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荆披棘的一路上,程舒扬都很沉默,这让我十分地不习惯。
“喂……”我试图打破沉寂的气氛。
然而他没有搭理我,只是继续埋头前进。
“喂!喂喂喂!程舒扬!”
我生气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
程舒扬终于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眸子里带着的点点忧伤使我心头一哽,手也不知不觉地放开了。
但是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的眼神打败了吧?
于是我愤然道:“你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啊?我今天又没得罪你!”
他看着我,低头默了一会儿,缓缓低声道:“你……要不然还是回京城去吧。”
“回京城?”我诧异道,“我回京城干什么?”
我在京城无亲无故的,叫我回去,那不是要活活饿死我吗?
程舒扬突然转身负手,背对着我望天:“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杀你的,你没必要跟着我逃亡。”
他?
他是在说程舒陵把?
原来他是在计较这个啊!
我心里的结终于打开了,冲他会心一笑:“谁告诉你他喜欢我的?万一我自作多情地跑回去,他一个不高兴顺手把我给杀了怎么办?我可是很爱惜生命的,还是找到那个保命的圣符妥当。”
然而程舒扬的心结并没有打开,他忽然又转回身来,愤愤地冲我吼道:“他不喜欢你,他不喜欢你还写那么肉麻的情诗干什么?!”
我一愣:“肉麻的情诗?”
“惟愿君速归,万事任君裁。”程舒扬捏着嗓子学女人念诗,“这还不肉麻还要怎么肉麻?!”
听着他鸭公一样的嗓音,我忍俊不禁:“哈哈哈,你那什么声音啊?跟鸭叫一样,恶心死了!哈哈哈哈!”
“你还笑?不准笑了!我正生气呢!”
“哈哈哈哈哈!”他越是气急败坏青筋暴怒我越忍不住笑,眼泪都已经出来了。
捂着肚子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还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你……哼!”他气得甩袖转身。
我扒着他的肩膀道:“别生气别生气,这次是我不对,我不该嘲笑你的鸭公声音……哈哈哈哈哈……对了,你干嘛要我回京城去啊?是不是想我仗着受宠去找程舒陵说情,然后让他放你一马啊?”
程舒扬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家伙,虽然自己没什么本事,但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更不是苟且之人,要他把老婆送到别人身边去换取自己的性命,这样的事他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不仅做不出来,他还会龙颜大怒。
因为对他而言,这可是奇耻大辱啊。
果然如我所料,我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暴跳如雷了:“你说什么?!我在你心中就是那等不知廉耻的贪生怕死之徒吗?我程舒扬再窝囊……”
天,他怎么又把自己的真名实姓给吼出来了?
小树林外的官兵可还在喝茶呢!
我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低声骂道:“干嘛这么大声?想死啊?!”
他一把拨开我的手,没好气道:“死掉算了,我死了,你就不用跟着我这种窝囊废丈夫吃苦,你就可以跟着你的奸夫快快乐乐地当你的皇后娘娘去了!”
“什么奸夫奸夫的,你这家伙,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
“那就祝你们鹣鲽情深,白头到死,儿孙自有儿孙福……”
越说越离谱!
我翻翻白眼:“不就是一句诗吗?人家有没有指名点姓说是我,你乱吃什么飞醋啊。”
“我哪有乱吃飞醋,我吃的是有根有据的醋!”
我不过开玩笑而已,没想到这家伙还真不脸红。一听到人家笑自己吃醋了,正常人都该暴跳着否认吧,怎么就他承认得这么……理直气壮啊?
真是个傻乎乎的……小孩子。
曾听那些说着闺蜜话的大娘们说,男人的年纪再大,一旦碰上女人了,也是一个孩子脾气。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我决定逗逗这小孩子气的家伙:“我现在远离京城你还吃我的醋,那你的苏妃正陪在皇上身边,你就不吃醋了?”
他一怔,目光黯然道:“我也吃醋,我真恨自己这么无能,害了柔媚……”
柔媚?我一听这肉麻兮兮的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
“哼,没想到你还挺有情义的啊,自己都朝不保夕还不忘老情人。”我扭头朝前走去,把他甩在身后,“也对,一夜夫妻百夜恩嘛,姑奶奶还真是为你们的恩爱感动呢。”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那迷惑男人的本事哪是我等良家妇女学得来的啊,我还是老老实实地等着一纸休书去做我的弃妇好点。
只恨我没本事真去当个冷剑一飞对方人头就嗖嗖落地的绝品杀手,要不然早把那妖精母子两剁了拿去祭我娘。
但程舒扬似乎根本就不明白我与苏柔媚之间不共戴天的仇恨。
“苏……晏紫,你生什么气嘛?”他不知好歹地拉住我问道,“你们在家里是姐妹,嫁给我也是姐妹,为何你非要这么针对她呢?”
