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的心就咯噔一下,既然姬阳都这么问了,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他们想要瞒住,恐怕也是瞒不住了。
不过她面上依旧是坦然的微笑,神色未有丝毫的变化,笑道：“不错,小禾她每十年沉睡一次。今日又到了她的沉睡期。”
姬阳点头,低头慢慢喝着茶,状若很平常道：“那晚辈能不能见见她。”其实姜沉禾已是他的妻子,他要见姜沉禾不需要询问任何人。
只不过出于对长辈的礼貌和尊重,他还是询问一下,毕竟,这里也是姜夫人的驻地。
“那是自然。”姜夫人笑着应着,动作却是慢条斯理,显然是在拖延时间。她估算着,就她和姬阳说话的时辰,那时间阵法里十年也过去差不多了。
所以她很自然的引着姬阳进了那间布设时间阵法的屋子,至于能不能瞒住,已经是不好说了,但能不告知姬阳,她便是不会告知。这是她女儿的意愿。
她自然是要尊重。
姜夫人估算的也差不多,刚刚那一会儿,时间阵法里九年都快过去了,大约还差几刻钟,正好满九年。
虽然不到十年,但只差一年的时间,也是有希望瞒住的。
没有到十年,姜沉禾自然也就没有醒来。
她依旧躺在床榻上,不远处的窗棂开着,风将紫色的纱幔吹起,也撩起了姜沉禾的一缕乌发。
少女长睫微合,在眼睑上打下美丽的弧线,更衬得她沉静,安静的好似是同这屋内一切融为一体。
姬阳并没有上前,而是在窗前站定,远远的看着她。
他的目光先是停留在她的脸上,之后又来到那一截露出的雪白手腕上。
灵魂之力蔓延过去,只不过大约因为有些紧张,他蔓延的速度有些慢。
姜夫人和姬阳都是圣皇大圆满,一下子就感知到了他的灵魂之力,只不过想要阻挡已经太迟了。
况且,她也阻挡不了。
姬阳的灵魂之力很快从姜沉禾的手腕扫过,其骨龄流淌在心尖。
“九十三……”姬阳的嘴里颤抖的念出这个数字。
自从姜沉禾第一次沉睡,他就开始留意姜沉禾的骨龄。
那时候她第一次沉睡,也不过是几天就醒来了。而第二次、第三次的时间也不长。
直到第四次,其沉睡时间达到了三年。而第五次沉睡……已经过去了九年。
不！这时候姜沉禾还没有醒来,也许比九年更长。
那么依照这个规律,她第六次沉睡呢？是不是要几十年？
第七次甚至会接近百年呢？
照着这么算下去,就算她有无尽的寿元,那也终有一日这样一睡再也醒不来。
而姬阳此时的感觉告诉他,真正的结果比这个还要糟糕。
就在他脑中流转这些的时候,九年已经过去,而床榻上少女长睫微微抖动着。
然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她醒了。
这次沉睡正好和算的一样是九年,而不是仙界那一世的十年。
姜沉禾睁开眼睛后,就缓缓的坐起身来,动了动躺着有些发酸的身体。
躺在床上九年,且身体的机制都在沉睡,醒来后就明显感觉到僵硬和不灵便。
姜沉禾看了一眼这房间,乃是她母亲之处。
很自然的下床要去见自己的母亲。
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瞒住了姬阳。
却在一抬头间,就看到站在窗棂前的少年。
他的眸子里充满了忧伤,他一向好看的唇瓣上下蠕动着,发出轻微的颤抖。
姜沉禾有那么一瞬间怔住,随后却是极力扯出一抹笑来,“石头,你来了。是不是手镯炼制好了呢？”
她像往常一样笑着,像是不知道他猜到了什么一样。
姬阳却并没有动,也没有回答她,依旧是一瞬不瞬的将她瞅着。
许久,他嘴唇才蠕动了一下,发出声音来：
“因为怕我难过,所以一直在瞒着我,是吗,小禾？”
姜沉禾面上的微笑再也维持不住,垂下了眼睫。一会儿后,她又抬起头来。
脸上是重新绽放的笑容,道：“是啊,石头。我原本是要瞒着你的,可是却还是被你发现了。”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她再瞒着也是没有用了,凭借姬阳的聪慧,又怎么能瞒得住呢？所以索性就承认了。
姬阳眼泪当时就淌了下来,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紧紧搂着,“所以,你会一直沉睡下去,直到永远也醒不来。你担心到那个时候我会难过,所以想要留下孩子,让我有个念想么？”
“嗯。”姜沉禾点点头,没有再隐瞒。
他就感觉少年的眼泪掉下来,砸在了她的面颊上,滚热滚热的。
他的唇也贴在她的额头上,嘴里发出颤音,“小禾,你这个傻姑娘,怎么能独自承受这样的痛苦。我是你的夫君啊,我们夫妻一体,你怎么能够一个人承受呢？”
姬阳这样说着,想着那个他从年少时期就认识的小丫头。她现在已经长大了,不似年幼时候什么话都愿意同他说。
不,也或许,她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告诉他。
