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若愣愣的将手从他的大掌中抽离,看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欣喜,心中却是疑惑,他是如何得知她想做什么,但无论如何,他并非想象中那么决绝,他阻止她的那会,她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无奈,她绝对没有看错,即便表面上是讥讽,但眼底却是无奈,这绝非对一般陌生人可以有的眼神,心中那抹熟悉感更加的确定起来。
“你认为我不知廉耻也好,无故献媚也好,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曾认识的人?我就算是遇见爹娘,也不曾有过如此强烈的熟悉感,可对于你,我总觉得很熟悉。”云若固执是拦住他的去路,一字一句的道。
白桐终于抬起头,怔怔的望着她,似乎在审视她话里的真实性,有似乎在犹豫,良久,他才收回目光,逼着眼,云淡风轻的道:“世界上相似之人何其多,若每个人都来问我,我是不是认识他,我又如何忙得过来。不过……”
白桐略微顿了顿,嘴角微微勾起,眉毛微挑,似笑非笑的看着云若,缓缓开口道:“既是熟悉之人,相见又如何会有不相认之礼?”
云若正想出口反驳她曾经遗失过一段记忆,却被他突然的话语打断,“我不曾见过小姐,我伤势未愈,先行告退。”说完也不顾云若还想说什么,软轿饶过云若便离开了。
云若怔怔的站在原地,像是被人当头一棒般,是啊,既然是熟悉的人,又怎么会忘记呢,她虽曾经失忆过,可这绝不是什么好的理由,曾经熟知,她却想不起他,任凭是谁,都会失望透顶吧。
“小姐,您怎么了?”半夏气喘吁吁的走了过来,刚刚远远的瞧见小姐大胆的拦了驸马爷的软轿,她便吓出了一身汗,听闻这个驸马爷可是出了名的凶狠,凡事惹了他的人,即便他不计较,四公主也是要计较的,小姐这般无礼的追着人家的软轿而去,还拦着,不知道驸马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这会儿瞧着自家小姐失魂落魄的模样,又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所以半夏才担忧的问道。
“小姐,这日头毒辣,奴婢送您回去吧,公主想必是等急了。”瞧着云若不发一言,半夏估摸着问不出什么来,索性让她先回公主的宫殿再说,一来她怕自家小姐被晒晕了,二来,她怕万一公主回去见不着小姐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半夏,你多久没回家了?”云若转过头,认真的问道。
半夏站在原地,愣了愣,不明白小姐为何突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还是答道:“奴婢自从进了国公府,除了每月叫人寄些银两回去给弟妹,不曾回过家,到现在已有十年了。”
“若你弟妹突然出现在你面前,你可能认得出来?”云若又问道。
半夏低下头,想了想,就在云若以为半夏回答不出来的时候,半夏重新抬起头,回答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弟妹早已长大,奴婢不敢说认得出十分,但五分还是没问题的,剩下的五分,只要他们一开口,我定是完完全全的认出来,奴婢记得奴婢的妹妹有个很漂亮的大眼睛,她眼角处有颗很大的泪痣,小时候因为贪玩,她手上曾被开水烫伤过,所以手背上有个月牙形的疤痕,而弟弟呢,奴婢走的时候他还很小,但奴婢记得,他笑起来的时候,两腮会浮起两个可爱的酒窝,他……他有些结巴。”
说到这,半夏不免神色伤感了些,但这只是一瞬间的事,很快,欣喜之色重新爬上脸颊,接着道:“不过后来听说被医好了,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即使多年未见,奴婢想,认出来肯定是不成问题的。”说起自家亲人,半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
云若心中一动,淡淡道:“有机会让你回家去见见他们。”
半夏两眼泛光,露出狂喜之色,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多谢小姐,多谢小姐。”即便她只是说有机会,但她一直知道,小姐从来都是说话算话之人,要知道,自签了卖身契之后,她的命便不属于自己了,自然是和亲人无关了的,能允许她每月寄些银两回去已是很大的恩典了,回家这种事,是她从来不敢提的。
