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不亏是大户人家,房子门前的这两个石狮子都这么气派。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望着面前这座高门耸立的宅子,张氏忍不住在心里感叹道。
她们刚下马车,大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官家模样的人小跑着过来道:“是水仙姑娘吧,老爷和夫人在前厅等着呢,快跟我进来吧。”
张氏赶紧拉着水仙跟在管家后面走了进去。
“老爷,夫人,水仙姑娘来了。”走到前厅,就见一个四十来岁面色严肃的中年人坐在大厅上位上喝着茶,下手坐着一个三十左右,披着狐裘,头上满是珠钗,颇有姿色的妇人。
见张氏和水仙进来了,妇人放下茶杯站起来,笑道:“哟,水仙来啦,快来坐。”
早有丫鬟过来接过水仙解下来的斗篷。水仙微微弯下腰,行了个礼:“见过李老爷,李夫人。”
“哎哎,行了,都快成一家人了,那还用这么客气。”李夫人上前扶起水仙,吩咐丫鬟,“来,请张大娘到旁边坐着,上茶。”
“老爷,瞧瞧看,我给你找的这个儿媳妇怎么样。”李夫人上下端详起水仙,“长得跟朵花儿似的,配得上我们家小子吧。”
“水仙,水仙,你给夫人绣的图呢。”张氏坐在一边急急冲水仙叫道。
水仙反应过来,从袖子里掏出绣图双手递给李夫人:“李夫人,我知道您喜欢我绣的图,这是我刚绣好的,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
“哟,还专门给我绣了图呢。我看看。”李夫人接过绣图,打开一看,脸上一下笑开了,走过去把绣图摊开给李老爷看道:“我跟你说过水仙绣工好吧,县城很多绣娘都不如她呢。你看她绣的鸳鸯,真精致啊。”
李老爷接过绣图仔细看了看,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手艺很好。”
“我呀,是越看水仙越喜欢的紧。“李夫人走回水仙身边,牵起她的手,突然惊呼道:”呀,水仙,你的手怎么这样冰?外面下雪很冷吗?来人,把我那件兔裘的大麾拿来给水仙姑娘披上。”
出了李家宅子,坐在马车上张氏的嘴笑的都快合不拢,不停摸着李夫人给的裘衣,“真不亏是我的女儿,水仙啊,就等着李家公子上门来娶你吧。哎呦,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
水仙掀开马车上的帘子看着窗外,脸上不见一丝笑容。
晚上吃了晚饭,知秋一家人正围着火炉烤着火,赵寡妇敲着门进来了。
“呐,知秋啊,鞋面我给你弄好了,你看看,行不行。”赵寡妇把做好的鞋面拿出来递给知秋道。
知秋做鞋的时候,鞋面弄到一半不会了,刚好赵寡妇看见,就很热情的拿回家要帮知秋弄完。
“做的太好了,真是谢谢你了,赵婶。”知秋看了看鞋面,感激的对赵寡妇道。
“没事儿,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赵寡妇不在乎的挥挥手,突然靠近知秋神秘道:“知秋你听说了没?”
知秋一愣,“听说什么了?”
“咳,就是你伯母家的事啊。”赵寡妇一拍巴掌,“水仙,被县城李家看上了,要娶她回去做媳妇儿呢,只等明年李家公子从外地回来就娶她过门。今天不是去见了李老爷李夫人吗,李夫人送了一件上好的兔裘给水仙,你伯母一回来就炫耀开了。”
知秋眨眨眼睛,皱起眉头,水仙要嫁给李家公子?那大柱哥呢,大柱哥可是一直喜欢水仙的啊。
“我说知秋,你也不比水仙差到哪儿去。她能嫁到李家,以后你就嫁一户比李家更好的,气死张大娘。”赵寡妇见知秋皱眉头,误以为知秋是羡慕水仙嫁得好,便说道。
刚说完这话,赵寡妇突然觉得四周变冷了一些。明明门都是关着的,屋里还生着火炉,赵寡妇疑惑的四周看了看,摇摇头,跟知秋告别后,急匆匆便走了。
“李家是谁……很有钱吗?”顾远突然开口问道。
“李家是县城的大户,在很多地方都有生意的,当然有钱了。听说他们还有亲戚在京城做官呢。”知秋解释完望着顾远,“你问李家干嘛?”
