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尼乌斯精疲力尽的在谷道边上的石块上坐下，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忍不住浑身轻轻颤抖着。
三万多人——如果算上自己这边的伤亡，恐怕还要更多——的尸体七零八碎的散落堆积在谷道上，和着腥臭的粘液，在谷道中间积累了厚厚的一层。
看着眼前犹如修罗场般的场景，一个声音不住的在万尼乌斯耳边轻轻的低吟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让万尼乌斯忍不住从心底里战栗起来。
万尼乌斯到不是害怕。
穿越了这么久，经历过无数次的死亡边缘，万尼乌斯早就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了——事实上，在开战时从山坡上跳进塞姆诺内斯人的队列中时，万尼乌斯不但没有丝毫犹豫，反而隐隐感到一阵阵的兴奋——在这个年代生活的时间越长，万尼乌斯的心性就越象一个真正的日耳曼人。
然而，看着面前的场景，万尼乌斯还是忍不住从心底里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概括这种感觉，应该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在此之前，尽管万尼乌斯也亲手杀过人，也参与过大战，但直接面对血站过后的修罗场，却还是第一次。
掌握上万人的大军前，万尼乌斯也参与过几次大战斗。不过那时候他更多的是带着小队进行迅速的穿插冲突，从来不曾留意过身边的状况。至于那些上百来人的战斗所留下的战场，说实在的，还真就不见得比万尼乌斯大量宰杀牛羊犒劳士卒时的场面更大。
而等到日耳曼青年公社发展壮大，万尼乌斯能够开始率领上万人的大军之后，战争对于万尼乌斯而言就变成了即时战略游戏一类的东西——他训练、组织军队，选择战场，制订作战计划，之后带着卫队远远的呆在后方确保战局没有失控——而等到战斗结束之后，打扫战场之类的活自然有麾下的战士们来干，他只需要听取伤亡和收获报告就好了。
就象他穿越前写小说的时候动动笔就死掉十几万“精锐部队”一样，那个时候战斗的伤亡对万尼乌斯而言，不过是些统计数据罢了——只要他的战士们没有大的死伤，敌人什么的谁在乎？
甚至，就连不久之前那次对塞姆诺内斯人的大战，尽管万尼乌斯也亲自带队冲杀在最前面，但战斗结束的时候也是塞姆诺内斯人一方溃败，他麾下的战士们追杀出去，而万尼乌斯自己则带着卫队回去找那些女俘虏们炫耀武功，并没有在血腥的战场上逗留。
而现在，一次性的死掉三万多人，就这么赤裸裸的丢在了万尼乌斯的面前，让他忍不住打从心底里战栗起来。
当年，他为了写小说而查资料的时候，曾经见到有记载，马略在对条顿、辛布里、阿姆布昂人联军的时候，最后一战在山谷里杀死了几十万日耳曼人，导致山谷低处积存了“及膝深”的血水。
那个时候，万尼乌斯只当是罗马人为了炫耀自己的武功吹牛皮。而现在，看着眼前的场景，万尼乌斯才真的相信，那并不是什么吹牛和夸大，而是对事实的血淋淋的记载。
来到这边之后，万尼乌斯的每一次壮大，几乎都伴随着战争和胜利——当然也就理所当然的伴随着杀戮和死亡。
随着连续不断的胜利，万尼乌斯几乎已经习惯了。在他看来，杀死敌人的青壮，掠夺他们的土地财产妻儿子女，这本来就是这个年代人们的生活方式，自己也只不过是为了使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生活得更好而“入乡随俗”罢了。
然而现在，第一次的，万尼乌斯疑惑了——他这么一次又一次的战斗、杀戮，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吗？
万尼乌斯悲哀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正确性时，一干统帅们也一如往日的完成了伤亡统计工作，前来向万尼乌斯汇报，而梅洛瓦和希洛克也在其中。
两个弗兰克人都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和普罗塞提他们对过了，在这场消灭了三万多塞姆诺内斯人的伏击战中，联军的死伤加在一起也没有超过三千人——考虑到这是一场歼灭战而不是击溃战，这种战损比除了神灵庇佑之外，就找不到第二种解释了。
而且，神灵毫无疑问显而易见的更加偏爱万尼乌斯的战士们——总共两千多不到三千的伤亡者中，弗兰克人占了近两千多，而万尼乌斯那边的伤亡只有三百多。
但是，不管怎么说，他们已经取得了一场了不起的胜利，在摆脱塞姆诺内斯人独立自主的道路上踏出了坚实的一步。