心里这么想着,口中却道：“小禾,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日日都在一起,那么的亲密。你怎么反倒是将我当做了外人呢？”
姜沉禾没有再言语,只是靠在姬阳的怀里,任由他搂抱着。
她在想,倘若姬阳晓得她只有二十年可利用的时间,而她的寿元只有二百岁,那将会痛苦成什么样子。
所以,他没有继续问下去,她自然也没有说。
不过看样子姬阳心中还是有点数,他松开她后,就为她探查身体。
自然是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他们阴阳云雨之时候,他不知探查过多少次她的身体,早就如同熟悉自己身体般熟悉。其实压根就不用探查,也知道没有问题。
可偏偏,姜沉禾就会陷入沉睡。
姬阳觉得很是怪异,又查了很多典籍。
姜沉禾看着他忙碌,便知道他将她的症状看成了怪病了。
她自然也不会去阻拦,照理闭关了。
她要尝试一下冲击圣皇大圆满。
虽然她感觉自己心境还差一些,但是也要冲一冲试试。
她只有二十年的时间了。
二十年,以现在卡境界的状态,不大可能突破到那神秘境界。
果然,她冲击了半个月,也是无果,反倒是因太过心急,吐出一口血来,有入魔的迹象。
她立即放平了心态,叹息一声。
然后将七枚凤尾玉佩全部取了出来。
以她现在的境界和爆发力,完全可以将玉佩的禁制暴力破除了。
只要将玉佩破除,她就能够得到剩余的两片灵魂之火。
那时候,她的灵魂境界自然会提升,当然,更重要的是其中的记忆。
也许,包含着突破那神秘境界细节以及领悟。
姜沉禾摊开手掌,七枚凤尾玉佩在她掌心摊开。
然后用灵魂之力沟通凤尾玉佩里面的灵魂之火。
七枚凤尾玉佩就发出淡淡的光辉,漂浮起来,悬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姜沉禾立刻手印连动,不断的变换着,一缕缕金色的丝线便从她指尖生成,然后丝丝缕缕的分别钻向凤尾玉佩之中。
凤尾玉佩不是真正的玉佩,而是昔年大战,凤族七位太上长老使用凤族封禁秘法封禁她的灵魂之火,而化成的玉佩。
她现在要做的便是解开这个禁制。
当然,同时还要将这七位长老全部杀掉,不然他们一旦活下来,就会对她发起攻击。
所以,她一边破解阵法,一边破坏着里面的构架,正是七位长老的血肉。
只不过,这个过程十分缓慢。
姜沉禾渐渐的感觉到了艰难,她额头上见了细密的汗珠。
这时候,七枚凤尾玉佩之上都被丝丝缕缕的金线笼罩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七枚玉佩发出咆哮,“啊啊啊……姜沉禾是你,竟然是你,你要毁了我们,你也别想好过,啊啊啊！”
自七枚凤尾玉佩之中,分别爆射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种色彩的火焰。
正是七位太上长老的本命之火。
凤族赤羽一支是赤色,以此类推,橙羽、黄羽、绿羽、青羽、蓝羽、紫羽也对应其颜色。
只不过他们原本就在镇压姜沉禾灵魂之火时候消耗了不少力量,现在十成只剩下一两成,并不是姜沉禾的对手。
姜沉禾无视他们的咆哮,手指的动作没有片刻停顿。
她感觉着,那玉佩被金线缠绕,破坏,有着破裂的迹象。
而她不知道的是。
在七枚凤尾玉佩的内部,是一片空旷,在其最中心,是高高的圆台,一条漆黑粗大的锁链,缠绕锁着一条条纤细的金色丝线,如同盘麻花一般盘绕在一起。整个盘根在高高的圆台四周。
那金色丝线,也正是姜沉禾的灵魂之火。
而在圆台之上,竟是盘膝坐着两人。
不,那不能称之为人,应该是两个虚影吧。
一个同姜沉禾仙界那一世一模一样,而另一个则是摩玉的模样。
这两个虚影相对而坐,正好形成了一个小阴阳阵。
当然,这是变换后的,之前公孙倾雪灵魂之火还在的时候,其中有着公孙倾雪的一缕神魂,三个虚影成三才阵。
不过少一个似乎也没有影响什么。
那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响声,两个虚影依旧盘膝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只是摩玉那道虚影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对面姜沉禾模样的虚影,轻声叹了一声,“哎,终究是不能陪你到永远的。”
姜沉禾模样的虚影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也睁开了眸子,笑道：“摩玉,你该走了。”
一百二十九万多年过去,你这一缕残魂之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