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宫道 > 第六十一章 烧蛟龙 魑魅泣全文阅读

年羹尧拉开门,火苗"轰"地一声扑了进来,烤得他的胡髭微微卷起。门外响起兵器撞击与拼斗呐喊的声音,透过火光隐约看到迟朝与一伙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寡不敌众,眼见就要血撒当场。年羹尧将屋内洗漱所剩的水从头浇在自己身上,皱着眉头,将立言手塞入胤禛手中,定定地说:"照顾立言!"从火苗腾腾的门槛中跳了出去,门口传来了更激烈的打斗声,有年羹尧的助阵,迟朝更显神勇,二人联手将黑衣人砍倒三个,使得其他人也不敢上前。双方僵持不下,年羹尧幡然醒悟说:"不好,他们想活活烧死贝勒爷!"怡红院四处硝烟燎燎,星火点点,但远不及芙蓉阁一带火情严重。面前六七个黑衣人,虎视眈眈,显然是有备而来。

胤禛积极地四下查看地形,芙蓉阁唯有一后窗,离地约三丈,没点功夫的跳下去非死即伤。

翊乔怕得直掉眼泪,立言心浮气躁,胤禛走到哪她跟到哪,嘴里一直嘟囔着,扰得胤禛心烦意乱。唯独亦蕊还算冷静,火势炎炎,就算强冲了出去,外面的敌人也不会善罢甘休。芙蓉阁位处怡红院二楼边隅,当初挑这个包厢就是图个清静,却钻进了死角。对了,未必是死角。亦蕊走到墙边,细细观察起一面面板壁来,她惊喜地说:"四爷,快来看!"

胤禛箭步奔来,亦蕊指着墙壁顶部角落说:"榫卯是活的,这堵墙是可以活动的。"亦蕊见一楼大厅全无包厢,猜测怡红院盖好时,楼上也是通间。像芙蓉阁这样的小包厢,大都是一间间隔开的,可以根据具体需求,将板壁暂时拆下或组装,成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包厢。

胤禛兴奋地点点头,众女与他一起将屋中的梨花木桌推来,并垫了一张圆凳,方够着榫头。胤禛手中无拆卸的工具,单凭一双肉掌,卸掉活榫卯,并非易事。火光越来越盛,浓烟滚滚,激斗声又起,三位美娇娘眼巴巴地瞧着胤禛。欲速则不达,胤禛只觉得榫卯连接紧密,根本无法卸下。亦蕊见他如此,让立言、翊乔扶好桌子,自己也爬了上去,指着那块圆柱形的活榫卯说:"四爷,这是缩小的抬梁式的榫卯,将那块木条,砸进去,或拉出来都行。"

胤禛苦笑地握起拳头,说:"凭这个?"

亦蕊对二女说:"快去找找有什么可以砸木钉的?"

这软曼轻帐之地,除了酒瓶就是铜盆,难道会有什么神兵利器?火势越来越旺,熊熊的火苗正欢快地****着房门。立言停下寻找,来到门边,盯着墙头看着。

亦蕊怒道:"还站在那边做什么?快去找啊!"

立言一动不动,脸上一丝微笑,似乎正欣赏着火苗愉悦的表演。

亦蕊既生气,又怕她被烧伤,爬下桌来,想要拉开她。

正在这时,立言开始猛踢墙壁,囔着:"快来帮忙,有两个活榫头,被烧掉了!"

