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盛宴。
最大的包厢,欢声笑语。
“雅沁,可有好些年没看到你了,还是那么漂亮。”
江雅沁心花怒放,从江誉嘴巴里说出来的话,可以打个折扣。可是从宋老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完全可以相信。
一个老人,一个孩子,永远不会为了谁去说违心的话。
“宋叔,你老也是,跟我前些年看到一样。”
宋笙坐在宋老身边,秀气的笑着。
真好,满满一桌人,都是她的亲人。
曾经孤单过那么长时间,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有这么多亲人。
她的目光跟江誉的碰撞,甜甜的笑了。
宋笙心情好,江誉心情自然更好。
他嘴角轻翘。
段小雅跟谢流稍微有点局促,毕竟桌上都是长辈。
江雅沁没来之前,李斯特格外兴奋,在她面前,他却变得羞赧起来。
“雅沁呀,别光顾着说话,招呼他们吃菜吧。”林老终于发话了。
跟林安国的缘分尽了,可是江雅沁对林老,却是相当尊重。
“爸,听你的,来,来,大家都吃菜,尽管吃,今晚是江总买单。”
江雅沁的话,让大家都笑了。
“没问题。”江誉笑着应允。
“对了,李,你尝尝这个,这个做法跟你做的一点也不一样。”
有江雅沁一直在活跃气氛,整个进餐过程,一直是笑声不断。
“宋笙。”
被点到名的宋笙愣了一下,抬起头,江雅沁居然要跟她喝酒。
宋笙急忙站起来,举起手中酒杯:“阿,阿姨,我敬你。”
她居然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中,还是走神了。
江誉看着她一饮而尽,有些担心。
有一段时间,宋笙是滴酒不沾。
酒吧给予她的,是痛苦的回忆。
“好酒量,再来一杯?”
江雅沁看着酷似柳玉凝的面容,有些激动,有服务员过来给她们斟酒。
“妈,不能总跟宋笙喝酒,你无视你亲生儿子,有点让我伤心哪。”
江誉用了另一种方式,制止了江雅沁的行为。
江雅沁冲江誉笑骂一声,跟他举杯。
尽管是红酒,宋笙依然感觉心里像是有团火在燃烧。
她的身体,跟她的思想都排斥喝酒。
不过,刚才是江誉的妈妈,要跟她喝酒,她是不可以推却。
宋笙强忍着心里的难受,一直坚持到宴会结束。
“谢流,你负责把宋爷爷宋叔送回去。”
江誉几次见爷爷欲言又止,知道他一定有话要跟母亲说,吩咐谢流后,看着林老:“爷爷,你坐我的车。”
林老上了江誉的车,江雅沁望着不断皱眉的宋笙,问江誉:“她不能喝酒?”
“是啊,外号一杯倒。”江誉看着宋笙摇晃的身子说。
“你怎么不早说。”江雅沁埋怨着江誉,把宋笙扶进汽车后座,而后自己才坐进来。
“雅沁,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
汽车平稳的在街道上行驶,宋笙已经歪着脑袋靠在车窗上,好似睡着了。
他们是去林宅的方向。
“爸,我是为阿誉会跟子衿的婚事回来的,以为子衿回来了,顺便看看她,没想到她去旅游了。
“妈。”
江誉低声叫着。
“她睡着了。”
江雅沁自然明白儿子的意思,看了宋笙一眼说。
宋笙暗中叹了一口气,她是装睡,大脑无比清晰,可是却不能睁开眼睛,她若是醒着,他们也不好说话。
所以,她必须要装睡。
江誉跟宋子衿,就这么般配吗?
心里好像很疼,那种事情千万不要再来一次。
江誉对她,跟林明耀不同。
林明耀只是男朋友身份,江誉却不同,是师父,是男朋友,还是真正给她指路的人。
宛如茫然在海面航行的她,惊慌无助的时候,给她照明前进方向的灯塔。
她心里,因有了他,而无比安定。
“爷爷,妈,我再说一遍,我对子衿,只是兄妹之情,子衿也是这样的感觉,你们可不要乱点鸳鸯谱。”
林老自是知道江誉对宋笙的感情,点点头却没有说什么。
江雅沁小声嘟囔着:“我不是说宋笙不好,只是先入为主嘛,好了,妈知道了,以后不说了。”再看了宋笙一眼,她叹着气:“宋笙这孩子挺乖巧,怪让人心疼。”
此后,他们一直说着家常,再也提起过之前的话题。
就这样算是过关了?
宋笙有些不相信,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暗自笑自己,难道江雅沁竭力反对她跟江誉在一起,才是她以为正常的反应?
