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溪爬到冯丽红的跟前,抱住她的裤腿,跪在冰凉的地面上,颤抖着身体,说,"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小枫...小枫...还那样的小..."
冯丽红扯着自己的裤腿,想让她放开。奈何,她抓的是那样的紧,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你以为你的道歉,能换我儿子的一条命吗?他爹都被你克死了,现在他的性命又被你夺了去!他才六岁啊,叶小溪!你连六岁的孩子都不肯放过!你,这个贱人,松开我!"说完,抬起另一只脚,狠狠踹向她的头部。
鼻子受到物理重击,不争气地流出了血。
雪白的衣服,被鲜血浸出一朵朵巨大无比的狰狞玫瑰,头发早已乱作一团,原本清秀的小脸已是青一块肿一块,鲜血不断从伤口处汩汩流出。
双手却依旧在抓着后妈的裤腿,口中不断说着并不清楚的话语,"对不起...请...原谅我...小枫...还未来得及...享受...他的人生...我..."
冯丽红蹲下身,用力戳着叶小溪受伤的额头,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你杀了我儿子,我要你赔命!你这个贱人!婊子!"
"够了!"微微喘气,带着些薄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你?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自己过来了!"冯丽红冷笑,对着身后那个笔直高大的男子。
沈凉清一把拎起冯丽红,将她拖到一边,面色冷峻,"你是疯了吗?"
"疯了!是啊!我是疯了!疯了才会把儿子交给你们!让你们把他治死了!把我的儿子还给我!"冯丽红跑过来,胡乱拍打着沈凉清。
沈凉清将她推到一边,根本不屑于跟她动手,"现在是怎样?我爸都已经住监狱了,你还想怎样?疯女人!你干嘛要来B市,干嘛,又要来干扰我们的生活,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人吗?你凭什么打她?"指向叶小溪,"当初,是你要她把小枫送到医院的,现在又来埋怨她?你有没有人性!难道她就不是你的女儿?"
"她算哪门子的女儿?"冯丽红嘶吼道,"我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就是个贱人!骚货!"口不遮拦地谩骂着,市井泼妇的形象,让人痛恨。
叶小溪趴在地板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再有,只是望着沈凉清的时候,眼睛闪过一丝希望。
"你才是吧。"沈凉清冷冷地说,"既然,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又为什么,要她帮忙?"是吃饱了撑的吧。
"叶小溪,跟我走。"说完,他用手抓住叶小溪满是鲜血的手,将她扯出了门。不再理会身后,冯丽红不堪入耳的谩骂。
"你是傻了,才会在她气头上,来医院的吧。"出了医院,走在马路上,他责备道。
她不说话。
"又不是你的错,为什么要这么委曲求全?"
依旧不说话。
"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并没有嫌恶,只是懊恼的语气。
还是不说话。
"你是在恨我爸爸吧?"
不说话。
"难道你相信,他是那种人?这么久了,你相信他是贪污赃款的人?"沈凉清凝眉,望着满脸伤痕的叶小溪。
不说话。
"我告诉你,我爸爸他,不是那种人!你听懂没有?"我是那么那么的信任他。
不说话。
"怎么。哑巴了。"他终于不耐烦。
"是我..."终于开口,嘶哑着声音,绝望而痛苦,女孩痛得嘴角抽搐着,"对不起小枫。"
"不是你的问题。"他停下来,松开她的手。
"是我...对不起小枫..."如同一句永无休止的咒语,在她口中不停的循环,反复。
"叶小溪,你够了没?"他斥责道。
沈凉清,你也够了。不是么?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能想到的只有你爸爸怎么样,你爸爸怎么样...
我呢?遍体鳞伤的我,毫无力气听你讲话的我,悲痛欲绝的我,已经无法开口说话的我,站在马路牙子上,听着你的抱怨。你真的真的够了。
你见到满脸鲜血的我,问的不是,你痛不痛?难不难过?还能不能走路?我好心疼你。
而是,'你是在恨我爸爸吧。';
'我爸爸不是那种人,你听懂了没有。';
所以,我在你心中,根本就不重要的吧。她无力地抬眸,气若游丝,"凉清,我好痛,好痛..."双眼一黑,再无知觉。
"叶小溪,你怎么样了!"
"叶小溪!"
醒来后,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的伤口,被包扎。胳膊一动,扯动一个伤口,密密麻麻的痛感传来,叶小溪痛得"嘶"了一下。
睁开双眼,凉清不在身边。只有顾繁霞红肿着双眼,坐在她旁边,看她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疲惫地说,"饿了吗?我给你做点吃的。"
叶小溪摇了摇头,说出来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般难听,"我...不饿。凉清呢?"
"他出去了。"顾繁霞担忧道,"你要好好休息。怎么会伤成这样?"
"没什么的...阿姨,你,不要难过...好吗?"牵扯着伤口,抬起手臂,将手心覆盖在顾繁霞的手背上。
本该有一场盛大的婚礼,这个时候,两位新人照计划去夏威夷度蜜月,享受沙滩、海水与阳光。
而现在,叶南枫的死亡。沈铭的锒铛入狱。亲友的嫌弃。这个家,已经徘徊在濒临破碎的边缘。
"不难过..."顾繁霞轻轻摇了摇头,可是,又怎会好过。尽管知道沈铭是无辜的,空口无凭却软弱无力。
究竟怎样,才能让自己的丈夫,从牢狱里逃脱出来。究竟怎样,才能让这个家庭恢复到原来的美满...
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摊开双手,没有任何办法。
"爸爸..."沈凉清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看着对面沈铭的脸。
"孩子。"他的声音是绝望的,再无平时的和蔼与自信,"我..."后面的话,未说出口,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