顾远摆摆头,紧锁着眉头回了自己房间。
接下来的几天里,顾远一闲下来就皱着眉头沉思,好像在想什么心事。
“顾远,怎么了,这几天看你总皱着眉头的。”知秋觉得奇怪,便趁顾远从街上回来,拉着他烤着火问道。
“……钱……很有用吗?”顾远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
“钱当然有用了,能买好多东西。你看我们吃的用的穿的,哪一样不是用钱买的。”知秋扳着指头数给顾远看。
“那是不是很多人……都想嫁到有钱人家里?”顾远看着知秋问道。
“唔,大部分的人都想吧,毕竟要是嫁到有钱人家里就可以不愁吃不愁吃,不用为生计发愁了。”知秋拿手指点着下巴,回答道。
“那……你也想?”顾远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问道。
“我?”知秋一愣,眯着眼睛看向顾远,“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天……说水仙……嫁到李家,赵婶让你嫁更好的。”顾远皱巴着脸断断续续说道。
“所以你就觉得我也想嫁到有钱人家对不对?”知秋面上现出一点恍惚的神色,“放心吧,我不想的,我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找个普通人过日子。”
顾远听了,脸上也浮现出笑意,看上去好像松了口气。
“顾远哥哥,快出来和我们打雪仗。”知墨在院子里叫道。
顾远眼睛亮亮的看着知秋,知秋笑着点点头,顾远撒开脚就跑出了屋子,到外面和知墨他们玩闹了起来。
知秋走到门口,看着顾远,知墨知月还有汤圆在雪地上跑着打闹,欢笑声一阵阵传到耳中,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前世,自己的小时候。
那时父母每天忙着生意,没时间带她,便长长把她一个人锁在房子里。有一年下雪了,好大好大的雪,院子里的孩子们都在堆着雪人,打着雪仗,他们笑着闹着,玩的好开心。自己踮着脚站在窗户边上,羡慕的看着他们。
从早上到晚上,看着他们闹完了,被各自的父母叫回家吃饭,最后人走光了,院子只剩那个雪人孤独的立在那里。知秋看着那个雪人,仿佛看到了她自己。知秋就那么站着,天渐渐黑了,一家家的灯都陆陆续续的亮了,可是知秋的父母还没有回家。
知秋就那样看着雪人,任天色一点一点暗下来,屋子里的黑暗把自己淹没。
等到第二天早上知秋父母回来的时候,才发现知秋发着高烧晕倒在地上。那一场高烧过后,知秋的父母便把她送到乡下奶奶家,在奶奶家的几年,是她一生中最幸福,最开心的日子。
在那里,她可以放肆的在田间奔跑,可以在草地上打滚。和小伙伴玩的太晚,天黑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她也不会害怕。因为奶奶总是会唤喊着她的名字,找到她,然后牵着她的手回家。
后来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城里买了大房子,自己要上学,不管怎么不情愿,还是回到了城里。父母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忙,甚至更忙了,每天回到家里都是空荡荡的,知秋觉得自己的心也像这座房子一样,空荡荡的。
后来,父亲便犯了有钱男人的通病,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母亲知道后,家里便开始无止境的争吵。知秋默默地躲在柜子里把自己藏起来,在黑暗中无声的流泪。
那时候知秋最开心的,就是暑假的时候,自己可以回到奶奶家。白天和村子里的孩子一起捕蝉抓鱼,晚上就和奶奶一起睡在竹床上,奶奶拿着蒲扇一下一下给她赶着蚊子,屋外青蛙“呱呱呱”的叫个不停,偶尔还有谁家狗叫个一两声。就在这样平淡无奇的夜里,知秋沉沉睡去。
后来知秋上了大学,出来工作后,也变得越来越忙,偶尔回乡下几天,都要很快赶回去工作。而父母的婚姻也已经走到了尽头,有时候知秋冷眼看他们,就好像在看陌生人。他们问知秋要跟谁的时候,知秋只冷笑一声,搬出自己的行李,一个人住到了外面。
后来,知秋便遇见了梁浩。梁浩那么温柔,那么包容,不管知秋如何冷眼对他,或者是无理取闹的发脾气,梁浩都是微笑着,然后抱住她。
知秋觉得,梁浩一定是上天补偿给她的,她这辈子,估计都找不到比梁浩更好的男人了。
所以知秋带他去见奶奶,在奶奶面前,梁浩发誓说会好好照顾知秋一辈子。那一刻,知秋把心完完全全交给了这个男人。
和梁浩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幸福的不像话。有时候知秋半夜从梦里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梁浩怀里,心里就会感到格外的安心。
突然的,乡下传来奶奶病重的噩耗。知秋一下子就懵了,梁浩给她请假收拾行李陪她一起回去。等知秋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奶奶的病床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