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个疾步绕到蒙面人身后,伸手一掌,拍在他的后肩上……
只是使出了三分力道,可在这已然受伤的蒙面人身上,却是极重了——
“噗……”
蒙面人被强大的力道冲击的打了个趔趄,同时,嘴里吐出来一口血,一滴滴全部落到了衣衫之上。
“顾将军果然好功夫。”
蒙面人稍作喘息,运力调整了内息,转眼,就已发现,腹部的伤口已渗出了一片血迹,暗红的血一滴滴落在地上。
叭!叭!
见此,顾云澈便证实了自己的猜想确是无误。
他颇为惊讶,看这流出的血,想必他的伤口必是不小,可他竟能如此忍耐,身受重伤之际,依然可以悄然无声的跃入王府内院!
蒙面人皱了皱眉,将剑抵在地上,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阁下受伤了,倒不如今日就此作罢?”
顾云澈的眼睛里多了一些温和,似乎并不打算追究于他。
蒙面人突然看着他,满是疑问,但随即又冷眼嗤笑:“你什么意思?”
顾云澈拱手而语:“阁下对本将的丫头如此,想必不是大恶之人,却为何与我为敌……”
他转眼看了看紧蹙眉头的林扶月,有些着急,便不想耽误时间,便又道:“眼下,我既已发现阁下有旧伤在身,又怎可趁人之危。”
那人倒是惊讶,只是心下细想,却也不无道理,若是继续打斗下去,定是会将内力耗损,到时非但占不了任何便宜,反而会丢了性命,倒不如就此离开。
思虑片刻,蒙面人提起剑踉跄着走出祠堂。
“慢着。”
顾云澈高喊一声。
“怎么,反悔了?”蒙面人并不回头的凛然问道。
顾云澈朗声大笑,扔过去一只小瓶,那是林扶月所配置的止血药,只因他不愿总是由一个小丫头看到身上的伤,而林扶月也并不愿伺候这个麻烦的主子,便将那药给了他。
“这药,给你了。”顾云澈的话十分豪气,倒仿佛那人是一位老朋友,而不是一个想要他的命的敌人。
那蒙面人突然一愣,诧异的看着顾云澈,却未说话。
良久,
他才拱手道:
“顾将军,大恩不言谢,只是,我不会因为这个恩惠而放弃,你的命。”
顾云澈大笑,却只是说了一句:“兄台,慢走!”
见那人走出了祠堂,他始觉放心了些,不觉咳了几下,斑斑点点的血迹已然渗出,刚刚的打斗不止那蒙面人的伤复发,连他的这将将愈合的伤口也生生撕扯裂开了;只是身着玄色锦袍,没有被人发现,他拧着眉头,压住了肩头的伤口,才缓缓吐了口浊气。
他一个箭步跨到棠梨木榻前,呼唤了几声:“林姑娘,林姑娘,林扶月……”
他把手搭在林扶月的脉上,眉头才终于展开了些,伸手封住了林扶月的几个大穴,拦腰抱起她,走出了祠堂。
见那蒙面人趔趄飞身上了院墙,刘嬷嬷将要喊卫队,可老夫人拦下了:“云秀,不要声张。”
“可……”
刘嬷嬷欲言又止。
老夫人淡淡摇了摇头,指了指祠堂,示意她过去看看里面的情况。
她便搀起老夫人向祠堂走去,但见一个匆忙的身影走出来。
“澈儿,这丫头……”老夫人忧心忡忡的望着脸色煞白的林扶月,心揪了起来。
“祖母。”顾云澈焦急的眼神迎上了祖母的探问,却来不及说什么,便兀自朝院外走,突然定住了,回身说了一声:“祖母,她没事儿,您放心。”
转而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老夫人,这……”刘嬷嬷指了顾云澈匆匆的身影。
老夫人却是淡淡一笑,转身回了祠堂,“澈儿长大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甬道上,
顾云澈一面快步走着,一面低头观察着怀中的人儿。
“好晕啊,我……不是,说过,我……我晕车嘛……”林扶月说起了胡话,又推着顾云澈的胸膛,这不老实的举动险些碰到了他的伤口。
顾云澈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听她这意思,是把自己当成马车了,这小丫头,也不想想,哪里有这么舒适的马车啊……
“公子,你没事吧?”林扶月不清晰的说道,她迷迷糊糊的似乎看到他的伤口又裂了,而他又将自己给他的药给了那蒙面人了,虽说值得赞赏,可他的伤口也裂了,怎么办啊?
