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咱家的轿子就在外头,宫老爷自便就好。"老太监用眼角瞟了眼宫老爷,又看了看宫念之,掩着嘴怪笑道:"宫老爷真是好福气,教出如此知书达理的好千金,想必以后宫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先行告辞。"
说罢,兰花指一翘,屁股一扭,便转身离开了。
宫念之转身坐在软椅上,单手撑着额际,脸色意味不明,将那明黄的圣物随手扔置在茶几上。
宫老爷遣了所有下人离开,这才终于忍不住匆匆上前,一把抓过那张圣旨,急忙扬开,仔仔细细的将上头的每个字看的清清楚楚。
"念儿..."宫老爷担忧的唤道。
经历了这么多事,现在的宫老爷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势利无眼,只一心将女儿嫁入皇家以助长宫家的地位和势力。
如今的他只希望每个儿女都能有个好归宿,而这个归宿的前提必须是心甘情愿的。
皇家高门深似海,那个离王虽然传说的似人似仙,睿智无双,但他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病秧子啊。
东晏国谁人不知,那离王是活不了多久的,如今若将女儿嫁过去,是注定了要下半辈子守活寡吗?
皇上,你好深的心思,为何要选定我宫家女子,为何偏要我宫家女儿受此苦难!
宫老爷悲怆的跌坐在软椅上,面色凄苦。
果真是祸不单行吗?果真是天要亡他宫家吗?死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不够,如今却要逼着他将女儿推入火坑。
望着丈夫难过痛苦却无可奈何的凄楚模样,姚氏心如刀割的跪在他腿边痛哭:"老爷,你不要自责,这事要怪就应该全怪妾身,若不是妾身劝念儿在庆功宴上出人头地,皇上也不会看重念儿的好,将她许给离王,那离王早就病入膏肓,长年用药物维持,一张脸挡在白纱之下,连生得何种模样都无人知晓,念儿若嫁过去,只会一辈子活在煎熬中啊,过不了几年注定要守活寡了,怪我,全怪我,呜呜呜..."姚氏越说越难受,一只手更是难忍的捶起自己的胸口。
早知道会有今天,当初就不应该一拖再拖,应该在满儿的庆生宴上就将念儿和战儿的婚事给定下了,姚氏悔不当初。
而如今,皇命难违,若悔婚,便是抗旨之罪,是要全家满门抄斩的呀。
念儿,她可怜的女儿啊!
"娘,你不要这样。"见母亲自责难受,宫念之看不下去,站起身,将母亲扶起来,阻止她继续伤害自己。
"娘,这事根本不怪你,皇上的心思谁也料不到,我们宫家何德何能,除了有点财力,在朝中根本就是无权无势,皇上爱弟心切,若娶王妃,也必是官宦千金,才能出众,美貌出众之人,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小小的宫家,只怕是有心人在背后作祟。"宫念之眸光精湛,分析的一针见血。
"念儿说的不错。"一直沉默不语的宫少谨凝起眉,语气颇为沉重的开口说道:"这起婚事,在外人眼里看来,是我们宫家高攀了,离王是何等人,皇上的亲胞弟,当年先皇和先皇后最宠爱的儿子,能嫁入离王府的人必是万众挑一,但谁也知道,离王的身子出娘胎便带着病弱,要嫁入离王府首先要做好守活寡的心里准备。表面上的高门富贵,实际却是谁都知道根本不可能幸福的婚姻,整个东晏国人人自危,只怕没有哪家女子会愿意嫁给离王,即便是荣华富贵一生,皇上何其聪明,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些,所以这起名为赐婚的圣宠,实际却是在给离王冲喜,而宫家却被有心人推上了风口浪尖,念儿在庆功宴上一展头角,风华占尽,想必给了众多嫉妒之人除之而后快的想法,这事我们根本防的措手不及,怪不了任何人。"
"如今圣旨已下,难道我们一定要将念儿嫁给离王吗?"姚氏的一双眼早就哭的通红,她抱着最后一丝希冀问道。
"除非宫家想被连根拔起,满门抄斩。"宫念之黑眸晶亮,说出反抗的直接结果:"退一万步说,即便皇上大仁大义不追究,但也会给背后陷害之人最好的机会抓住宫家的小辫子,他(她)既然有办法让皇上赐婚,自然也有办法以抗旨悔婚的名义将宫家斩草除根,兴许他(她)就是希望我们反抗,悔婚,好将我们宫家一网打尽。"
大厅内静寂了好半晌,宫老爷突然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严正的说道:"念儿,你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吧,永远不要再回来了,等你走后,我会告诉外人你因疾病暴毙,等事情平息了,你再等隔几年给爹娘捎个口信确定平安就好。"
宫念之看着父亲酸楚的面孔,眸光幽深,让她走何其简单,只是她踏出的每一步都要踩在宫家人的鲜血之上,用宫家几百人的性命之忧来成全她一个人的海阔天空,她的脚步像是灌了千斤重锤沉重的抬不起来!
望着这萧条的大厅,望着所有人脸上的绝望死灰,宫家已经在一次次重创之下被压垮了脊梁骨,他们战斗到了最后全都已经筋疲力尽,若再经历一次波涛,谁也没有那个勇气和力量再去抗争,而且在那山一样的皇命之下,谁也抗争不了,反抗只会被风卷残涌的干干净净。
父亲瘫坐在椅子上,那沧桑的面庞再也不像她刚来这个时代时看到的那般意气风发,这个男人已经很累了,他已经**碎了心,已经在想尽办法为了这个家不顾一切,他变了很多,在不知不觉中俨然已经成了一个合格的好父亲,好榜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