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袖一收,迎向城外候着人马,九凌漆黑的眼定向马车,忽而淡淡开口,“郁离,你似乎带了不该带的人吧?”
郁离扬了扬头,讶异,“主上,属下哪有?”
“出来吧,慕容奕玦。”近了两步的九凌静静觑向安静的马车,等着里间的人回应。
湖蓝色的公子扶帘钻出,桃花一般的眼睛光华流转,“九凌不愿意奕玦同去么?”
缓缓一笑,黑衣的九凌看那人优雅的提裾下车,脸上的表情淡漠冷凝,微吊的眉眼一顿也未顿,平平淡淡开口,“从大顺到海域,慕容奕玦,你就该明白。”
她浅浅近了两步,擦身过了浑身僵硬住的人,提衣登上马车,背身而立,续道,“你要做那羽翼之下的人,就不要希冀其他不该有的念想。”
“九凌。”灼灼的眼定住那绝世而立的背影,慕容奕玦脸上故作轻松,“何必拒人于千里?”
“我说过,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眨了眨眼,桃花一般的公子笑道,“你忘了我的承诺么?”
衣料摩挲声响起,黑衣的女子转头看向颀长而立的男子,一贯的不以为意,“单方面的情愿并不能代表什么,慕容奕玦,当初我曾给过你机会。”
“自由或是一意孤行。”她薄凉的眼一顿未顿,“我说过,跟着我,不要后悔。”
“而你,固执的选择执念。放弃了自由,割舍了慕容奕玦这个身份,想要做我独孤九凌庇护下的人,那么,我成全你。”
夜风吹起黑色的一角裙摆飞扬,慕容奕玦的表情渐渐苍凉。
“如今,我以储君的身份给予你生活在这块土地上的权力,当初的情分便只配我为你做到如此地步。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立场。”
“大顺的人,一旦踏上海域,抛却了前尘往事,便永远生是海域的人,死,是海域的鬼。你早就没有了自由的权力。”
“你永生也不能离开这里回去,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也没有允你离开的权力。”
“是么?”蓝衣的公子俊逸的眉眼温柔,低叹般出声,“九凌,你果然,无情。”
“无情么?”低身入马车的人一顿,转头微微一笑,“我以为你一早就该知道。”
“我从西绥带走你的那刻,你就该知道是这样的结局。”衣摆一晃,黑衣的女子入了马车。
郁离叹息。何止拒人千里?简直是生生泯灭了这位公子的一切希望与骄傲。
“九凌。”湖蓝色的公子直了直身板,“当初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会成为死局,可是我依然不死心,执意强求。即使今日你这样说,我也并非绝望。我不会放弃。”
“既然你不愿意我随行,那么,我会耐心等待。你一日没有寻到心头之人,那么我慕容奕玦便还有希望。”
“启程吧。郁离。”马车内清冷的声音传来,竟是未因那人的话有任何的波动。
郁离遗憾的眼光扫向静立的桃花公子,那人面上是温暖的笑意,兀自留有骄傲和矜持,鞠了一礼,郁离点头坐上马车慢慢策了马与他擦过。
“人生还很长,九凌。”湖蓝色的公子如是说。
车内的人不置一语。
等待马车合着人走远了,夜色中慕容奕玦的表情这才浮出受挫来,隐隐带着失望。
皇帝私下里鼓动他跟紧也失败了。
“即使得了陛下的支持,一步步渗透浸染,居然也未在你心间留下半点影子。我该说什么呢?是说你将心包裹的太厚,层层冰封下的跳动不屑苏醒,还是该说你太上忘情,早已连心都舍弃?”
这么理智。即使面对一片深情。
当初算计她,就料到这样的结局。即使成功了,如愿的成为她的责任,也无法踏入那颗骄傲的心里半步。但他自认为能接受那样的结局。因为即使不爱,从始至终,他会是她身边唯一的男人。
只是他没料到,她不仅仅是陆涧玥,她还是独孤九凌。可以毫不费力的将一个人纳入帝国的羽翼之下,而担负上的责任,不过是一国主宰下千万子民再添上一人罢了。无关乎情,无关乎义,只不过是君与民。
所以说,他费尽心机逼得她出手,舍弃一切之后,得到的,不过是成为她的一子臣民。远没有达到他想的永生相伴的地步。
如今站在这样一个偌大的国度,他反倒失了更多的自由。因为曾经是大顺的一员,因为曾是慕容家族的慕容奕玦,因为这国度的主人是大胤的独孤家族,所以他终其一生,再也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这样一个隐秘的存在,淳朴的国度,远离前朝旧事,她如何能让他有机会将它破坏?不管信不信,会不会,身为未来的帝王,她绝无可能给他泄露海域的机会。
比起慕容家,他如今不过是在更大的一个牢笼里罢了。
“跟着我,不要后悔。”原来她意有所指的话便是这个意思,只是他不知。
永远是君与臣民的身份相处。这是她还他人情的方式,将他纳入羽翼,也当做责任,从此,两不相欠。
独孤九凌很理智的处理着这样的承诺。以一国储君的身份顾忌着他可能带来的危险。
“虽然在知道你身份的那刻,便隐约明白这样的道理,但是,如今你这样说出来,却还是觉得。”空无的黑夜里,他苦笑,伸手按了按胸口,有种酸涩无力的感觉慢慢萦绕升起。
“有些伤心啊。”
毫不留情地,坚决的,把一切揭穿,将他的心碎的支离破碎,如此狠心啊。
他和独孤九凌,只能这样了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