大户人家的规矩多,她从小便知道的,不给她们回家的机会,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们忠于自己的主子,避免过度的依赖家人,生出二心来,如今小姐答应让她见一眼弟妹,即便只是见一眼,她也是十分满足的,让她怎能不开心。
云若未曾想到她会有如此大的反应,更不明白她为何好像受了什么大的恩典一般,要知道,半夏平时都是眉飞色舞,除了刚到府内的那会曾跪拜过她,后来被她说了之后,对她便是以算的上的朋友的身份相待的,比起白芷,她有什么事,有什么话都是直言不讳的,如今却行了这么大的礼,委实让她大吃一惊。
云若忙的将她从地上扶起,“不必行此大礼,你尽心的伺候我,我早就该让你回家去看看,只是一时之间忘了,你不会怪我吧。”
半夏眼角微湿,怔怔的看着自家主子,边哭边道:“小姐,您不知道,我们这些签了死契的婢女,除非得了主子的应允,否则是到死都不能回家的,小姐能给我个希望,我已经很感激了,又怎会责怪与您呢。”
云若在外头长大,虽然知道大户人家有很多规矩,却没想到竟还有这一层,心下不免唏嘘几分,原来她们这么不容易,心中的念头渐渐成形,“待我回了府内便跟爹娘说,让你们都能回家一趟。”
半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又要跪下,却被云若给制止住,她只能低着头,哽咽道:“奴婢替大家谢谢小姐。”
“好啦,别再谢了,到时别不回来就好。‘云若打趣道。
半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中的伤感一扫而空,“奴婢知道了。”
正说着,远方便有一个小公公匆匆往这边而来,便走嘴里还一直喊着,“小姐,可找着您了。”
云若微微诧异,莫非是七公主等急了,派了人来寻她?当下开口问道:“公公可是七公主派来了?”
意外的,那小公公看着云若,脸上露出茫然之色,云若心下一惊,问道:“不是七公主?”
“奴才是奉了四公主之命,来请小姐过殿一叙,小姐若没什么事便跟奴才来吧,莫要让四公主等急了。”提到七公主,这小公公脸上明显有些不悦,话语间也冷漠不少,而一个小公公敢如此嚣张,必然是受到了主子的唆使,或者受了主子喜怒的影响的。
她提到七公主时,他面色不善,云若还能猜到几分,那便可能是听说了刚刚御书房前四公主与七公主争执之事,心下为了维护自家主子,自然对七公主不会有什么好感,但为何对待云若亦是如此,难道是因为她是七公主请来的?
只是,她向来与四公主没什么交集,刚刚不过是在旁偷看了一场戏罢了,她为何要见自己?难道她发现了什么?
“公主可有说找我为了何事?”云若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四公主绝非善类,即便她同情她的遭遇,赞赏她对白桐的爱,但危及到自己小命的事,她是绝不可能不理的。
那小公公甚是骄傲,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十分官方的回答道:“主子的事,岂是我等奴才能够知道的,小姐跟我来便是了。”
看到他嚣张的气焰,半夏当即就怒了,叉着腰,怒喝道:“我家小姐好歹也是国公的女儿,你一个小太监竟敢这么嚣张,谁借给你的胆子!”
谁料他却是无所畏惧的挑了挑眉,直直的对上半夏怒气横飞的眸子,“奴才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只听自己该听的话,至于借了谁的胆子,奴才还真是不知道,奴才只知道,奴才是四公主殿内的人。”
他这话,既又解释了自己为什么不知道四公主找云若的来意,又点名了自己的身份,他好歹是四公主的人,而半夏只是国公府的人,怎么说也比半夏高上半截,既打击了半夏,又推脱了借了谁的胆子这层,可见他是个圆滑之人。
半夏就是再懵懂,也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当即气得跳脚,“你……你……你……”
“半夏,不得无礼。”云若阻止道,在未明白四公主的意图之前,她不想得罪她府上的人,若是四公主真想对她不利,她也是不怕的,但万一四公主不过是想请她一聚,并无所图,而她却无故得罪了她的人,只怕是不好的。
半夏怒瞪了他一眼,却仍是不满的道:“小姐……你怎么……”
“半夏,你先回去跟七公主说一声,就说我到四公主殿内一聚,叫她不要担忧。”半夏还想说什么,云若已经打断了她的话,淡淡的吩咐道。
然半夏是听了不少传闻的,刚刚又瞧着小姐追着驸马爷而去,虽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关联,却也知道小姐去四公主那是有不妥的,当即劝说道:“小姐,七公主刚刚就寻你来着,若是你回去得晚了,只怕公主会怪罪,您看,要不您跟我一起回去跟七公主说一声再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