顾云澈心头一暖,想不到这丫头还挺有心,都这样了还关心着别人。
林扶月感觉有些咯得慌,便换了个姿势,将头埋在了顾云澈的胸口,呢喃道:“好难受啊……心口好痛,师父……爹。”
声音断断续续,直至没了音儿。
“这丫头……”顾云澈吃吃笑了笑,更是加紧了脚步。
古色古香的小楼,
红袖正在绣着手帕,远远的就看见一抹玄色身影疾走而来,她站起身望了望,竟是公子,她一把扔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去。
“公子?这,林姑娘?她怎么了?”红袖惊疑,不止惊疑于公子与林姑娘的关系,更是讶异为何公子受了伤。
“红袖,快去,快把荀陵是给我请来。”顾云澈径直登上楼梯,不回头的吩咐道。
红袖知道轻重,听到公子的话,便连忙出发:“是,是,公子。”
顾云澈一脚踹开了房门,带着几分怒气,又轻轻将林扶月放到床上,为她打通了真气,看到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的心才放下来。
“好渴啊,好渴。”林扶月迷糊喊道。
顾云澈简直要败给她了,无奈的摇摇头,却已起身倒了杯茶,又扶起林扶月,让她倚在自己的怀里,刚刚把水递到林扶月面前,就见她一把抓去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
顾云澈俯视着林扶月的脸庞,灵动的睫毛忽闪忽闪,柔和的脸颊已经恢复了些红润,嘴巴里吐着均匀的呼吸,似乎比刚才好多了,只是额头上的汗水不断地渗出来;看着她的手捂着心口,不时咧起嘴,他的心里还是不觉一紧,他能想象的出来,因外力而诱发的“紫花荨”毒会有多么痛,饶是她的武功有多么高强,内力多么浑厚,也是抵抗不了的。
紫花荨之毒,他是深有体会的,那种疼痛就是他都难以忍受,更何况是这样的一个体质本身就异于常人的女子。
顿时,他好后悔,后悔那日将紫花荨的解药摔碎在地上!
紫花荨十分罕见,且只有在大雪之日才会盛开,盛开的时间也只有半天,想要采齐足够的花蕊,并不简单。
“公子!”
红袖的声音由门外传来。
顾云澈回了神,将林扶月放下,道:“进来。”
红袖的身后跟着一个红衣男子,看上去比顾云澈略大几岁,眼眸里却尽是深沉。
“红袖,你先出去吧。”
“是!”红袖并不意外,她跟了顾云澈那么久,自是知道主子的脾气,他做什么都自有他的想法,在她看来,做丫头的只要听好主子的吩咐便可以了。
顾云澈淡淡看了一眼男子,道:“有劳了。”
红衣男子替林扶月把了把脉,便摇头嗤嗤一笑,负手而立于窗前,望着窗外的景色,不急不忙的问:“是要我救你还是就她?”
“我的伤没事儿!”
“是吗?”红衣男子轻俏一笑,淡淡的说:“你的伤的确没事,不过,在不之血,性命堪忧……你的伤,我可以医治,可是她,我无能为力!”
顾云澈陡然一惊,他是有名的神医,号称起死回生,怎的就治不了她的病,解不了她的毒?
“那为何还要问这种问题?”
红衣男子讥诮笑道:“你也中过‘紫花荨’之毒,你难道不知其中的厉害?哼,人都说你顾大公子清冷孤高,远避女色,可怎会对这样一个小丫头……”
“荀陵是!”
顾云澈怒斥一声。
红衣男子不恼也并不出手相救,只是冷言道:“若是想让我救她,除非……”
“除非什么?”顾云澈有些激动的问。
无暇去管自己是为何如此心焦。
“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荀陵是坚定的说,没有任何回绝的余地。
条件?
顾云澈瞪大了眼睛。
“你现在是阶下囚,你觉得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吗?”他的眼眸里显现出几分高峻,嘴角勾起了一抹得意之色,此等态度,分明是桀骜不驯!
哈哈哈。
荀陵是仰天大笑:“没错,我的确是阶下囚,可你不要忘了,若是我执意要走,你,能拦住吗?”
顾云澈眉头紧蹙。
良久,道:“什么条件?”
“以后再说!”荀陵是说罢,挑起了眉梢,“现在还要我救她吗?”
“自然!”
顾云澈望着床上的人儿痛苦的表情,皱起了眉,这种痛本身应与她无关的。
闻听此言,荀陵是仰天一笑,随即便走到了床边,拿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了林扶月的嘴里,伸手点了林扶月的穴位,助于药丸下滑入食道里。
“只是这样?”顾云澈担忧的看了看林扶月。
荀陵是耸耸肩:“她的体质不同与常人,刚刚被人封了真气,才会诱发了‘紫花荨’,此药只能让她平稳真气,并且暂缓她的疼痛,若要根治,还是需要紫花荨花蕊!”
扔下这句话,他便大步走出了房间,转角之际,扔给顾云澈一只药瓶,并未言语。
顾云澈突然觉得有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头,隐忧看了眼林扶月,久久未动。
直到她渐渐睡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