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她第一次来佛界,因身份之故,又因那时候佛界和姜氏联合抗魔,为了联盟牢固,有多位菩萨亲见她,为她摆宴,听闻还有佛界圣尊羲华。
那时候,听闻羲华会出现,她很是吃惊。
随后想到夜禾,她也就了然了,大概,这位羲华圣尊也是和她的心思一样吧。
他想要看看,让他恋人用灵魂来救的这个少女,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她生得怎么样,有几个眼睛,有几个鼻子？呵呵。
带着这样的心理,她赴宴了。
万千人之中,他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当她走入那个露天会殿,就一眼看到了他。
他身穿绣金线的洁白袍子,气质干净如月华洒落,笑容温柔而和煦。
只是惯常的打扮,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只是和他双眼对视的那一刻,她感觉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人潮寂灭,这天地宇宙之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她看着他,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千百世,甚至万万世轮回的恋人。
她遥遥对望着他,好像是跨越万千轮回,终于找寻到了这个人。
而他见到她的时候,那笑容仿佛也是顿住,双眸和她对望。
那样的表情,仿佛是和她有着一模一样的感觉。
那时候的她,立即就收回了目光,垂下眼睛,在引路人的指引下走向自己的位置。
她那时候想,太荒唐了,这种感觉太荒唐了。
怎么会有千百世轮回恋人这种事情,这种感觉一定是错觉。
她大约是受到了夜禾的影响,才会有这种感觉。
不然若摩玉是她千百世,万万世轮回的恋人,那矶阳是什么,所以,这事情荒唐不荒唐？
所以,那时候她强压下心底的那种荒唐感觉,为夜禾办正事。
她此次前来佛界,是为夜禾了结因果的。
所以在宴会中途,她站起来,指向摩玉,“你就是羲华圣尊,你可敢同我一战？”
他朝她望过来,面露愕然之色,而她却是高高昂起下巴,显示自己决定的坚定。
那时候,全场愕然,所有的目光注视在她的身上,但她不在乎,她只看着摩玉。
他只是几个眼神变化下,就点头答应了。
那一战,可是称为最荒谬的约战,圣尊竟然答应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挑战,而这小丫头片子的修为只是仙帝,和圣尊的修为差上了十万八千里。这怎么战。
规则当然是,摩玉压制修为同姜沉禾相同,修为高之人,未必比修为低之人更精通仙诀的运用,他们比的是战术和仙诀。
那时候她手持阴阳剑,用的是姜氏功法,而他用的也不是佛家功法,而是一套剑法。
谁也没有想到那一战的结果,羲华圣尊虽然是赢了,可却在她的手上受了伤。
他的血,沾染在她的阴阳剑之上,如玫瑰般艳丽,自那血中还有一股诱人之香。
那时候,他的剑尖已经抵在她咽喉,可她的眼睛,却无法从他流血的双臂之上移开,那血滴滴的滴落,掉在白玉地面上,血落的每一声响,都仿佛敲在她的心上。红艳的颜色染红了她的眼瞳。
让她的心莫名疼痛。
又是那种荒谬的感觉,她连忙收回了剑势,笔直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像刚刚的失神从来没有发生过,只是为夜禾了却了一桩心愿。
而后,她又毫不留情的杀了三个采莲女和那罪魁祸首。
如此,夜禾的因果就会全部转移到她的身上,才算是她真正承接到夜禾的因果,不然也不算是还恩了。
这件事事了后,她就应该离开佛界,返回家族了。
但在她临行前,摩玉却邀见了她。
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自从那奇怪的感觉之后,她就想尽快离开佛界。
可是她不能够拒绝佛界圣尊的约见,不然便是打佛界的脸面。很可能破坏佛界和姜氏的联盟。
她当时是怀着不耐烦的心情去见摩玉的,只想着这场见面快点儿结束,不要出什么岔子。
哪曾想,摩玉竟和她说,若她愿意,他愿为她还俗,同她双宿双栖。
那时候她就想,摩玉真是一个疯子。
这佛界圣尊一定是修佛修疯了,竟和她说出这种事情,让她恶心的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她当时就面带讥讽的干脆拒绝了,并嘲讽了他一翻,他摩玉想疯,她可是清醒呢,不会陪着他发疯的。
但是百年之后,她一百一十六岁那年,她的修为达到了圣皇后期巅峰,并且高于圣皇后期巅峰一丝丝。
正是那一丝丝,使得她灵魂空前空灵,那曾经一世又一世的胎中之迷一道道的破碎。
她竟是在一夕之间获得了无数世的轮回,那些生生世世的画面流淌在她心尖,每一世都是遥远的记忆,却鲜活如昨。
那些记忆的影子里,果然正如摩玉所言,有他。而且,不是一世,两世,而是好多,好多。
她受到了极大的震动,一瞬间仿佛有很多在大道之上的疑惑解开了。
加之她受到天道反噬一日重一日,家族之中想了很多办法,也是无法解决,她的长辈,她的亲人,都因此憔悴了许多。
