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扶月对这制毒之人深恶痛绝,在心底里咒了他几十遍几百遍……
“林姑娘,你可还记得,当日在求我给你药之时,答应过在下的事情?”荀陵是似乎并不愿意在她感伤之时,提出这个问题,可踌躇了良久,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嗯,记得。”林扶月翻翻眼睛,说道。
荀陵是眼睛里闪出一丝喜悦,站到了她的面前,道:“现下,在下就想请林姑娘帮一个忙……”
林扶月扬眉看着他,大有不解,他一个神医能有什么事要求自己?
“荀先生客气了,本就是扶月曾答应过荀先生一件事,你现在提出来,也无可厚非,请问,荀先生想让我帮啥忙?”
荀陵是回身在博古架上翻找着什么,又一边淡淡的说:“如今,我正在研制一种药,这种药对于一种痼疾也许有些效果,可还需要一位药引,就是体质极寒的女子血液,所以……”
林扶月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就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体质极寒的女子!
“就是献点血呗……”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额……林姑娘,这个药尚在实验之中,或许,就算取了你的血也不一定能够研制成功,不知林姑娘……”荀陵是似乎更多的在为她考虑。
他虽是医者,虽然一心想研制出关于一些顽疾的有效之药,可那也要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愿意的!
林扶月手肘支头,以拇指撑着下巴,食指轻轻敲着脸颊,微微注视着他,看起来他的神色既不紧张也不平静,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她倒是无所谓的,只是取点血罢了,大不了留一道疤,疼几天而已……
她固然不是一个为了苍生而敢于奉献自己的人,可答应了就是答应了,不允许她退缩反悔!
荀陵是拿出了明闪闪的匕首,又将一只很深很深的竹筒放到林扶月面前,静静地说:“林姑娘,你忍着些。”
“等等——”
林扶月阻止了他准备动手的手。
“我蒙上眼睛……我晕血。”她拿起桌上厚厚的纱布,将眼睛蒙上了。
荀陵是摇头一笑,便拉过林扶月的右手,将那明闪闪的匕首放到她的手腕之上……
“荀先生,你这药是不是在为顾云澈研制啊?”林扶月轻声的问。
刺啦地一声,在林扶月的手腕之上便出现了一道血口,她能感觉得到,动脉里的血汩汩流出,如注一般落进了竹筒中……
荀陵是点头:“他的痼疾有些年头了,发作起来,头会剧烈的疼痛,倘若不早些医治,也许更严重的也是有可能发生的。”
林扶月能听得出来他这“更严重的”是什么意思,嘴唇一动,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头却仿似被什么堵住了,再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良久!
“荀先生,你倒挺关心他的么……”她笑道。
“我只是不愿失了这样一个好对手,况且,能够治好一个疑难杂症,对于医者来说,也是莫大的幸事!”荀陵是矢口否认,只是说了这样的一番话来。
林扶月吃吃一笑,并不打算点破……
顾云澈的痼疾,林扶月是在偶然的跟陆妙言聊天之时,无意间听到的,话说他的病是自小落下的,很是奇怪,他的病在外人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碍,可发作起来却是十分难熬的,那种疼痛绝非一般之人可以忍受的。
“那,荀先生,你要多储备一些啊。”林扶月淡淡笑道,并没有半点的犹豫。
不知道流了多少血,林扶月的脑袋开始变得晕晕乎乎的,刀口也有些疼的厉害了,她却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荀先生,若是不够的话,就在左手上再划一刀吧,放点血对身体也有好处的……”
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可为了自己那薄如轻纱的面子,为了不再人前显得娇气,为了,也为了这味药,她就豁出去的!
不过,话说这荀陵是还真够不客气,听着那血流的哗哗啦啦,真的有些瘆人的……
“够了,林姑娘,若是再多的话,你可能就没命了,我可不想把我辛辛苦苦炼的药都倒进你的肚子里。”荀陵是嗤笑道,手上已然将竹筒收了起来,用帕子将刀口上的血擦了一擦,又拿出了止血药。
林扶月抬起左手摘掉了蒙在眼睛上的纱布,瞥了眼伤口,那刀口足有一寸长,一滴血珠顺着手腕滑落,滴到地上绽放出一朵艳丽的花,林扶月注视着刀口上的白色粉末,问:“荀先生,这是什么呀?”
“自然是止血药了,林姑娘,三日内不要沾水,小心些。”荀陵是温和的说道。
话后,他微微抬起眼眸看着她,神情有些复杂……
“你这是为了他?”
啊?
什么?
为了谁呀?
林扶月愕然看向他,那一双目光热忱的眼睛,又着实让她觉得熟悉的紧。
“嗯?”荀陵是又点了一下问题。
“额……若是能够治疗这种痼疾的话,不是会对荀先生的医者生涯更进一步吗?”林扶月漫不经心的回答。
荀陵是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只是一瞬的事儿,随即便又继续为她包扎。
“这么说,林姑娘是关心在下的?”
