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瑟瑟从迷蒙之中清醒过来,房间里一片黑暗,没有一丁点儿的光亮,今夜乌云密布,透过窗户,也只能看到漆黑一片,患有夜盲症的瑟瑟,此刻眼中是一片无尽的黑。
但她并不害怕,她此刻心里最担心的,是晨儿的安慰。
到底是谁?是谁带走了她的晨儿?瑟瑟心里不断重复着这一个疑惑。
当周遭一片宁静之时,或许更加能让人头脑清醒,而瑟瑟现在所处的环境,就足以让她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细细思考之下,瑟瑟最后在脑海中得出的一个答案便是:潘琴。
之前在锦绣宫里和潘琴对峙,她临走前装作无意地看了小苏晨一眼,当时瑟瑟不以为然,对她那一记蕴含不明深意的眼神不理解,之后因为她没有任何举动,安静得让瑟瑟早就忘却了,皇宫里,还有她这个痴情人的存在……
如今想来,趁着她临盆的日子,司徒景岳把注意力都放在她的身上,而忽略了乾清宫的守卫,才会让她有机可乘!
想清楚了这一点儿的瑟瑟,猛然坐起身子来,艰难地移动自己的身子,想要快点儿去告诉司徒景岳,可是周身无力的她,脚刚一触底,用手撑起软弱的身子,毫无防备地,便摔在了地上。
可瑟瑟顾不了那么多,腿上没有力气,她爬也要爬到司徒景岳的身边去!她怕,怕小苏晨会受不了潘琴的手段!
“啊!唔……!”
然,刚爬出没几步,瑟瑟的脖子就被人从后边用手勒住,她吓得尖叫了一声,救命的呼声还没有喊出来,嘴巴就被一块布给紧紧捂着。
瑟瑟奋力地睁大一双惊恐的眼睛,她想要看清出口,想要看清抓住自己的人是谁,可是无奈的,除了一片无尽的黑暗,她什么也看不到。
感觉到她的挣扎,夜魔眉头微蹙,不耐烦的用空闲的那只手将她纤弱的双手禁锢住,清冷的声音从她身后缓缓响起,说出的话让瑟瑟再也不敢有什么轻举妄动的念头。
“如果你还想你儿子活着,就乖乖跟我走!”
果然,下一刻,瑟瑟不再挣扎,夜魔感觉到她的变化,才松开禁锢,从腰间取出一条白绫,塞到她手里,命令道:“用这个把眼睛遮住,快点!”
听出他话里的不耐烦,瑟瑟担心小苏晨的安全,也不敢怠慢,动作迅速利落,用白绫将自己的眼睛缚上。
“不许发出任何声音,我会带你去一个地方,你会看到你的宝贝儿子,如果让我知道你耍手段……”说到这儿,夜魔故意放慢语速,做了一个长久的停顿,直到感觉到瑟瑟身体害怕得微微颤抖,他才继续道:“你儿子的命,在我手上,你是聪明人。”
一句话,简直将瑟瑟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狱之中,她身体僵硬,意识几近绝望的边缘,到最后,她只是乖乖听命,没有任何反抗地被这个莫名闯入自己寝宫的人带走了。
夜魔带着瑟瑟穿梭在黑夜的皇宫屋顶之间,以为趁着这样的夜色,可以很好地掩饰自己的行踪,可是他错了。
就在他窜出锦绣宫的时候,让在皇宫里搜寻可以人影的司徒景岳的暗部人员给发现了,他不动声色地在远处做出观察,跟身边的人说明,让另一个暗部人员继续不露痕迹的跟踪之后,他便转身使出轻功,朝着司徒景岳所在的地方飞快奔去,将这一消息告知给司徒景岳。
双手被绳子束缚着放在身后,夜魔牵着绳子多出的一截,像押犯人一般,将瑟瑟押向那个她曾经受过伤害的地牢。
一股腐烂潮湿的霉臭味传到鼻尖,深深地刺激到了瑟瑟的感官,刚生育完的她,在闻到这股难闻的气味之后,胃里翻腾得厉害,一时没忍住,扶着身侧的墙,剧烈地呕吐起来。
身后的夜魔见状,不耐烦地翘着双手等待,嘴里还不时发出嫌弃的“嗤嗤”声。
知道惹怒他,小苏晨不会有好果子吃的,瑟瑟赶忙用衣袖胡乱地擦了一把嘴,将残余的呕吐物擦干净,便继续往前走。
空旷的走廊里,夜魔和她走得每一步,瑟瑟都听得真切,当越往里走时,瑟瑟听到了有鞭子鞭策的声音,心中一紧,撒开腿便奋力地朝着前方走去。
其实从进来那一刻,瑟瑟就知道这个是什么地方了,这股让她永生难忘的恶臭味,是那时,潘悦对她施刑的地方。
当那响亮的鞭子声传入她耳里的时候,她脑子里第一个闪现出来的画面,便是周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小苏晨。
她顾不得身后的夜魔是否对她这鲁莽冲动的行为感到恼怒,她只想快点儿见到她的晨儿,她念着的晨儿!