和这样的成果相比，梅洛瓦那被砸断的左臂也就算不了什么了——反正，就算只有一支右臂，也一样能作战。
看到统帅们过来，万尼乌斯就先将自己的反省丢到一边，打量起自己的统帅们来——这些人都是他军队的核心力量，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之后，在确认所有统帅都安然无恙，最严重的损伤就是自己的头盔被人劈了一剑，凹进去一小块之外，万尼乌斯终于放下心来。
这之后，他才看到梅洛瓦的断臂。
看到万尼乌斯一脸惊讶和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左臂，到是梅洛瓦满不在乎的笑了起来：“断了条胳膊，没啥大不了的，我砍人是用右手。”
对于这种调侃和自我安慰，万尼乌斯一点都笑不出来。而且他也不希望梅洛瓦真的变成独臂老人——他还需要一个活蹦乱跳的弗兰克部族牵制塞姆诺内斯人：“你这就去我的伤兵营那边，让他们给你拾掇一下，胳膊拉开，骨头接上，皮肉缝好，要是运气好，以后还能长好。”
听到这话，梅洛瓦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但是随即，弗兰克人又停了下来：“那个不急，还是先说说咱们接下来怎么弄。”
万尼乌斯笑了下：“你去晚了，我怕就来不及了。”
梅洛瓦皱起眉，怀疑的看着万尼乌斯。
然后，希洛克轻轻推了推自己的哥哥：“你去，我在。”
兄弟之间交换了个眼神，弟弟点了点头。之后，梅洛瓦立即转身，向着伤病营那边跑了过去——毕竟，如果有可能，谁也不希望自己以后就只剩一只胳膊。
看着梅洛瓦的背景，万尼乌斯笑着摇了摇头——弗兰克战士的表现很大程度上冲淡了他因为过度血腥的场面而产生的不适：“接下来，你们立即率领军队北上，回我修筑的营垒驻防。这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就行了。”
希洛克皱了下眉：“这不太好吧。咱们刚刚一起打过一仗，就这么把你们单独丢下？”
万尼乌斯笑了一下。
眼下，他们所说的“接下来怎么弄”，并不单纯是指接下来的战争怎么打，更重要的是战利品的分配——全歼了三万多塞姆诺内斯人，别的不说，只是刀剑枪斧上的铁就是很大一堆。
对于全部总兵力，连老兵都带上也只不过能凑出五六万兵的弗兰克人而言，这批战利品只要能分到一半，就足以让他们发大财了——这也是梅洛瓦在听说有机会治好他的断臂后仍旧不肯离开的原因。
至于万尼乌斯所说的“这边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就行了”，则是要独吞战利品的意思——毕竟弗兰克人只是盟友，没有加入战争议会，自己犯不着对他们太客气。
而且，接下来要塞那边还有三万多塞姆诺内斯人。弗兰克人被支回去之后，这三万多人的战利品自然也轮不到弗兰克人了。
所以，希洛克立即提出，刚才那一仗，咱们弗兰克人也是出了力流了血的，你好意思就这么叫我们空手回去吗？
“我让你们回去，是为了你们好。”说着，万尼乌斯再次笑了起来：“别忘了，我先前抓的那些女人们，眼下可都在给你们修的营垒的地牢里。”
希洛克楞了一下——难道说万尼乌斯要用女人做交换？对于弗兰克人而言，这到也不是一个不能接受的条件：“你不想要那些女人了？”
想得到美！万尼乌斯这么想着，耸了下肩：“怎么可能！我的意思是，我从卡狄人那边北上，杀穿了北方部族联盟的地盘，杀穿了芬尼人的地盘，一路杀到你们这边，路上那么多人都没拦住我。然后眼看我就要突破谷道回到自己的地盘了，被塞姆诺内斯人截住了。”
停顿了一下，万尼乌斯认真的看着希洛克：“所以说，塞姆诺内斯人认为，有六万人足够拦住我和消灭我了，并不需要再从其它分部额外调兵了——你相信吗？”
希洛克顿时脸色惨败——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了稳妥起见，塞姆诺内斯人一定已经从别的地方调兵过来了！
“而如果塞姆诺内斯的军队过来了，你们留在北边的人还没得到和塞姆诺内斯人翻脸的消息，把他们放进了营垒，被他们发现了地牢里的女人，你猜会怎么样？”
不可思议的，希洛克的脸色顿时变得更白了。
“或者退一步说，你们的族人足够聪明，没把塞姆诺内斯人放进去。你们有多少留守的青壮，能挡得住两万、四万甚至六万塞姆诺内斯人的进攻吗？就算有我的营垒保护。”
希洛克重重的叹了口气，垂下了肩膀：“我明白了……”
看着希洛克垂头丧气的转身离开，万尼乌斯满意的笑了起来：“等我把南边的事情解决完了，会给你们带去五千人用的武器——我的女人们，你们先帮我养着。”(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