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楚秦的目光不由地移向神色淡然的杨兮娆,她是不是非常了解出演角色的几个人?否则也不会指定角色到他们身上。
单凭鲜明的想象力,办不到这样精确的事情……
“你既然决定加入这场猜谜,就必须为自己安排一个角色。”倪可问,“对吧?”
坚定了之前的想法,楚秦的脑海前所未有的清朗。
“我也演一位临时到庄园借宿的客人,一位刑警。”
“你想好了?”杨兮娆眯起了眼睛,“那种角色完全是旁观者的位置,你不担心你的本色演出会影响其他人吗?”
“称不上是本色,至少我这么认为。”楚秦脸上的笑意透着雨后初霁的悠爽怡然,“说不定我要在关键时刻反转剧情,让凶手不那么暴露人前。给你们的游戏增加难度,我想我能够做到。”
这回换倪可沉默不语了。
她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可能真有什么吗?
杨兮娆是个心思特别缜密的女人,能够编出条理一贯的侦探小说,说明没有什么困难是预料不到的。
然而,尽管杨兮娆佯装谦虚地请自己和楚秦来审阅剧情,要想悟通事实真相不是易事。
“时间短促,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杨兮娆生气地大喊,“早知道就不请你们帮忙了,简直越帮越忙,按我原先的计划进行就挺顺利的。唉,还以为是两肋插刀的朋友,没想到挖个坑想让我一头栽进去!”
倪可说:“楚队这样考虑必然有他的道理,不如听他说完……”
“听?有什么好解释的?”杨兮娆愤愤地瞪了过来,“从一开始,你们就是想搅乱我的局!”
倪可站起来,走过去拉住杨兮娆,试图平复对方的情绪。
但杨兮娆后退了几步,一直退到门外。
“可可,你也让我很失望。接下来的事,希望你们不要搀和,享受你们的假期——就算再见了面,我也会当你们是透明的。别打扰我,更别再假装和我是朋友!”
“我……”
一时间,倪可什么话都说不出,杨兮娆已经走远了。
随着下楼的脚步声越来越模糊,倪可心中的疑云犹如雨前的乌云那般,越积越厚。
“是不是整件事真有什么不对劲,如同我最初的直觉。我想不通,钻进了牛角尖——有谁能启发我?我需要知道多一点,关于那些人,哪里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资料?”
楚秦上前,扶住了倪可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双肩。
“可可,不要让情绪左右了正常的分辨能力。你听到杨兮娆刚才无意透露的一个字么?局,她说,咱们是来搅局的。”
“啊?”
倪可深深吸气,闭上眼睛重又回顾了发生在数秒前的场景,果然有“搅局”的出现,虽有惊喜,但疑惑并未解除。
“她既然早已布好了局,为什么又要请咱们帮忙?”
“那是因为另一个字——巧。”楚秦低声说,“杨兮娆很聪明,但是她不会料到,你我会先于他们公司全体人员到庄园来度假。如果她提前了解咱们的行踪,就绝对不会选择这里作为侦探游戏的主场。”
倪可蹙眉,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那还不赶快跟我走!”
“去哪儿?”倪可诧异地问。
“在游戏开始之前,接触一下角色中除章慕心以外的其他人。”楚秦说,“看看他们,究竟和杨兮娆有什么过节,值得她如此大费周章地设局来报复。”
倪可跟在楚秦身后,步出这个风景绝美的房间。
路过门牌是1的房间时,她听到了一阵低沉哀怨的呜咽声。
“你不该这么做,你会毁了我们现在的关系……”
“是吗?那又怎样?我不明白的是,你的丈夫跟你相配极了,为什么你还要来找我?游戏很无聊,我不想玩了,明天回市里算了,打高尔夫比寻找凶手更适合我。要是见到你总在躲着的那个男人,我该说些什么,啊?”
轻微的啜泣响过之后,女人说:“孙一峂,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我信你信了十多年……”
很显然,那女人是章慕心。
楚秦也听到了,他扬起眉头,牵起倪可的手,示意她快速离开是非之地。
他们从邻近防火门的通道悄悄走下了楼梯,并且在楚秦精确的方位感带领下,不过三五分钟的工夫,他们出现在了预料之中的花坞另一道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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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坞门口不远处,林选月正提着园艺篮缓慢走来。
“年轻人,你们不是讨论游戏方案吗?怎么也下楼来了?”
“我来吧,阿姨。”楚秦从林选月手中接过装着花剪、肥料和水壶的篮子,“您不该拎这么重的东西。”
“谢谢你,警官先生,你提醒得对,不过我只当是一种锻炼了。”
林选月说话时语速偏快,有些气喘。
倪可扶住她,帮她拍背顺气,“阿姨,昨天我们参观过这里,花坞里一棵虞美人都没有了。”
“哦,孩子,这是任毅宏那个老家伙的一点小把戏。实际上所有的花盆都在门房旁边那间木屋里。”林选月微笑着说,“他是接到我儿子公司预订客房的电话之后把花株全都移走了,担心人一多踩来踩去会造成损失。”
老家伙的小把戏?
门房旁边的木屋……
倪可一怔,昨天她和楚秦提出要参观花坞时,任毅宏和任醒醒都没有提及此事。
看来林选月跟任毅宏的关系,并不像旁人看上去的那么疏离,不仅是从一个略带调侃意味的称呼,还有林选月对庄园事务了解的程度,都能够得出同样的结论。
林选月的态度是如此的泰然自若,令楚秦感到意外。
倘若深究这其中的复杂问题,又可能引起他人的不满,于是,他转换了话题:“您的儿子郑瑜珏看上去很年轻,今年不到三十五岁吧?”
“什么啊?”林选月撇撇嘴,感叹楚秦的观察力如此之差,“警官先生,你看走眼了——他还有两个月四十五周岁,面嫩、心智也不成熟,总当自己是二十郎当岁的毛头小伙子,整天在花丛中飞。”
“是吗?”楚秦惊讶地问,“但从男人的角度来看,他比我会保养。”
林选月笑了笑,坦言道:“想要保养,不是光靠说说就能改善的,时间、精力和费用,缺一不可。郑瑜珏小时候是个可爱的好孩子,但是长大之后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现在不怎么和他见面。有次我做胆结石手术需要家属签字,他人在韩国回不来,还是公司财务总监凌雨岚来帮我交的押金。”
韩国?
楚秦和倪可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整容?”
“这样的手术,他做了不止一次。”林选月说,“最初是微整形,重睑术和注射肉毒杆菌。我以为他只是比别人稍在意一些外表上的完美,谁知他离婚后独自跑到韩国旅游的时候,而且是在情绪非常稳定的情况之下做了面部除皱和咀嚼肌提拉,那才是整形手术正式拉开大幕的第一步,后来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变本加厉!”
“完全是他的个人选择,不影响工作和生活,”楚秦说,“或许您可以试着接受那些改变。”
林选月摇头,长长叹了一口气:“很多事旁人是无法感同身受的。不是我思想迂腐守旧,也不是我非要孩子按照父母的意愿去生活去成长,我不想控制他。虽然我中年得子,却从未溺爱过郑瑜珏,他求学、工作以及后来自己创业,都凭自身努力,家里没有帮他一点忙。但是……他现在变得……唉,变得越来越不像是我的孩子……”
倪可忍不住追问道:“阿姨,您的意思是郑瑜珏的容貌已经发生彻底的变化了吗?”
“是的。”
“这么说,他接受多次整形手术并非仅仅为了外观上的完美,而是心理层面上也有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转变?”楚秦的眼中充满了探询的神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