好在通往地牢的路是笔直的,这才让瑟瑟顺利地到达地牢的内部。脚刚踏入这地牢的深处,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不是晨儿的声音!瑟瑟心里头舒了一口气,可是,她在细细回想着那把声音,似乎又是似曾相识。
可不待她想清楚那把声音的主人是谁的时候,潘琴邪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哈哈!龙锦瑟,看看你慌张的样子,可不像你啊!”语气里尽是嘲讽。
想那天,她可是多么趾高气昂地跟自己说的话啊!说自己赢不了她!真是笑话!如今看到她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潘琴的心里别提有多痛快了。
“潘琴!晨儿在哪儿!告诉我!他在哪儿!”瑟瑟顾不得她话语里的冷嘲热讽,她关心的,从来只有她的晨儿。
“哟!这是求人说话的态度吗?晨儿,你的晨儿?哈哈!你的晨儿,就在这儿,你可好好看看。”
带着嘲讽的话语,潘琴笑得得意,走到瑟瑟的身边,一把扯下缚在她眼上的白绫。
突然的光亮让瑟瑟的眼睛感到刺痛,她紧闭着双眼,待适应了这刺眼的光芒之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当视线触及到面前一身鲜血,被虐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的静蓉时,瑟瑟呆住了,而血肉模糊的静蓉身旁的小十字架上,被绑着的,正是小苏晨。
相对比周身伤痕,狼藉不已的静蓉,小苏晨的衣服完好无损,看不出受到一点儿的伤害,只是面色苍白了一点儿,他眼睛紧闭着,似乎沉睡了过去。
“你对晨儿做了什么!还有!为什么静蓉会在这儿!”
她今日早上才见到静蓉,不过是睡了一宿,静蓉怎么就到了潘琴的手上,还被虐成了如厮模样!
望着残缺的静蓉,她煞白如纸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活人的气色,嘴角挂着一抹早已干涸的血迹,那么娇艳鲜红,与她苍白的脸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去拿一个小孩子出气,既然动不得他,我就只能拿你身边的小宫女来消遣消遣咯!不过一个贱婢而已,你心疼什么啊!”
潘琴扬起下巴,得意地靠近她,绕着她身边,慢慢踱步,慢声细语,句句宛若砒霜,让瑟瑟的心头一阵抽痛。
贱婢?静蓉对她来说或许只是一个宫女,可在她瑟瑟的眼里,静蓉就是自己的姐妹!瑟瑟心里怒不可揭,无奈却不能发作。
看着她渐渐收紧的拳头,潘琴心中的痛快更添了几分。
她就知道,动她身边的人,才能让她痛苦,让她用卑微的嘴脸面对自己!为了让瑟瑟更加痛苦,潘琴又故意说了一句:
“我虽然不舍得动你宝贝儿子,可是,别的人可不一定了。”她凑到瑟瑟的耳边细声说到,语气冷漠到了极点。
这一句话,让瑟瑟身体一颤,瞪着一双眼睛不知作何反应。她知道潘琴口中那个“别的人”,即便没见过,她也料想得出,应是那个将她带到这里的人。
身后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瑟瑟机械地回头,只见一脸淡漠的俊美男子从黑暗的走廊之中现出身来,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昭示着他的冷血无情。
瑟瑟认输了,她不想静蓉有事,也不想失去她最宝贵的晨儿,她握紧的手渐渐松开,低下头,彻底放下了姿态,用服软的声音问道:“潘琴,告诉我,你想怎么样?告诉我!”
望见她挫败的模样,潘琴顿时有一种胜利的荣耀感,她扬起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甚是得意。
翘着一双手,潘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要你去死,我要你,永远的消失在司徒景岳的面前!”
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一丝的情绪,但却冷到了骨子里,回荡在瑟瑟的耳中,让她身体不禁颤抖,直至僵硬。
久久,潘琴没有再开口说话,一双冷漠绝情的眸子紧紧地盯着低着头的人儿,很好耐心地等待她的答案。
而瑟瑟,则是在做出最后的思考与抉择。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着,瑟瑟的脑海里竟然还能清楚地听到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忽然,瑟瑟笑了,潘琴不知道她笑什么,仍旧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了多了一份深刻的厌恶,想着,瑟瑟兴许是疯了。
这一瞬间,瑟瑟脑海里闪过的,是一句话:自古红颜多薄命。她打趣地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笑,是在笑自己,在这个节骨眼,竟然还能给自己开玩笑,看来她真是天生的乐观派。
茅塞顿开的感觉在她脑海中闪现,顶不过就是一死,她白瑟瑟,在现代也死过一次了,再死一次又何妨呢?只是她放不下司徒景岳,放不下她的晨儿,放不下她那个刚出生,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可爱女儿……
想到这些,瑟瑟笑着,却突然哭了,表现出了一张诡异的表情面孔。
最后,她给出了潘琴答案:“好,我答应你,你想我怎么死,都随你。”
她看着潘琴的眼神,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当一个人决定走向死亡的时候,你会看到,她所表现出来的,是淡然,而不是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