胤禛等人一听,立刻明白了,齐心合力地用劲推撞起来。墙壁宛如一扇沉重的大门,徐徐地被推开。计谋得售,个个欢喜不已。

这时,一张意外的脸庞映入胤禛、亦蕊的眼帘。

"李怡琳?是你?你怎么在这?"亦蕊一连串地发问。

胤禛则冷静地多,只是,他看到了怡琳隆起的肚子,怡琳才离府一月有余,就算与他人苟合,怎会有五个月的孕相?他心里暗暗责怪自己马虎大意。

怡琳惊恐万分地看着眼前的人,连亦蕊都来了,她还跑得掉吗?她不顾一切,拉开门住外跑去。梨花橱火势虽没有芙蓉阁猛烈,但大有雄起之势。亦蕊被浓烟呛着咳出了眼泪,迷迷糊糊地护着立言往前走。怡琳一惊一跑,将打斗的人吸引过来。三个黑衣人将迟朝、年羹尧困在角落,只守不攻。另外三个黑衣人手持利刃,向胤禛与三女逼来。胤禛将三女护在身后,向楼梯方向退去。只见中间一个男人一挥手,旁边两条大汉立即执刀向前,直直往胤禛身上砍来。好在胤禛六岁起就跟师傅学武骑射,若只他一人,大可以想法子脱身而去,可要护着三位弱女,实难做到进退有度,很快他的右臂上便被划上了深深的一道刀痕,贯彻入骨。亦蕊急了,将立言将翊乔怀里一推,顾不及疼痛,拾起根带火的木棒,冲到胤禛面前,双目通红,如同要吃人一般。她似乎可以感觉到那两名黑衣男人眼角露出不屑的一笑,她回头向胤禛看去,眼中柔情似水,胤禛明白,蕊儿要告诉自己,死也会死在一块?他不禁伸手搂紧了亦蕊的腰。

刀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劈下来,几个来回,亦蕊被为首的黑衣人拖到一边,白刃架喉,而立言、翊乔二人也被另两名黑衣人胁持。三女在手,年羹尧、迟朝很快也受制于钢刀之下。

为首那人压低了声音说:"胤禛,想保住他们的命吗?给你个好死法,你自尽吧!"

胤禛恶狠狠地说:"你既知道我是谁,应该知道谋害皇子的罪有多大!倒底你们是谁派来的,有何目的?"

为首那人紧了紧亦蕊的脖子,说:"皇子又怎样?贱民又怎样?命都只有一条。"

持着翊乔的另一名黑衣人,脾气急燥,不服地说:"呸,不见点红,不知道老子厉害!"那人手轻轻一划,翊乔的脖颈上割开了一道细细的刀痕,血狂涌而出。

为首那人顿了顿,说:"还不引颈自刎么?还是你想这下一刀在她...或是在她身上了!"他指向立言,又指向亦蕊。

胤禛怒目相视,却又犹豫不决。

为首那人冷笑道:"可以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人去死,我真是高估了你。"

听了这句话,亦蕊全身一颤。胁持她的人虽凶神恶霸,却丝毫没有弄痛她的意思。这说话的语气,冷笑的感觉,熟悉的味道,分明是...她努力扭过头去,那男子面戴黑幕,露出一对苍鹰般的眼睛。对了,这儿是怡红院,李怡琳能在此处住下,必与刘伯堃脱不开关系!她用蚊呐般的声音说:"堃哥哥,这又是何苦?"

为首那人正是伯堃,他听到这句微仅入耳的话,知道亦蕊已猜到自己身份,也不理她,冷笑大声说:"四福晋对吧!让你看看你的夫君有多爱你?"

胤禛双臂齐挥,向伯堃扑来,伯堃右手持钢刀,左手胁着亦蕊,几个来回,便将胤禛制倒在地。胤禛别过脸去,惨白的脸说:"你杀了我吧!"

"就这么杀你,你既不服气,又显得我仗势欺人!"伯堃将亦蕊往另一个黑衣人那边一推,将手中钢刀远远地掷开,解开腰带,将右手绑在身后,说,"你右手受伤,我绝不占你便宜,若你赢了,便给你个痛快的死法。若你输了,你就要受虫琢之毒而死。"

"虫琢?"胤禛闻之变色,说,"你怎会有这种毒药?"

伯堃冷笑道:"我没有,你身边的侍卫肯定会有,对吧!"

