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忆见老鸨这么快就来了,她自是聪慧过人,知晓此时该做小服低,便站在房中低头敛目,眼观鼻鼻观心。
老鸨进的房中,便当先朝长忆脸上望去,这一望真是大惊失色,不过长忆觉得她并不是吓的,更多是气的,眼看着到手的摇钱树,钱还没摇到呢!却生出这般变化,是个人都得气怒交加。
长忆偷眼向那老鸨望去,见她身着翠绿色锦缎,身材窈窕,只是脸上不知是脂粉厚了还是被长忆气的,显得有些太过苍白,嘴唇涂的嫣红,长的还不错,虽说是徐娘半老,但还是风韵犹存。身后正跟着那长相平平的丫鬟樱桃。
那老鸨此时大怒道:“你这妖女,几个时辰便变的这般丑陋,骗去我三百两纹银,速速还来!否则老娘带你去见官!”
长忆假装可怜,一脸害怕的道:“我,我不是妖女。”
那老鸨仍是怒气不减,大声呵斥道:“那你醒转了为何变的这般面目可憎!不是妖女又是什么!”
长忆怯怯弱弱,眼含热泪道:“我,我本来就长的这番模样,那日,那日我饿的狠了,有一位道人,他说是路过的,给了我一个,一个馒头,我便吃了,后来我便睡着了……”
那老鸨也不知怎地,明明心中恼怒,见长忆眼中泪光点点,竟不忍苛责,转身问道:“林账房呢!”
正当此时,门外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人,环视屋内一圈后发现了长忆,他抖着两撇八字胡指着长忆:“这……这……这……”这了半天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听他声音,正是那林账房,长忆心中奇怪,她竟觉得此人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但见他生的平平淡淡,无甚特别之处,心中便思量着大概是自己记错了!
那老鸨此时已在桌边坐下,一见林账房,伸手一拍桌子怒道:“林账房!你如何解释!”
那林账房吓的“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看的长忆膝盖生疼,他急急的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啊!夫人,我真不知为何!”竟吓得连自称小的都忘了。
“三百两纹银!你给我买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你说现下要如何!”老鸨仍旧怒不可遏,不依不饶。
林账房跪在地上,口中讷讷道:“这可如何是好!”复又看向老鸨道:“夫人您也是见了的,先前她并非长的如此啊!”
老鸨竖着眉毛瞪圆了眼睛道:“还提什么先前,人就在这,你可以领走。现如今你打算如何还我的银子?”
林账房跪在地上,额头上细汗密布,不知如何答老鸨的话。
忽地,老鸨身边那个叫樱桃的丫鬟走到林账房旁边跪了下去,长忆总算知道为何觉得林账房眼熟了,这樱桃若是装上两撇八字胡,不就是活脱脱的一个林账房么!长忆心中觉得甚是好玩,差点笑出声来。
樱桃跪下便开始抽泣道:“夫人,您饶了我爹吧!他也是一心为了兰香馆好,实在不知这姑娘为何醒来便变成这般模样!他一世对老爷夫人忠心耿耿,夫人您是知道的呀!这些年我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夫人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樱桃愿意一世给您做牛做马终身伺候您,以抵消爹爹的罪过!”
说着连连磕头,长忆心中赞道:“这樱桃倒是十分孝顺。”
那老鸨冷哼一声道:“你这容貌可不值当三百两,我只是见你乖巧懂事才将你留在身边做个使唤丫头,只是你切莫将自己看的太重。”
樱桃并不作声,只是跪地嘤嘤哭泣,那林账房许是爱女心切,倒有些冷静下来了,他开口道:“夫人,小的有一法子。”
老鸨有些不耐烦的道:“讲!”
林账房抹了抹额头是细密的汗珠道:“洒扫的周娘子上个月摔断了腿,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如先将她顶上。”说着他又看了看长忆道:“小的见这姑娘容貌并未改变,只是长了红疹与肉瘤,我将城中最好的大夫请过来给她医治一番,或许她这脸还有救。”
老鸨闻言怒火便是消了些,道:“那好,这件事便交给你去办。只是有一句我得问问你,若是郎中瞧不好,你待如何?”
林账房一脸自认倒霉道:“若是瞧不好,小的家贫,身无长物,便将小的家传的玉璧赔给夫人,虽不值三百两纹银,却也差不了多少。”
老鸨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伸手召那樱桃扶她,起身欲走。又想起什么似得回头道:“她这副模样在厅里洒扫没得吓坏了客人,你去城中与她买一副纱帽戴上,也能遮掩过去。”
林账房连连点头应下了。
第二日便有郎中上门为长忆诊治,只是长忆脸上脖子上这些东西乃是林文泽施法所为,哪是那些凡间大夫能瞧得了的病,连着来了七八位大夫,没有一个不摇头的,都叹气道“可惜,可惜了!”
老鸨见长忆医治无望,便找那林账房软硬兼施,非逼着他交出了家传的玉璧,才算了事。
至于长忆,老鸨也没想过交给林账房,免费的洒扫不要白不要,长忆也别无去处,便留了下来,索性洒扫也并不辛苦,长忆又找不到回望月川的路,便想着下回见了林文泽问问他,现下也别无他法,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唯一让长忆不快的是,老鸨将长忆安排在了柴房住宿,那柴房里连张床也没有,只有两张大板凳上面搭着个长木板,幸好棉絮被褥还不算太破,长忆也只好收拾收拾住下了。
这兰香馆的下人们因着樱桃的缘故,都对长忆敬而远之,长忆也不计较,乐的清净。
初时,那老鸨还处处提防这长忆,生怕这个免费长工跑了,林账房因着长忆,赔出了家传的玉璧,故处处刁难长忆,每日里非要看着长忆将大厅里外打扫的一尘不染,才算了事。
过了一个来月,老鸨见长忆活计清爽,一个人也无甚去处,便不再提防她,平日里还赏她几枚铜钱。林账房许是觉得这样下去也是无趣,便也不再理长忆。
这一日清晨,长忆洒扫过后,便无事可干。她偷偷从后门溜出兰香馆,想去街上寻那听风轩,好问问林文泽晓不晓得去望月川的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