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宫道 >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死边缘全文阅读

门兀自大敞着,雪花被风吹得成群结队往里灌,覆在他的毡帽、披风、发辫、眉毛上。随着那男人的踏入,屋子里除了增加几许寒意,那股威严的气势更是压得人说不出话来。

允儿微张檀口,怔怔地看着他,好容易回过神来,欣喜地呼道:"姐姐,你快睁眼看看谁来了?"

亦蕊努力地睁开双眼,一张英挺的脸出现在面前,是伯堃,他没死!她想欢呼,嗓子好像被东西堵住了。她想伸手摸摸他,却抬不起胳膊来,苍白的脸上浮上一层笑意...

"姐姐..."允儿摇着亦蕊的身体,对那男人说:"你看,她笑了。"

见亦蕊还有生命迹象,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却仍旧眉头紧锁,先前无意中流露出的关切之情,被他悄悄掩藏了。他回头吩咐了几句,三个大夫快步走了进来,那男人吩咐道:"给爷好好医治福晋,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小命不保!"

"是是是..."大夫们不敢怠慢,由于都是外伤,男女授受不亲,允儿和映柳都在亦蕊身边帮忙,按大夫交待的法子做好清洁、上药和包扎。

那男人静静地站在墙角,似乎对一切漠不关心。

伯堃呢?怎么一晃就不见了,亦蕊眼前一片黑暗,突然,人影叠现,好几个人围着自己,胳膊上感觉一阵阵清凉和剌痛。啊,凝秋,你病好了么?姑姑,你回来了真好!叫上伯堃,我们一起走吧!她看到了面前好大一片美丽的牡丹原野,真想跳舞啊,感觉身子都轻飘飘的...好苦,啊!你们要干什么?这是什么?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总算将亦蕊的伤口处理完毕。允儿映柳将那养血补气的药丸用水化了,半喂半灌地让亦蕊服下,又在她舌下垫了一片千年老参,吊住性命。三个大夫集中了一下意见,其中对那男人说:"福晋失血过多,长年患着心疝,导致脉象微弱,杂乱不堪,难以苏醒,恐怕挨不了几天..."

那男人眼神里掠过一层杀意,将大夫的原话压了回去。大夫思忖一下,又说:"草民已经尽力,现在要看福晋的求生意志,否则...王爷,据李福晋之言,福晋已三日不肯进食,若然这样下去,就算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

"三日不进食..."那男人正是胤禛,又惊又怒又怜的表情,复杂地难以描绘,他犀利的眼神在屋子里扫了一遍,每个人都感到了脖颈后的凉意,"李怡琳!"

平常奴才呼允儿为"李福晋",这个闺名她并非不知,只是慌乱之中,她还以为李怡琳是大夫的名字呢!允儿与三个大夫大眼看小眼,谁都不答话。

胤禛冷笑地来到允儿面前,一把扯下她的面纱,说:"你的样貌可比心肠赏心悦目地多了!"

允儿方才醒悟,捂着脸,跪倒在胤禛面前。

胤禛对李怡琳在府中所做所为深恶痛疾,几次在别院,见她潜心照顾弘时,略有释怀,但以他对李怡琳的了解,认定亦蕊的伤与她有脱不开的关系。他一个箭步,抓住允儿的头发,让她的脸对着自己。火盆的照映下,允儿那张略显变形的脸,以及坑坑洼洼地疤痕,芝麻一样的黑点,着实令人作呕。胤禛觉得有点奇怪,他想再细细看看,允儿已再度捂着脸,泪流满面:"王爷,妾身样貌丑陋,恐会吓着旁人,求王爷..."

胤禛将她摔在地上,厉声说:"侧福晋李怡琳,为人恶毒,应赐白绫。鉴于子嗣尚存,犹有旧功,剥夺侧福晋位份,待报宗人府后,发还本家!"

允儿没有细想,只是流泪磕头道:"王爷,您先救救姐姐吧!她..."

胤禛冷笑道:"你怕了?现在才知道怕?那为什么要伤害她!"

"王爷,难道您认为姐姐的伤是妾身造成的?"允儿惊道。

胤禛说:"这别院中,还有其他毒妇吗?"

允儿说:"真,真不是妾身,弘时是怎么带话的?这...您等姐姐醒来,就真相大白了!"

"亏你想得出来,万一蕊儿醒不来,你就不用受罚了吗?"胤禛对怡琳积怨颇深,将一肚子悔恨、恼火全发泄在允儿身上,全然忘了当初是他将亦蕊安置在西郊别院,"来人,将这毒妇拖下去,不要弄污了爷的眼!"

