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的程舒扬,你到底去哪儿了?
晚春的雨总是这么可恶,不急不慢平平稳稳地下着,久久不能停止。同时不能停止的不止冰冷的雨水,还有微寒的风。
身上穿得不算少,但现在已经鸡皮疙瘩起满身了。迫于寒冷的侵蚀,我不得不抱紧身子,牙齿也开始无可避免地打颤了。
镇上的路还算平坦,可一到了小林子里,晴天时柔软馨香的土壤就成了碍事的泥浆,一片一片地黏在我的鞋子上,看得我一阵揪心的痛——上个月落英才给我做好的鞋子哟,多可惜啊……
但可惜归可惜,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程舒扬那家伙才好。
哗啦啦的雨一刻不停地下着,我从头到脚已被冷风侵蚀透彻了。
“舒谛!舒谛!”我在雨中大声呼唤着。
然而不知是雨的声音遮住了我的声音,还是程舒扬早已离开的缘故,我始终得不到回应。
不会啊,程舒扬是个典型的路痴,除了家里到林中溪流的这条路,他再找不到别的路了。
我一边不停地呼唤着,一边朝溪流走去。
然而我并未在那里看到那个嘟着嘴巴沉着脸抱怨的小气鬼。
我一拍脑袋:笨哟,就是个真正的白痴,也知道下雨了要躲雨,何况程舒扬只算得是个傻瓜而已?他大约正躲在附近某处可以避雨的地方吧?
这样想着,我又细细在脑海中思索了一番,貌似附近可以避雨的地方就只有两个,一个是山洞,一个是供猎人休憩的小屋。
那个山洞,是我两当初逃到此处来的第一个落脚点。
那晚夜色很好,就是风高狼嚎,吓得那家伙使劲往我身上贴。其实我也怕,但总要有一个人要坚强啊。曾听闻说狼怕火,我赶紧捡了些柴火升起火堆,那群饿狼在山洞门口徘徊了很久,终究也没进来,大约全是这堆柴火的功劳。
尽管狼最终没有机会对我们下手,但也扎扎实实地把程舒扬吓得近乎崩溃了一回,至今仍有强烈的心理阴影。
因此,估计他宁愿迎风抗雨,也不再愿意去山洞里呆了。
那么能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了,猎人小屋。
小屋离溪流处并不远,我走了大约五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就到了。
“舒谛!舒谛!”我扯着嗓子喊道。
呃,嗓子已经有些发涩了。
仍然没人回答。
那家伙还在生气么?难不成一听到我的声音,宁愿忍饥挨饿也不愿意回答?
不会哟,他当真有那么好的气节,又怎会落到被废黜的田地?
“舒谛!舒谛!别生气了,快出来吧,我带你回家去!”我敲敲门。
里面传来“噗嗤”的一声,像有人忍俊不禁地笑了。
难不成真是舒谛?
我满怀激动地推开门:“舒谛你这家伙……”
希望的曙光在秀才先生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庞映入眼帘时破灭了。
我哀叹一声:“原来是秀才先生啊……”
秀才微微一笑:“怎么,晏老板不喜欢看到我吗?”
“哪里哪里,我原以为舒谛在里面呢,”我赖以生存的馒头店最忠实的客户,我哪敢得罪啊?“对了,秀才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时候,他的私塾应该刚刚下课,他也该在私塾里吃饭吧,怎么会跑到这儿来了?
秀才先生眼睛朝天花板上一瞄,眯眯笑道:“这个嘛,说来话长咯……”
说来话长就说来话长咯,反正这年头都流行神秘,不神秘就没看点,没看点就吸引不了群众的目光,吸引不了群众的目光就没有人气,没人气的谁理你?所以当这种潜规则渐渐成形后,全民都有神秘的事了。
幸好我也不是个好奇心强烈的人,人家既然要神秘,我也懒得去了解内幕。
于是我提议到:“秀才先生,我这里有伞,送你回镇上吧?”
秀才先生对我拱手微笑道:“那我就多谢晏老板了。”
“呵呵呵,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多吸引点小姑娘到我铺子上买馒头就行了。”
“啊?”
“不不不,我是说,您以后多照顾我家生意就好了。”
秀才先生莞尔一笑:“那是自然的,晏老板家的馒头很好吃,我每天不吃上一个总觉得不舒服。”
“哈哈哈,您谬赞了,不是我吹啊,我做的馒头,那可是皇帝老儿吃了都要叫好的……”
我一路上跟他大力宣传着我家的馒头,希望他也能常常帮我宣传一下。其实我也没说谎,程舒扬第一次吃了我蒸的馒头,确实是赞不绝口的。
他说:“没想到你这恶鸡婆也能做出真正的馒头,刚才我还害怕你做出来像面疙瘩呢!”
不用说,那天下午家里一切洒扫整理都归他做了。
秀才先生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微笑,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如此温文尔雅的儒士,在他面前任何不文雅的行为,都会让我感觉像在佛祖面前抠脚丫子一样无礼幼稚。
“对了,晏老板。”
“啊?”我正把馒头吹得天花乱坠,他一声唤让我停顿了下来。
“你刚才说你是来找舒谛的,怎么,你家的小二不见了么?”
“嗯,”我懊恼地跟他倾诉道,“今早他受了那些姑娘的气,我又骂了他几句,一气之下他就跑掉了,哎,这家伙连早饭都没吃呢,又是个路痴,浑身没有半文钱,能跑到哪儿去啊?”
