
齐国北徐州民众见陈国军队打过来了,大多数民众都起兵响应,直逼北徐州府城临沂,把持北齐军政大权的瞎子祖珽此时己被陆令萱贬到这里当刺史,他下令大开城门,唱起了空城计,禁止军民在大路上行走,城中显得鸦雀无声。造反的农民猜不出其中的原因,反而怀疑城中的军民逃走一空,所以没有设防。等这支农民军进城,狡诈的祖珽突然下令擂鼓出击,在杀声和震天的鼓声中,农民军被惊吓逃走。
农民军逃出城后,见城中没有强大的兵力追击,马上又重新组成方阵向城内进军,祖珽命令参谋室主任(录事参军)王君率部抵抗,自己瞎着眼骑上老马到阵地前,凭感觉举箭向左右乱射。造反的人早就听说他是瞎子,以为他一定不能出来,这时突然见了感到大惊。
再说穆提婆想让北徐州城沦陷,达到铲除祖珽的目的,因此没有发援兵。祖珽一边战斗一边死守,十多天过去,造反的民众见自己连一个瞎子都打不赢,竟然撤兵退走。
却说三姓家奴王琳的首级送到陈朝都城,陈宣帝下诏把王琳的首级挂在建康市示众。以前的官吏梁朝的骠骑仓曹参军朱写信给徐陵请求得到王琳的首级,信上说:“我私下以为司马氏将灭亡时,徐广是晋朝的遗老;曹魏将衰败时,司马孚是魏室的忠臣。已故的梁朝建宁公王琳,正当离乱的时期,担当一方之长的责任,尽管上天讨厌梁朝的失德,但他还想匡正延续梁朝的纲纪,空怀申包胥的志向,最终犯下苌弘那样的错误,以致遭到杀害,首级被送到千里以外。希望皇上的恩德博大宽厚,明文诏示,象司马昭那样宽恕向雄对王经的痛哭,象汉高帝那样准许安葬田横。不要使寿春城下,只传来为报效诸葛诞而死的士兵的消息,沧州岛上,有为田横死难而悲伤的同情者。”徐陵替朱向皇帝启奏。十二月初一,陈宣帝下诏道:“古代谋反叛逆国家的人,全族予以诛减,之所以保存他们的首级,是为了警告后世。近来所诛杀的仅限于谋反者一身,儿子后代有些予以宽赦,悬首示众就足够了,不必长久放在武库中,长时间与箭靶一类的军器放在一起。朕恻隐怜悯的胸怀,具有仁德迪、邓绪等人以及现在王琳的首级,一并还给他们的亲属,从而弘扬朝廷宽大恩德。”
诏令既下,便把熊昙朗和王琳的首级都还给他们的亲属。朱把王琳埋在八公山的山侧,一起来参加埋葬的王琳的故旧有几千人。朱从偏僻的小路奔到北齐,另外商议派人迎葬的事,不久就有茅智胜等五个寿阳人,秘密地把王琳的灵柩送到北齐的邺城。北齐追赠王琳为开府仪同三司、录尚书事,谥号忠武王,用车运灵枢去埋葬。
在大陈军队的猛攻下,十二月初四日,谯城投降。
十二月十四日,陈朝立皇子陈叔明为宜都王,陈叔献为河东王。
十二月十五日,陈朝大将任忠攻克霍州。
却说陈宣帝下诏征召安州刺史周炅入朝。当初,后梁的定州刺史田龙升举城投降,后来陈宣帝下诏叫他仍旧担任原职。等到周炅入朝,田龙升率领长江以北的六个州、七个镇反叛归附北齐,北齐派历阳王高景安率领军队响应。陈宣帝下诏任命周炅为江北道大都督,总辖各路军队对田龙升进行讨伐,将他斩杀。高景安退走,陈朝将长江以北一带地方全部收复。
诗曰:
北伐烽火整一年,略地攻城敌胆寒。
贼子乱臣终授首,满朝文武尽开颜。
此时太建五年就要过去,新的一年年即将到来。正是:
太建五年非等闲,倏忽便己是新年。
未知太建六年陈朝与北齐如何战争,请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