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是要死了吗?
锦绣坠身无边的黑暗之中,目光淡然地看着光亮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身边充斥着无边的黑暗,冰冷寒凉的水。
——
燕贞娴看着锦绣坠身的地方,有些愣神,似是没想到,那个人就这么死了。刚才还释放出强大的威压,让她感到害怕,如今,已经坠入了荷花池中,无声无息。只有还在轻轻摇晃着的荷花与叶证实着,这里坠落了一个姑娘,一个伴着祥瑞出生,令边关大捷,获封安国郡主的女孩,一个只有九岁的女孩。
一缕芳魂,就这么消逝了……么?
叱。
燕贞娴不屑地勾起唇角,刚才还那么嚣张,现在不还是落进了荷花池中生死未卜么?
不,算不上生死未卜。因为她,死定了。
燕贞娴脸上的笑容越发大起来,看起来却越发阴冷。她微微闭上双眸,掐了一个手印。整个荷花池原本还有些波澜的水面,瞬间平静了下来。
“你不是很狂么?呵呵,此地鲜有人至,就算你的尸体浮了起来,想必也是几日后的事情了。可怜啊可怜,只要你乖乖与我联手,又怎会落得如此境地呢?安国,郡主?呵。”
燕贞娴转过身,眼底一派平静。周围是无声的静寂。她想,那个郡主中了她的全力一击,又跌进了这个看似不起眼实则引的是地下活水,还被她下了封印的荷花池,是绝不会有生还的可能的。绝对。
燕贞娴又想起,方才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让她浑身冰凉的强大威压。
她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恐惧的,可是谁知道呢,看起来那么强大的安国郡主,实际上毫无反击的能力呢。刚才看着她来袭,她也只是一脸平静地站在原地,不作任何动作。
本来还以为她有什么强大的后招,结果也不过如此嘛。
她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跟这里的人是不一样的。那个安国郡主再不平凡又怎样?还不是照样死在了她的手下么?还如此的不堪一击。叱。只是可惜了这样的一个人才,不能为她所用。
不过她训练的那些侍女……嗯,可以想个办法和她们联系一下。她们有着那样超凡的能力,是不会甘心仅仅只做一名普通的侍女的。
燕贞娴又想起锦绣身边那个不发一言但是十分俊秀的男子,实力也不俗。那个男的,长得还不错。燕贞娴勾起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是了,有什么人能够逃出她的魅惑呢?
——
熬潜放下手中的《庄子》,揉了揉眉心。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感觉心慌得紧,好像要失去什么东西了似的。这种感觉,也就是当年相府出事的时候出现过一次。而今……
“浮生。”熬潜轻声唤道。
黑影悠悠一闪,一个人影现了出来,没有一丝声响,单膝跪地,声音低沉:“主人。”
“出了何事?”
那黑影半垂着眼睑,伸出一只手掐了几个法印,半晌后沉声道:“方才属下探查到坤宁宫花园有一丝灵力异常,是燕家二小姐燕贞娴与安国郡主起了争执,此时安国郡主已经坠入了荷花池,命不久矣。”
一阵疾风吹过,黑影只觉得面上一凉,再抬头,哪里还有他家主人的影子,只听见半开的窗扇“哐当”地响了一声。
黑影面上露出一丝惊讶,他家主人何时这么慌乱过?
——
锦绣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坠入无边的黑暗。出于求生的本能,她笨拙地挣扎着,想让自己浮出水面,却还是看到光亮距离自己越来越远。
有什么办法呢,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经过了多种训练,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十项全能,却独独不会凫水一项。
黑暗、冰冷、寂寞……还有恐惧。
“你这个废物!哈哈哈,淹死你淹死你!”
“你们怎么这么过分呢!……真是的,把人扔下去就算了,怎么不把她的手脚捆起来呢!最好再绑上一块大石头,这样就不会浮起来了哟~”
“哎呀,万一死了怎么办呢?真是伤脑筋呢。可惜了废物,你没有爹爹娘亲,只是个小杂种!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杂种!哈哈哈。”
她看到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在炫目的白光之下,露出丑恶的嘴脸。
曾经的她,完全没有灵根,不能修炼。被所有的人认为是废物,是难得一见的废材。就连她的父母也不屑于承认她的存在,在她生下来以后就把她抛弃了。
破碎黑暗的童年,冰冷黑暗的河水,是她不能忘记的存在。
后来……她到了盛大,接受了各种训练,忍受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辛苦。没有人再把她当做废物,因为她的精神力可以比他们更加的强大。她可以用精神力攻击让他们直接灰飞烟灭。
多么强大的力量不是么?
