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潼关两百里的祁县,自西绥军与大顺平叛军相遇,双方一碰面便如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拼杀起来。
陆光充分展示了他祖传军人血统的优质性,一路将陷阱诱敌虚虚实实玩的是风生水起。
而一路苦心养兵磨剑的西绥侯却暗自咬牙吐血,信心满满,碰上这等有利条件,却还是输给了陆氏一族。
几次交兵,西绥军节节败退,终而不得已退守回老窝,龟缩着死也不肯出来了。原该乘胜追击的平叛元帅,此时却突然下令原地驻扎了。
京城的报信,让这位正在与缩在壳子里的乌龟对峙的将军一向沉稳的面容狠狠的波动了。
宫中变故,民间疯传,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但浸淫朝事多年的大将已然嗅出其间阴谋的味道。皇子们都大了,昔日英伟不凡的帝王也在老去,加上太子又是此番性子,自然会有一番天翻地覆。以他对夕源光的了解,要应付这一群后生子弟,并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一连串的事加起来,现在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帝王负伤,奸险之徒极有可能趁虚而入。
京城这次的事,恐怕有些已经失控了。陆光左右为难。他赶回去,这边十万大军丢下,在朝中的乱局之下,谁也无法保证这边会一番安定,但若是顾了这头,帝都那边的局势却又顾不上了。
心急火燎的也没用,他还是得带着这十万大军与西绥对峙。至少保着大顺这个名号不倒。
谁也说不清,这大顺的军将,会不会在他转身的刹那就乱成一团,或者,西绥大军会不会汹涌而来。陆光赌不起。
先忠于国,其次再忠于君。这是陆氏的家训,也是他陆光的信念。
他必须稳住大顺的脊梁,一国的主心,天下的百姓都靠着他们获得安宁。至于君王,他只能尽力。
时局似乎又开始渐渐清明。
清明到西绥的慕容千钧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替别人拉马使劲儿。忙活了半天,原来是替别的野心家引开陆氏一股势力,好让人家在乱局中迅速占领先机。
莫克那个老匹夫!慕容千钧狠狠咬牙。
慕容家长子从帝都回来,带着京城即乱的秘密渠道消息。
原来这慕容奕玦居然与慕王还有所牵扯,竟暗中得知夕桓熙联合莫克于骊山之行有所动作,对于此消息的真实性,慕容千钧小心求证,京城那边的暗线回应确有此事。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他蛰伏多年,厉兵秣马,就是等这样一个机会。他毫不犹豫领着十万大军秘密赴往京都,打着护卫帝王割除乱党的名号。不是没想过会撞上陆光,只是如此良机如此借口实难遇到,况且北地大乱对大顺皇朝是个不小的打击,趁着军心浮动民心惶惶的时刻,他成功的几率比照平常,大了不知多少!
只是没想到,陆光不愧是陆光,在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他的西绥军溃退不已。匆忙之中,由于陆光忌惮朝中情势无心恋战,他慕容千钧才有机会获得喘息的机会。京城那边,他却注定没办法插上一脚了。
只是,恐怕很难善了了。一旦京城定下来,第一个命令必定是除去他这个心腹大患,而他已经没有一点优势。此时的西绥侯,就像壳子里倏忽伸了触角出来一试发现不对的蜗牛一般,急切的只想保持蛰伏的状态,再等待下一个出手的机会。
首先,需要将局面稳定,保证他的地位不受威胁。
慕容千钧需要一个名正言顺堵住悠悠之口的理由,如此,即便朝中安定下来,如夕源光多年没办法对他下手一样,他们同样找不到借口剪除他的实力。
慕容千钧阴冷的眼光狠厉恶毒,舍不得儿子便保不住帽子。
“奕玦,别怪父亲心狠,这是你身为慕容家长子的责任!”
西绥侯阴鸷的眼一沉,唤来亲卫,“来人!”
“侯爷。”
他冷肃的对着下属安排,“把大公子打入地牢!小心看守!”
亲卫愕然抬头,只触到侯爷骇人的眼神便再也不敢问一句话,领命出了书房,暗自叹息大公子的可怜。
可怜那慕容家优秀的公子,一心为家族努力费心,结果却是被父亲兄弟如此对待。
阴沉着脸的慕容千钧这才稍稍缓下脸色。
帝王遇刺,朝有乱党这个消息是慕容奕玦带回,到时候将这一切归咎于西绥侯忠君心切乍闻有人欲对帝王不利所以铸下大错。再进而揭发这一切阴谋便是慕王怂恿谋划令西绥侯长子误导大军,朝廷那边再怎么如鲠在喉,在天下人明晃晃的眼下,绝对不敢动他慕容千钧分毫!顺便将夕桓陵这小子拖下水,绝了莫克那老匹夫的的前路,岂不妙哉?他只要秘密处死这个自帝都归来的残疾儿子,来个死无对证,再想办法将证据在慕王身上落实,那便万事大吉了。
算来算去,西绥并未损失什么。莫克那狐狸让他白忙一场,他再将他成功在望的心血报废,恐怕会气得吐血的人,会是那个老匹夫!
慕容千钧得意的阴沉一笑。
而隐在帝都的九凌一帮子人,安安生生的摆着瓜果看大戏。
七部的人马捅完篓子便全部归位,留着摊子让别人烦恼。北地的扇宓一部据说自去年到今日一直过着极为恐怖的生活,竟从遥远的西域晃晃悠悠绕了老大一个圈子,整日就追着引着黑压压越拉越多的虫子跑路。
呜呼,这女人真强悍!据说,北地一整片被啃得的树叶都没一片。什么新物种,这么厉害?要收住风才好啊。当时几乎所有在京城的子夜人士咋舌不已,暗忖这女人怎么收场,没想到,这会儿,这摇光一部的同伙们一个二个跟过了几百年野人生活一样欢呼雀跃的冲回了文明时代。
各位好奇心泛滥,敢问身后可有亿万飞虫?
答曰,极盛而衰,生长周期已尽,外加养殖时加了作料,全全投胎去也。
感情这物种这么好控制啊。哐哐啃过去,再俩腿(或许是几腿)一翻,嗡嗡大叫一声,我来过这世界了,然后去也。
真是悲壮。
众人抹额。忽而又谈到那天夜里的伟事,无非谁谁谁砍瓜切菜几何,谁谁谁不幸挂彩被廉莒痛扁一顿,众人唾沫横飞间遇上症结。
“敢问,那夜,何人的子母连弩如此出神入化?”卫江虚心一问,“此般英雄,不结识实在可惜啊。”
连灿抹脸飘来一句,“你最好还是别结识的好。主上有令,慕王招惹上的那批人,我们得防着,决不能透露出存在感。”
“什么人?值得我们这么防着?”卫江皱眉。
“将子母连弩弓箭练得出神入化的人名连城,此人是银楼排行第二的高手,这还是第一次亲自出手。”
“银楼?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门派?”卫江皱眉苦思。
连灿投来鄙视的一眼,这都不知道?怎么混的?“不是多了,人家一直都摆在那。只是隐秘过分罢了。”
涟青抬手对着光线照了照一颗晶莹的琉璃珠子,见众人有些兴奋和跃跃欲试的神色,难得正色道,“这个门派,主上吩咐过,不得擅动,亦不得让对方察出我们的存在。”
切。众人默默鄙视两秒。搞什么鬼?难得遇上强手。
主子的心肠真是迂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