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巧包间内陷入异样沉默,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的方樱起身上洗手间。
途径莫九九身边时,她垂眸轻轻看了眼——
既像打量,又像无奈劝诫。
莫九九察觉到但终不能相问,令人奇怪的是,这已是今晚第二次方樱投来欲言又止的眼光,而且同样无从辨别她究竟想表达什么。坐在右边的方俏见姐姐神情犹豫,暗暗着急。来之前,她觉得像莫九九这种小家子气的普通女孩只要几句话就能打发,不过她仍然有备而来。现在看来,有准备才是正确的决定,否则今晚可能就达不到目的。
描得又细又长的黛眉如风过湖水般皱起,她看向姐姐,淡淡道:
“姐,你不是还有什么要说吗?莫小姐在等你的回答呢。”
“噢…”方佩连连答应,慢慢转身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
自从那晚接到传真两姐妹商谈过,她就一直犹豫到底要不要找莫九九谈,因为她深知儿子的个性,别看他平时沉稳自持好像什么事都无所谓,其实一旦认起真来,决定的事几乎无人能改,何况现在自己这次将他支开已属不太磊落的举措,如果被他知道母子间肯定生出嫌隙。但问题是,自己又不能不开口,不仅仅因为内心的害怕,更因为她不能眼睁睁看儿子断送美好将来,甚至造就一段悲剧。
照片通过方俏被递到莫九九手上,忐忑接过,她看到照片上的男人有几分眼熟——
鸭舌帽,防雨外套,瘪脸……
这,不是万宝丽大婚那天被宋立挑出向晟锦提问的男人吗?
那天多家媒体在场,可是次日刊登出古晟锦携女伴儿参加竞争对手婚礼的便只有他所在的花城都市报。生怕古晟锦不高兴的她特别留意了那天的所有报纸,还兴高采烈的跑去通知古晟锦,高兴的说除开一家,其它的都没有刊登。当时,他正坐在办公室阅读研发部送来的说明书,表情不喜不怒,淡淡答了句:
“这样吗?那很好。”
一直了解他大部分时候喜怒不形于色,我也觉得他那天是忙所以没空搭理,副董的照片是什么意思?
方佩又取了片杨桃,辗转思绪最终慢慢趋于冷静——
感情用事只会害晟锦一生,对莫九九仁慈就是对他残忍。儿子,但愿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
“莫小姐,你认识他吗?”
“他是花城都市报的记者,在晟锦陪我去参加万宝丽婚礼时,他曾被宋立点到提问。副董,为什么…”
“好记性。”淡淡称赞一声,心里再无其它念头的方佩镇定道:
“时隔多日,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他了。莫小姐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吗?”
“我和他只见过那一次,并不是熟,怎么会知道他的状况呢?对不起,我不明白副董的意思。”
莫九九一头雾水,不明白面庞突然变得沉凝冷寂的方佩究竟想说什么。
心细如丝的方俏瞥见姐姐眼底再也没有之前的闪烁,暗自高兴,悠然掏出小化妆镜,慢慢涂上唇膏。
望了望推门而入的方樱,一切了然于心的方佩慢条斯理作答:
“自从第二天花城都市报刊登晟锦携你参加万宝丽的婚礼,这个记者于当日被开除,直到今天,他还没找到工作,因为花城大大小小传媒都不接受他的应聘,尽管他从事记者一职已经多年,可以说是相当有资历的记者。换句话说,花城传媒界在封杀他。不过是个小小的记者,劳师动众并不件值得,晟锦应该很清楚不能和这些成天只会耍嘴皮子和笔杆子的人计较,可是,他计较了,而且十分计较,甚至做得毫不留情果敢决绝。作为母亲,我不知道是该为他的行事狠厉高兴还是为他因为你失去判断力而担忧。”
慢慢抿了口微苦的菊花茶,她继续分析得清清楚楚: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说吗,第一,他不应该出现在万宝丽婚礼上,之所以会去完全是因为你;第二,他不应该对这个记者下手,事实证明这个记者是拿钱办事,他的提问不过是受宋立居心叵测的教唆。万源古氏竞争由来已久,但是远远没到白日化阶段。如果我没猜错,晟锦这次意欲杀鸡给猴看,恰恰给了宋立这只猴子一个绝好的借口,好让他得到万成功的允许,展开和古氏的殊死搏斗。”
“……”
翦瞳熠熠,从来没从古晟锦嘴里听过这件事的莫九九樱唇微张,半天说不出话——
晟锦的云淡风轻不动声色是因为不想让我知道而担心吗?
完全没料到能牵扯出这么大的利害关系,她讷讷的咽了咽,费力道:
“副董,对不起,我不知道这事。如果早知情,我肯定会阻止晟锦…”
“阻止?你以为能阻止吗?晟锦的性格我很清楚,他决意要做的事没有谁能阻止…”
“我想莫小姐没听懂姐姐的言下之意吧。”花了太多唇舌还在迂回,方俏等得不耐烦,冷冷道:
“晟锦是古氏第一继承人,从小既聪明又稳重,很少有让姐姐担心的时候,现在却因为你他做出这种完全不顾忌后果的事,怎么能不让人忧虑?古家不是普通家庭,稍微行差踏错就会留人话柄,你难道希望晟锦的地位从此岌岌可危?别说晟锦如今还没答应娶你进门,就算许诺了,他的婚姻恐怕也得经过方方面面的许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戏码我看得多,莫小姐,只要你肯主动离开,有什么条件随便开。”
桌下的双手不断颤抖,莫九九没答,静静看向红唇轻抿的方佩,想知道这究竟是不是也是她的意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