再征求了矶阳的意见后,她独自前往了佛界,再见摩玉。
百年前,她曾言,不会再来,说的那么决绝。可是百年后,却是她主动来了,被迫来了。
可见,任何时候都不能将话说太圆。
那时候,她自嘲。
而再见到摩玉的时候,和一百年前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的心境变了,也因为她看到了自己和摩玉那生生世世的牵绊。
百年前,第一次见到他的感觉,是真的,不是错觉。
只是那时候,她时日无多,有情、无情,其实于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在一个将死之人面前,什么是重要的呢。
清风吹拂着姜沉禾的衣角,她回想着当时见到摩玉的场景,那时候的心情、心态。
可是现在回忆起来,她的内心还是有着震撼和波动的。
在凡界公孙家的时候,她醒来获得了灵魂之火中他们生生世世的记忆,那时候,她感觉自己看着那些记忆是在看着旁人,毫无感觉。
可是现在她在获得了四十八片灵魂之火的记忆后,可谓是记忆恢复了大半,和那日的感觉简直是大相径庭。没有完全获得记忆的她,又怎么算是完整的她呢？
她现在再回想那些生生世世,不像是在看旁人,而是切身的感觉到,那就是她,是她自己和摩玉经历了那些。
摩玉为了她,苦历万种劫难成就百世之善,只为她获得一线的生机。
所以,在他出现在她身后,在她感觉到他气息的那一刻,她的心情极其复杂,只不过,对于他们现在而言,那些也都不必那么执着了。
她现在加上在时间阵法中修炼的时候,寿元已经超过五十年,若按照二百年定律,她剩下的时间还有一百五十年。或许比这个多,也或许比这个少。
所以说,有情还是无情,若是她改命失败,所有的一切,都会化作尘埃,不留痕迹。
他们所有的努力,所有的追索,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忘却,被消磨。
而她现在的境界还没有达到圣皇后期巅峰,只是圣皇中期,所以未必会比仙界那一世有优势,她还要去将紫色凤尾玉佩拿到手,然后将七枚凤尾玉佩全部破开。
才能获得最后的两片花瓣。
所以,这个时候她转身,看到摩玉已经走到她身旁,和她并肩而立。
他没有看她,而是看天空高悬的那如圆盘般的明月,月之精华如同匹练般洒落。
他的眼眸之中充满了担忧。
她还是很少看到他皱眉的,仿佛这个人天生不怎么会皱眉,但是他今日眉梢却紧锁着。
风吹起他如霜的衣袍,他的墨发也迎风飞扬起来,仿佛要乘风归去。
他和凡界的气质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随着心境的提升,对待每一件事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就好像是站在山脚上看山,和站在山顶看山,那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高度。
站在高处看一件事情,往往就会平静和冷静很多。
她还记得在凡界的时候,他还执着于放弃和不放弃她这个问题,现在他的样子似乎是放下了。
果然他向她望过来的时候,更多的还是担忧,随后脸上又露出浅淡的笑容,“小禾,如果这次改命失败,我一定会陪着你一起化成尘埃,不会让你孤单。”
姜沉禾摇头,“不,摩玉,你不要那么做。”她笑着,“如果我化成尘埃,我希望你能冲破这仙界的桎梏,看看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冲破仙界法则,是不是真正会获得大逍遥,大自在。”
“而况且……”她望向极遥远的天空,面上重新露出自信的笑容,“而况且,我未必会失败。那么多的轮回,也许就是为了这一世,虽然我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
她轻轻的诉说着。
摩玉转头看着她的侧颜,笑容变得温柔,心中想着,她依旧还是这么自信。
和那一世一模一样。
他道：“如果你改命成功,那时候,你如果选择了他,我便会成全你的心意,如果你选择了我,我便放弃一切,和你在一起。”
姜沉禾眼波震动了一下,随后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执着这个了呢。”
而到最后选择谁？
这会是一个未解之谜么？
姜沉禾有些不确定,因为其中夹杂着诸多的因果,往往不是她选择了谁,而是一切因果使然。
如果……如果她能够看到从这一世之后到仙界那一世陨落后,这中间经历的每一世,或许……会有一个结果。
而情其实本身也不是长久之物,会由浓转淡,最终彻底消退,不是你想抓住,就能够抓住。
结果如何,如果不能圆满,那便是经历过就好,曾经的美好,也会化成记忆,化成生命的一部分。
而此时的南域,一片辽阔的岩浆海之前,有一少女盘膝而坐。
忽然之间,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出现两名男子,他们将手中抓着的人一个扔到了地上,一个好生安置在地上。
正是前去仙舟抓姜思宁的凤族两位长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