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呢?”一大早用早膳也未看见人,陆清扫视了一圈未果,转头问陆光。
陆光皱了皱眉,“大概是在房里,昨晚回来神情怪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也不必到早饭也不吃吧?”陆清疑惑,“那孩子虽然性子怪,但一向还是很规矩有序的。”
陆光沉默未答。陆羌这个儿子他就没搞懂过,性子愚钝且固执,纯粹一朽木不可雕也。还好陆家还有一个陆放,阿放这孩子是个难得的将才,心思机敏,聪颖伶俐。对于陆羌已经完全失望的陆光,老怀安慰。
“不如我去看看吧。”十四岁的小少年一身劲装飒爽练功结束正走进来,淡淡提议。
陆清捋了捋胡子,笑了笑“也好。”
陆放一路小跑到陆羌的院子。走在廊道上远远就看见陆羌正愣愣的靠着自个儿房间的门坐在廊上地板上。
陆放缓缓放慢脚步。
“哥,你在做什么?”
陆羌未答,只是茫然的坐着。清晨雾重,他长袍沾湿,显得冷寂麻木。
“你在做什么!”陆放冷喝。
陆羌犹是呆呆的望着中庭。
少年英气的眉眼染上冷厉,陆放举步上前一把提起陆羌的衣领。
啪。
着实的一巴掌打到陆羌脸上,将呆愣的脸扇到一边,陆羌转了转眼珠,眼中有了焦距,又慢慢转过来对上弟弟沉怒的脸,敛下眼睫。“阿放,你说,为什么等着等着,人就忘了等待的初衷呢?”
陆放冷笑,啪啪又给了他两巴掌,一把扔垃圾一样将陆羌摔回地上。
“你那愚蠢的梦早就该醒了!”陆放咬牙,“男子汉大丈夫,如你一般整天无所事事惦念所谓的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我为你感到耻辱!”
“这世道朗朗乾坤,大好风光,身为陆家的长子你不去履行责任,却自诩良善清高,不过是在逃避!陆家满手血腥杀业满身,你以为,作为陆家一子的你,固守你所谓的仁义至善,你就是清白的么?!陆羌,你从生下来就已经沾染上血腥!你如今的一切只不过是在可笑的拿乔作态!你让一家上下为你忧心,你让父亲为你失望,你让陆家受人耻笑,你以为,你做到了仁义至善么?!”
一身劲装的少年势如雷霆,“我不妨告诉你,所谓的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局面,暗处是何等的风云暗涌!如今的西绥侯野心勃勃,朝中势力盘庚纠结,就连皇帝亦是整日忧心劳力无有一日安心。陆家只要走错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而你心心念念的那人,不要说她不会回来,就算她回来,她绝对只会与你陌路!当年叔父陆机的下场,我不信你会不明白!世人说你陆羌愚钝呆傻,我陆放与你一母同胞,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过是懦夫!就因为看清一切却脆弱的受不了你就逃避!”
“这世上只有强者才配有梦想,不管你陆羌想要如何,懦弱的你连存在都不配!”
怒极的少年缓缓平复下来,转身离开前最后看了一眼依然沉默委地的兄长,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
陆家长子不理正事,市坊皆传陆羌资质愚钝,陆家后继无人。
这样大的一个家族啊,陆放怎能让它凄凉的结束在原本该辉煌的时代?陆家的人,生就是属于战场荣耀的!
陆羌,陆羌,你如果只会以天真之名实行消沉逃避,你凭什么以陆羌的名字活下去?
陆放走在静静的廊道上,英气的眉眼是陆光一般的铿锵冷意。
为了陆家,他只会更尽力。
“阿放,怎么没见你兄长?”瞥见陆放一人走近前厅,陆清不由得问。
陆放收敛了情绪,淡淡朝祖父笑了笑,“他有些不舒服,说是不想吃了,叫我们不用理他。”
“璇玑生病了么?”领着仆人进来的妇人紧张的疑问。
“母亲,不用担心,哥没事。可能是昨晚上玩得太累了。”陆放接过婢女盛的饭,坐下来。
“那就好,他不愿出来,就随他吧。待会儿叫人送到他房里。”妇人缓了眉眼,叹了口气,招呼起饭局。陆光皱了皱眉隐隐有些不快,倒也没开口。一家人坐着静静的吃着早饭,一时也没谁在说什么。
等到吃过饭,陆放便随着父亲祖父去了书房。
“阿放,你老实说,最近和四皇子是不是走得很近?”陆清看着孙子,眼中严肃异常。
“是。”
陆光沉吟着开口,“以后还是避避嫌,若是被有心人知道,陆家与太子之间并不好相处。”
陆清摇摇头,却不赞成儿子的看法,“四皇子就其面相与气势,却是强于太子。这位殿下心思极重,霸气天成,将来一切还是未知之数。能交好,还是不要得罪的好,只需稍稍注意一下,不要太引人瞩目。”
复又想起什么,陆清理了理思绪转头问儿子,“这次西绥慕容奕玦进京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听说在京便已接连遇刺,尚幸没有出事。云钧,此事你有何看法?”
“慕容千钧的野心,已是个不公开的秘密,近几年西绥拥兵自重,朝中也有大批势力偏袒,西绥侯甚至公开于民间招揽大批兵士,想必已成大势。虽然心怀不轨,此人却一直按兵不动,陛下一直也未找到合适的借口铲除。至尊之位虽是极大诱惑,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名义便与与天下人相悖,慕容千钧投鼠忌器。作乱,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就算将来坐上那位置,想必也不太安稳。没有陛下的诏令,他不能擅自离开西绥半步。至于假惺惺的派长子进京贺奉生辰,其中意义。”陆光一笑,杀气毕现,“也并非看不出端倪。”
陆放静听两人谈论,此时却插上一句,“若是慕容家长子死于天子脚下,却是个领兵进京兴师问罪的好名义。”
“不错。”陆光赞赏的看了一眼儿子,续道,“若果没有别人下手,他自己也会让长子‘意外’死于京城。猜得不错的话,那些所谓的刺客应是西绥侯自己的亲卫。”
“死了一个残废的儿子,对慕容奕玦实在算不上什么。这个西绥小侯爷已然是弃子。”陆清缓缓捋了捋胡子,精光毕现,“西绥侯打的算盘真是好啊。果然是个歹毒的人。”
虎毒尚不食子,为了权势,竟连儿子都舍得。
“丞相那拨势力,也是颇为头痛。阿放。”老去的将军摸着花白的胡子,看向年少的孙子,“平时可以邀着殿下多注意驿馆那边。慕容奕玦此时万不能出事。”
“是。爷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