"王爷!不要啊...姐姐..."允儿惊呼着,被拖离了房间。

映柳大胆跪下,劝道:"禀王爷,此事真与李福晋无关,是福晋自己用金簪剌腕的!奴婢两只眼珠子看得清清楚楚,对了,时阿哥也可以作证!"

胤禛略略皱眉,今日,自宫中回府后,他陪着立言径直去了饮澜居。未时一刻,府中除夕夜宴,胤禛看到痊愈的弘时特别高兴。但他总觉得弘时神情闪烁,欲言又止。果然,席中胤禛小解时,发现在身后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当弘时掏出那张血绢,结结巴巴地说出:"嫡娘娘托孩儿将此物交给阿玛,请阿玛速去别院救人啊!"胤禛感觉血往脑上冲,问:"这,这血是福晋的?怎么会受伤的?还有何交待?"弘时说出这些话已是鼓足了十二分勇气,摇头道:"嫡娘娘是被金簪剌腕所伤,已有三日了。"胤禛心慌意乱,忘了前厅还在举行夜宴,让苏培盛传了迟朝,用马接了京中名医,立即来了西郊别院。仔细一想,若是亦蕊自残娇躯,也并非不可能。胤禛说:"究竟怎么回事?"

映柳摇摇头:"奴婢也不清楚,福晋曾说过,要用鲜血洗刷冤屈,以还清白..."她用眼角不断瞅着胤禛,声音越来越微。

胤禛的脸色由青转白,由严肃变怜爱,三个大夫垂手肃立在侧,胤禛挥挥手,说:"你们出去吧!将李福晋先放了!"大夫与映柳应声,鱼贯而出。

屋中只剩下胤禛和亦蕊,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跌坐在榻边。亦蕊身下的被褥,已被血渍泡得分不出原来的颜色。那被卷起的袖管,裹上一层厚厚的白布,大腿和肩颈处也见有伤。胤禛轻轻抚过亦蕊额前散乱的碎发,生怕一不小心弄痛了她。"蕊儿...蕊儿..."他低声而温柔地呼唤着她,心疼地看着那张憔悴到没有生气的脸。原本鲜嫩粉红的唇,因失血过多已变成青白色,像久旱的土地一样干裂。睫毛依旧像扇子般覆在眼帘上,只是在眼睛四周多出一圈黑紫色。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他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活活逼上了绝路。不,不对,胤禛想起了牡丹台那一幕,亦蕊对着刘伯堃的笑,他的心硬起来,将溢到眼眶的男儿泪收回腹肠。胤禛冲着毫无知觉的亦蕊,僵硬地说:"乌拉那拉。亦蕊,爷以雍亲王的名义命令你醒来!你和刘伯堃的奸情,爷全知道了。若你醒来,向爷赔罪,爷就饶过费扬古一家。若你不醒,爷就让你阿玛额娘下去陪你!听到没...听到没...你阿玛额娘的性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的了,快醒过来,你不是最在乎他们吗?你怎么了?..."

胤禛深深呼吸,转过身去,苦涩地说:"好,好,我怕你了,我怕你了,你醒来后,爱怎么样都行,好不好?你若不愿再在王府,我也不强迫你,你...蕊儿...我已经后悔了,但你怎么可以对其他男子笑得如此开怀?我怎么可以不介怀你与刘伯堃的过去?你那么完美,那么纯洁,难道要堂堂雍亲王,与别人分享一个女人?将来不行,曾经也不行!"他又急又气,激动不已,右手撑额,扶住了床柱。

胤禛忍不住侧目看看亦蕊的反应,没想这一眼,让他再次崩溃。他不顾床铺污渍,爬上床去,并头伏在亦蕊身边,伸出手臂,将她轻搂入怀,颤抖地说:"不可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要折磨我,惩罚我,都可以...是我一时意气之争,让你受委屈了,我看到你的信就想飞奔前来接你。"他轻轻地吻着亦蕊的秀发,默默吟着锦囊上的词:"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一遍又一遍,胤禛品尝着那种望穿秋水的相思,那种不惜以自残来表明清白的心意,又爱又怜,悔恨交加。

屋顶上,伏着一个被白雪掩盖的影子,细细端详着屋内人儿的一举一动。

(本文于015年5月根据最终出版版本进行修订,由于修订后每章文字不能少于原发布文章,但作者追求简略明了,所以修订后难免会少些字数,但整部书的文字并没有减少,还请各位读者见谅。欢迎大家加入读者QQ群:4191885)

(本文于015年5月根据最终出版版本进行修订,由于修订后每章文字不能少于原发布文章,但作者追求简略明了,所以修订后难免会少些字数,但整部书的文字并没有减少,还请各位读者见谅。欢迎大家加入读者QQ群:4191885)(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