可是她还是不能忘记幼年的种种,还是不能坦然地和水接触,甚至对水感到深深的……恐惧。
精神力啊。多么奇妙的存在。古修真界的人乐于把它叫做神识。传统的修士亦然。
只是锦绣一直忽视了它的修炼。来到这个世界一直疏于修炼,所以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
因为前世已经修炼过一次了,所以这一世理应更加容易才是,只是她一直想得太多,也太惫懒了。如果她此时已经到了化虚为实的境界,那个燕贞娴在她面前不还是小渣渣一个么?
只是可惜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锦绣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意识之中,锦绣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人的靠近,感觉到有人渡气给她。那绵软的唇似有着香甜迷人的味道,令她欲罢不能,仿佛上瘾了似的,噬咬着不放。有人将她带离黑暗之中。
她,还没有死。
锦绣紧抱着那人不放,迷迷糊糊地想道。
熬潜则是一脸无奈,在水中他本比在陆地上还要逍遥,只是他是来救人的啊!虽然小姑娘的唇很香很软但是也不是他要一直吧唧着不放的理由啊,他只是单纯地想渡气给她而已啊而已啊!
这姑娘拼命地咬着不放是几个意思!占他便宜吗喂!虽然他已经活了很久了,但是这是他的初吻好吧?夺走了就算了,还是个九岁的小姑娘夺走的!九岁的小姑娘就算了,还是在昏昏沉沉的情况下!这是几个意思!被占了便宜还不能找人算账吗!
熬潜有些怨愤,但是也知道这小姑娘是撑不了多久了,当下也不管她哪儿来的力气能够死死扒着他不放,轻轻地一个蹬腿就出了水。
——
“嗯?怎么样?”熬潜沉声问道。
“额……老臣也不清楚……”某太医抹了抹额上的汗,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这里冷得让人直打颤,还能够不停地冒汗,这位十三岁的主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威压,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了,当下也不敢怠慢,颤颤巍巍地说道:“好在及时地做了一些处理,所以性命无虞。只是不知为何一直高热不断,难以清醒……按照道理来说……”
“叱”直听见刀刃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老太医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柄锋利的还带着寒光的剑,他几乎都能感受到剑刃的冰凉了。
“这……这……”
“不知为何高热不断?呵,要你何用!”熬潜冷冷地看着老太医,紧握着手中的剑往前推了推,“下去!”
“是……是……老臣告退……”听到下去两个字,老太医仿佛得了特赦令一般,忙不迭地跑了出去,深一脚浅一脚的,深怕慢上半拍就被再次叫住了。
出了殿门,这才发觉后背已经湿了一片。看着面前的太阳,只感觉是获得了新生。
“呼……”老太医松了一口气。要不是刚好今天是他当值,他有怎会被叫来这里?也不知道这熬公子也才十三岁,是哪儿来这么吓人的气势,怕是皇上也不遑多让了吧?下次,下次,他觉得躲得远远的!
看着老太医的身影在面前消失,熬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也知道方才是自己情绪激动了,的确是因为锦绣自身的情况太奇怪了一些,所以诊不出来也是正常现象,刚才他的表现是太过激动了些。
只是……
明明他和眼前的少女也不过数面之缘,却在方才听浮生回报的时候失了分寸,心慌意乱地赶了过去,生怕慢上那么半拍人就没了。
他对她的记忆,也不过是少时裹成一个雪团子攀在书上却笑得灿烂,或是……在他的侯府醒来,狡黠地浅笑着说他的面难吃。后来,是娘亲带他去了重华宫,与她闲适地走在御花园内。
这三次,就让她成功地成为了他的羁绊了么?熬潜皱了皱眉,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熬潜转身便要走,他要将这些不好的现象扼杀在摇篮之中,他日后的路程注定要走在风雨飘摇之中,这样单纯的一个小姑娘不适合走在他的身畔。
或许,只是觉得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了,所以才对她生出了好感。是的,所以要远离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