我针对她?是,我小心眼,我嫉妒,人家苏妃娘娘宅心仁厚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罪孽深重了去了!
“我跟她从来不是什么姐妹,就像我跟你从来不是夫妻一样,”我一把甩开他的手,冷冷道,“这林子太大了,咱们分头找人吧。我往左边,你去右边好了。”
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掉头就走。
“晏紫,你又生什么气啊?喂,你别乱走!”程舒扬在后面扯着嗓子叫我,但我此时正在怒火攻心,哪里还会理他?
于是,我迈着大步子,笔直地朝前走。
天下间的男子,俱是与我爹一样的花心,得了个貌美如花的娇娘子,还不放过挨穷受苦的结发妻子,吃着碗里还望着锅里……真是罪该万死!
自那日程舒扬舍己救了我,还差点因为那些毒针送了命,再加上这半年之中两人之间的不断磨合,也让我有时也会有些小小的感动。
于是我就以为他总算转了性,明白我到底比狐狸精好,还以为真能与他在某个偏僻的小镇上安安心心地砍柴卖馒头,还以为世上终于有一个人可以和我手牵着手走一辈子……
好吧,我承认即使是那日他救了我,我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托付终身与此人。但是当初跟程舒陵不辞而别,也确确实实是为了他,这说明,我心底,还是有他一点点的地位的。
其实,若要我平平淡淡地与他一路走下去,我也是愿意的。
然而,我今日才发现,我到底还是天真了些。
可是,这世上的好男人难道就真的死绝了吗?
可怜我越想越气闷,越气闷越失望,越失望越沮丧,一个不小心,竟然绊倒了一根躺在地上的枯树藤。
我还没来得及尖叫,就被一只温暖大手捂住了嘴巴,身子也被及时捞了起来,避免了摔个狗吃屎的丑态。
鼻子里窜进一股干燥的清香味,我投了胎也能闻出来,这是程舒扬那混球的专属气味。
多半是他不要脸地又跟了上来。
刚想回头骂他几句,不料他神色严肃地跟我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我皱眉,大惑不解。
他朝前面指了指。
我带着疑问往前看去,却见寻找多时的小忆正抱膝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由于距离较远,我不能看清她的表情,那却感觉得到,她那小小的身影上,裹着一层浓浓的哀愁。
哀愁?她在哀愁什么?
还有,对方是小忆,我干嘛要闭嘴?
我正要推开程舒扬,准备朝小忆走去时,突然,一个白色的鸽子掠空而来,停在了她的手指上。
一只白鸽掠空而过——好熟悉的场景啊。
好像在哪儿看见过……
小丫头熟练地扯下白鸽脚上的字条,看了看,顿时怒不可揭,一把将纸条撕得粉碎。
白鸽?对了!我想起来了,在小镇上看到的那只鸽子,还有初到木州那一晚从我窗前掠过的鸽子……
难道它是小忆养的?可是,这丫头养鸽子来干嘛?
我正疑惑着,忽然几个身着金虎绣花纹黑色锦缎衣服的男子从树林中现了身,快速而整齐地地围住了小忆。
看那身架,那衣服,我几乎可以断定,那些人应该是守卫皇族的大内高手,而且就算不是大内的人,这身打扮也不会是来帮助迷路的小妹妹找寻回家路的好人。
糟糕,会不会又是那些要绑架小忆来要挟我的坏人?
我赶紧推开程舒扬,跑出来喊道:“小忆小心啊!”
黑衣人和小忆齐刷刷地把目光射向了我。
我的脚步不由地定住了,因为小忆的眼神里,没有往日的纯真质朴,却如蛇蝎一样,恨恨地瞪着我。
然而无论我到底做了什么事儿把小丫头得罪了,都不能让这群坏蛋欺负了她。
我咽了口口水,朝黑衣人叉腰骂道:“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小人,围攻一个小姑娘算什么英雄?姑奶奶就站在这儿,要杀要剐随你便,这小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给我放了她!”
黑衣人没有回答,只是回头望着小忆。
奇怪了,要来杀我的话,不是应该提着刀就朝我砍来么?
难道她们不是来杀我的?
真是有些反常的说。
然而最反常的还不是这些可能是大内侍卫的男人,竟是往昔可爱粘人的小丫头——小忆。
小忆冷冷恨着我道:“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又老又丑的泼妇,他到底喜欢你什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