汽车停下来。
前面就是林宅。
林老手握着车门柄,扭头望了江雅沁一眼:“雅沁,你要不要去看看安国,过几天,他就要去瑞士做手术了。”
江雅沁的心颤抖着,一路上,她既害怕听到林老说这句话,又希望他说这句话,
这是一个老人对儿子的心疼,只是他那个混账儿子,能不能体会得到做父亲的心情。
“爸,还是算了,我想,他也不想看到我。”江雅沁轻声说。
林老没再坚持,也微微叹了一口气,走下汽车。
江誉下车后,目送林老走进林宅,才重新坐到汽车里。
汽车里一阵沉默,宋笙身子一歪,她居然真的睡着了。
“阿誉,我看出来了,爷爷跟宋爷爷是不是都支持你跟宋笙在一起。”
“妈,等会我们再聊。”
汽车驶进滨江豪园。
江誉把宋笙从后座上抱起来,她居然跟小猫一样,往他怀里蹭了蹭,更紧的蜷缩起来。
江雅沁打开门,小区供应暖气,一股暖意迎面扑来。
把宋笙安置好,盖上被子,江誉才走出来。
他跟宋笙,多日没回来住了。
江雅沁却不见半点倦意,她坐在沙发上,面前放着两个红酒杯:“喝一杯,跟妈好好聊聊吧。”
江誉知道爷爷的话让母亲不好受,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找自己转移注意力。
他在江雅沁对面坐下来,沉吟片刻,把宋笙这些年受到的伤害说了一遍。
“她刚被方乔送来的时候,整夜做噩梦。”
江雅沁动容的听着,柳玉凝的女儿,居然受了这么多苦,她的舅舅呢,当时,柳暮是相当有财力的人,怎么会没想到寻找宋笙?
“你是说,柳暮当年应该是做了错事,才消失掉?”
对柳暮,江雅沁只远远见过一次,那个男人,气宇不凡,却又带着一丝邪魅。
“妈,你说子衿有没有可能是柳暮的孩子?”
江誉突然提出的这个问题让江雅沁愣住了,她不是吃惊,当年,黎毓君也这么跟她说过。
可是,没等到她核实这件事,就离大家而去。
“你黎姨当年也是这么想的?”
江誉眼睛亮起来。
事情跟自己想像的差不多,只是,他为什么要命人烧了孤儿院,这一点让江誉百思不得其解。
他绝对不会明知宋笙在孤儿院,下令烧孤儿院的,以他那么疼柳玉凝的心理,对宋笙绝对是爱屋及乌的心情。
“没想到宋笙这么小的年纪,居然过的这么苦,以后,你好好待她吧。”
“谢谢你,妈。”
因了江誉一句谢谢,江雅沁红了眼圈。
失败的婚姻,伤害最大的是孩子。
林安国,你活该受到报应,可是林老的面容又在江颜沁面前晃动着,她也是一个母亲,能体会到老人的心情,二十多年没回来,回来后,儿子就查出来癌症,他经受的住打击,已经实属难得了。
想到自己又违逆了他的要求,江雅沁有些不忍心,一饮而尽杯中的红酒,江雅沁这才直视儿子。
“阿誉,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林安国?”
这个困惑江雅沁的问题,终于被她抛给江誉了。
在回到南汜之前,林安国对他们娘俩来说,只是一个代号。
就像江雅沁,回来后,才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份。
“我说了,你若是想去,我可以安排。”江誉声音里不见一丝感情,淡淡的。
堵住江雅沁要说的下一句。
他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这一辈子,他都不会主动去见林安国,就算他死了,他也不会出现在他的葬礼上。
绝对不可能原谅。
江雅沁无力的靠着沙发,儿子从小沉默寡言,除了跟宋子衿能嬉笑打闹一会,其他时间都特老成,不是跟林老下棋,就是跟宋老聊一些军事,战争。
属于他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李斯特提醒过她一次,她却以为他是有自己的小九九,没听他的。
他说,要给小孩一个正常的家庭环境,劝她再找一个,那个时候,她满心还在那个让她怨恨的男人身上,委婉堵死了李斯特的想法。
没想到,二十八年过去了,仇恨在儿子心里生根发芽,很难动摇了。
只希望,宋笙能打开他的心门了。
不过,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了。
在江雅沁心里,还是希望江誉能去看看林安国,她不想,若干年后,已为人父的江誉才知道后悔。
亲情是打不散的。
有多恨,就有多大的期望。
江誉拿起江雅沁面前的空杯为她斟酒。
此刻,他的心情跟母亲心情完全不同,母亲要去见叶青芜,而在她去之前,宋笙跟林明耀叶青芜这一段,有必要让母亲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