胤禛脸色由白转青,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二人静静地对视,脑海里快速地闪过之前对战时的招式片断。突然,如暴风骤雨般的出击,一个闪身如龙,一个进击如虎。虽然二者皆用左手对战,但胤禛伤了右臂,血流气亏,精气神早大不如前,勉力斗了十几个来回,腰间露出破绽,伯堃眼尖,一个飞腿,将胤禛踢了出去。胤禛摔在一堵火墙之上,滑了下来,衣襟燃着,感到身上火辣辣的疼痛,忙几个就地滚灭了火头。伯堃一个踩踏将胤禛制于脚下,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让你死在这的,我要带你去见她,让你在她面前服下虫琢,毒发身亡!哈哈哈..."他拎起吐血的胤禛,示意其他几名男子一同撤去。

在伯堃与胤禛比武的时候,那几人早已将亦蕊、年羹尧等五人双手用麻绳捆好,嘴里也塞上了粗麻布。钢刀架在亦蕊与立言身上,迟朝与年羹尧也只能乖乖听命,翊乔已是昏昏沉沉。

正当众人要撤去之时,伯堃忽然感到身体如被人砍成两半般,他猛地回头,见怡琳双手持着一把青锋钢刀,刀头滴血。怡琳全身颤栗,双目含泪,再一次执起刀,往他头上劈去。伯堃后背疼痛欲裂,使出最后一股力气,将怡琳踢倒在地,伯堃无法支撑,软瘫下去。

首领倒地,那几个黑衣人顿时乱了章法,不约而同地拥了上来。年羹尧向迟朝一使眼色,二人均擅腿法,先后踢倒了两个。剩下的黑衣人既要保护首领,又要对付年、迟二人,实属不易。之前他二人会被降服,多半是因为亦蕊与立言被胁之因,现怒气全发,即使绑着双手,也神勇无敌。

怡琳爬了过来,伯堃伤后气虚,使得力气并不大。她拾起钢刀,协助众人磨开麻绳。情势很快扭转,黑衣人见情势不妙,背起伯堃,迅速撤退。

火势渐大,楼梯被烧得"劈啪"做响,迟朝背着胤禛,年羹尧背着翊乔,亦蕊、立言、怡琳相互搀扶,慢慢走了下来。最后一段楼梯几乎已烧空,迟朝果断地跳下了火海,一个滚身,灭了身上的火焰。可是亦蕊、立言、怡琳哪有这般胆量!跳下去容易,再上来就难了,迟朝在楼梯下无可奈何,以胤禛安全为首重的他,迟疑了一下,迅速背着胤禛离开了怡红院。

年羹尧为难起来,面前的四个女人,他心中最想救的自然是妹妹立言,而亦蕊是四福晋,若不救她,就算活命出去,也不见得好过。另外两个女人,素不相识,只当做罢。他放下昏迷的翊乔,说:"妹妹,上来!"

骨肉血亲,在危急时刻,仍是最为亲近的。立言心下感动,说:"哥哥,我们走了,那她们怎么办?"

年羹尧低沉地说:"四福晋,对不住了!"

亦蕊不语,眼中带着些许无奈,些许悲伤,毕竟年羹尧是最后的一线生机。

谁料怡琳一把扯过年羹尧,哭喊道:"你敢不救我?要不是我及时出手,你们已丧命于贼人手下。何况,我怀着四贝勒的孩子,皇家子嗣,福晋,您若不让他救我,便是愧对四贝勒,愧对大清!"

事出突然,亦蕊之前并没有注意怡琳身怀六甲,更不曾想过这是胤禛的孩子。

年羹尧讶道:"当真?"

怡琳慌忙道:"当然是真的,我是四贝勒的侧福晋李怡琳,喏,福晋可以为我为证!"

亦蕊一片茫然,傻傻地点头。

年羹尧拿不定主意,立言凛然说:"要不是这位姐姐出手,我们都已命丧歹人刀下,何况她若出事,一尸两命,于心何忍?哥哥先救了她,再去寻梯子等物上来搭救。恐怕刚才那位大人,也是如此想。"

年羹尧不再犹豫,背起怡琳,一咬牙便向火海去跳去。立言紧张地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见哥哥安然背起怡琳往外逃命,这才嘘了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