呃,这是怎么理解的?
也许,可以这样说吧,但谁又能保准不是因为那个曾经说要护她周全的他呢……
她没有回答他的话,却是趴在桌上看着荀陵是娴熟的包扎动作,不禁问道:“荀先生,我又没有跟你说过,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朋友啊?”
荀陵是不抬头,轻轻应了声“哦?”
最后一个程序完毕,荀陵是将纱布收了起来。
林扶月轻轻抬起了右手。
咝……
还真是疼啊!
稍稍揉了一揉,又将衣袖放下,轻叹了一口气:“他跟荀先生一样,都很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他的琴弹得很好,经常弹给我听呢,你们有一个相同的爱好,都是喜欢医术的……荀先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差点以为你们是同一个人,不过……你们的姓氏不同,你姓荀,他却是姓上官的。”
咚!
荀陵是的药瓶从手里滑落,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了,荀先生?”林扶月讶然,看着怔住的荀陵是,不觉奇怪。
“哦,没,没什么,林姑娘,我送你回去吧。”荀陵是有些失神,捡起了那药瓶放到桌上,便起身将林扶月扶起来。
林扶月一阵眩晕,险些摔倒。
荀陵是顺势扶住了她,她对上他的目光,浅浅一笑:“不用了,荀先生,你这么忙,就不劳烦你了,荀先生,谢谢你。”
“谢我?”荀陵是疑惑。
林扶月站直了身体,挑了挑眉毛:“谢谢你听我的唠叨呀。”
荀陵是摇摇头,又嘱咐道:“林姑娘,小心一些啊。”
话音刚落,林扶月就打了个趔趄,她微微提起了裙子,呵呵笑道:“看来应该多吃几个鸡蛋补一补了……荀先生,告辞!”
回到小院里,柳儿便冲了上来:“姑娘,你去哪儿了?”
着急的脸都有些红了。
林扶月笑了笑:“我……”
“姑娘,你的手……怎么了?”柳儿指着林扶月手腕上裹着的纱布,惊讶的问。
林扶月抬了抬手,纱布虽然厚,可是却还是被血浸透了,染出了斑斑血迹,她将衣袖向下拽了拽,掩盖住了:“柳儿,别这么紧张啊,只是流了点血罢了,我休息休息就好了。”
“姑娘,是怎么弄的呀?”柳儿紧紧追问。
林扶月的嘴唇泛青,脸色也发白,怎么是没事的样子呢?
无奈,林扶月只好说:“只是贡献给荀陵是一点血而已,不过,这血可能是很重要的救命药引子哟,你说,这次血出的值不值得?”
柳儿大惊,可看着她那轻松说笑的样子,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林扶月便进了屋,躺在床上闭目养神,不知不觉的竟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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篱笆小院,月色浓重。
顾云澈信步走进去,大喊一声:“荀陵是。”
却无人应声,他一脚踹开了那一道竹门:“荀陵是,出来!”
“怎么了?在我这里大呼小叫的……”荀陵是优哉游哉的摇着羽扇从内室走出来。
刚刚站定脚步,却见顾云澈怒目而视的挥拳招呼了过来——
“慢着!”
荀陵是灵巧的闪躲到一边,举扇示意他住手:“这是哪一出,顾兄,你在我这里大喊小叫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对我动起手来了,我如何能依?”
顾云澈停住了手,一副叫你死个明白的样子看着他:“为什么取了那丫头的血?”
就在刚刚,他去到林扶月的房间,见她正在熟睡,便不打算搅扰她了,可却不经意的看见那手上的那道缠的厚厚的绷带,问了柳儿他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立刻就想到了荀陵是曾说过的话:以极寒之血入药,则痼疾尽除……
想到这里,他便怒火中烧,攥紧了拳头奔向这药庐。
看到桌上那竹筒里的鲜血,他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这丫头竟然流了这么多的血?
稍稍凑近一些,便又一丝重重的血腥味钻入鼻孔,他又是皱了眉……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你也许不知道,当初在令妹遭人挟持之时,林姑娘就求我让她的脚可以正常走路,那个时候她答应了为我做一件事,所以……”
顾云澈震惊,他的心头陡然一热,随即而来的便是一丝苦楚——
早在上溪村,他就发现她常常服用一个瓷瓶里的药,他知道那个瓷瓶是荀陵是的,那种药瓶是用于装止痛药的……
听着荀陵是的话,他心头的苦涩也越来越重,针灸止痛的效果极好,可副作用却也是很大的,十日的药效一过,那紧接而来的便是难忍的疼痛,必须要以服用这种药来止痛……
在落入地洞之时,她一连几日的没有吃过那药,那种疼痛又是如何忍住的?
为了茗玉,她肯这般,为了他,她也肯这般,甚至献了这么多的血给荀陵是,不过是因为这药是为他所制……
这样想,对么?
傻丫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