秀才微微一笑提示道:“他没吃早饭,又没钱在身上,应该不会走得太远。要我说,必定在镇户熟悉的人家躲雨呢,咱们不妨去那些街坊那里问问。”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我高兴地没了忌讳,一拍秀才的肩膀道:“好小子啊,不枉姑奶奶每天请你多吃一个馒头!”
说完才想起这话这行为是多么不文雅,只好摸头吐舌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嘿嘿,一时忘了忌讳,您大人有大量,别生气哟。”
秀才从不生气,至少是表面上没有生气。他继续发扬微笑惊艳天下的气质,宽慰我道:“我没生气,晏老板很活泼呢,就像个无忧无虑的豆蔻少女一般。”
我今年都快二十一了,程舒扬背地里、当着面,都喜欢骂我“老姑婆怪脾气”,你说我能不生气么?今日秀才先生一张甜蜜的嘴夸我年轻,我有不高兴的道理么?
“呵呵呵,先生谬赞了,谬赞了,呵呵呵……”
嘴上我谦虚着,其实心里高兴得都不能自持了,若不是还尚有那么点理智,我早就抱着他大喊“秀才先生还是您独具慧眼啊!”
在最晕头的一瞬间,我做了个决定,以后秀才买馒头都不要钱了!
我傻笑秀才微笑,我们就这样一路走回了小镇上。
“嗯,街头的豆花妹常常叫舒谛来送货,他应该很熟吧?”我一边喃喃着,一边叩开了豆花庄的大门。
门开了,豆花大娘疑惑地看着我:“哟,晏老板啊,这么大的雨,您有什么事啊?”
“请问,您看见我家的小二舒谛没有啊?”
“舒谛?没看见,怎么他不见了么?”大娘摇头。
秀才代我开口道:“是啊,我们正在找他呢。”
话音才落,大娘三个如花似玉的豆花女儿像麻雀一样跳了出来,一边两眼发亮一边争抢着道: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秀才先生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啦?没规矩,大姐还没说话呢,你个老三插什么嘴?”
“秀才先生您别理她们,外面雨那么大,快进来,奴家给您做碗最香甜的豆花!”
秀才依旧是微微一笑:“多谢姑娘的好意,不过小生现在急着要去寻找舒谛,可否请姑娘们明示,你们看见舒谛在哪儿啊?”
“我看见他今早还在馒头店呢!”
晕啊,这不是废话吗?
“我中午见他在镇边上到处乱转呢。”二小姐赶紧说道。
我一把拉住她,激动地问道:“在镇边上?哪边啊?左边还是右边?”
三小姐好心地回答:“在镇中心玉满楼那里,我去送豆花的时候看见的。”
玉满楼?那可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啊,程舒扬跑去那里干什么?
不管了,我道谢后急急地拉起秀才就往玉满楼跑。
豆花三姐妹在我们身后挥舞绣帕:“秀才先生您可要再来啊,奴家可等着您哦~”
我一边奔着一边想,这年头都不流行美女了,还是当美男比较好混。
小镇本来就不大,消费力也不是很好,唯一一家酒楼就是这玉满楼了。本镇所有居民,外加镇外几个小村,若要请客吃饭什么的,必定是在这玉满楼里打牙祭了。
其实玉满楼,根本没它名字那么美丽,不过就是一两层高的饭馆,请了几个京城厨子,就算本镇高级会所了。
我急慌慌地跑到玉满楼门前,一面请秀才进去帮我问问老板娘和众伙计,可曾见过舒谛,一面着急地在四周搜索着程舒扬的身影。
等秀才进去后,我围着玉满楼转了一圈,才在人家后院外头一个废弃的竹篾子里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蜷曲的,脏兮兮湿嗒嗒的,还在瑟瑟发抖的布衣男子,可不正是前任皇上程舒扬么?
我赶紧跑过去唤他:“舒谛!舒谛!”
他不吭声。
我吓坏了,难不成他被雨给淋坏了?
壮起胆子,豁出去了:“程舒扬,快醒醒啊,我是苏梓妍啊!”
他终于缓缓抬起头来,满脸的污泥快毁掉他那张好看了的脸了。
他看着我,满脸异样的绯红,他说:“皇后,我冷……”
说完一头栽倒在我怀里,他的脸挨在我脖颈上,额头的温度贴在我被风吹冷了的皮肤上,甚是滚烫。
糟糕,他发烧了。------------------------------------------------------------------------------------
让保陵王提前出现好了。
保陵王:梓妍,请你做我的新娘。
程舒扬:不行,她早就嫁给我了!
保陵王:她嫁给你却不爱你,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婚姻。
程舒扬:挖墙脚的爱情才是不道德的爱情!
保陵王:以我玉树临风翩然出尘的俊朗姿容,她怎能不爱我?
程舒扬:我乃天子,天下女子莫不以嫁我为荣。
保陵王:她爱我。
程舒扬:她爱我!
保陵王:爱我。
程舒扬:爱我!
苏梓妍:都给我闭嘴,我一个都不爱!
保陵王、程舒扬:啊?!那你爱谁?
苏梓妍(温婉一笑):我最爱的,永远是香喷喷的烤鹅,和温情脉脉的推荐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