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盏微微一笑,道:“不就是一夜吗?能发生什么事?陌儿现在肚子大了,难道你们还怕他们做什么吗?”
阎烈阳和聂惊郓顿时脸一红,说不出话来。
“更何况,陌儿现在怀了我们的孩子,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凤盏又道,“所以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搞出什么事来,大不了就多一个人,反正他本来就在了,如果他真那么大方的话。”
现在的形势已经和以前不同了,而白洛天迟早要回来的。他也早就猜到,步陌然生产,这对于一个女人是一件大事,他怎么可能不回来?
除非,他不爱她了,不担心她的安危了。
而他,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凤盏隐隐觉得,白洛天,才是最爱步陌然的那个人。他的爱不仅仅是占有,更多的是一种非常深沉的爱。
“那我们现在就真的回去了?”阎烈阳似乎心安定了一些,马上问道。
“你们走吧,我在树上待一夜,省得出了什么意外。”聂惊郓看了一眼身后灯火通明的寝宫一眼。
“和你一样。”凤盏对聂惊郓微微一笑。
“我还以为你真的回去呢,瞧你刚才说得头头是道的样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担心?”阎烈阳捶了他一下。
“还是看着点好,陌儿现在心情激动,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凤盏找了棵树,闭着眼睛坐着。
三人一时无语,只是看着寝宫,心思各不相同。
屋内,步陌然和白洛天相对而坐,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只是快一年的时间而已,却已经物是人非。
或者,人还是那个人,心思却已经不是当初的心思了。
白洛天忍不住想,眼神一暗,心下一沉,说不出的沉重。
“师父,你这一年去了哪里?我找都找不到你。”步陌然终于打破了沉默。
“去的地方很多,我易容,你们又怎么会找得到我?”白洛天自嘲般笑笑,道,“我当时只觉得人生无常,想不清楚很多事,于是就放逐了自己,但听到你怀孕后,我又是妒忌又是担心,女人怀孕总会有诸多麻烦,我生怕别人会照顾不好你,于是就赶了回来,当时你也已经六个月大的肚子了。”
“那你怎么现在才出现?我一直在想你。”步陌然低声道。
“我不敢面对你,所以只是暗中看着,结果更是不想见了。”
步陌然默然,他定是看到了自己和凤盏等人相处的情况了吧?
“如果今晚我们没有偶遇,你会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相见?”
“……等我确定你心里还有我的时候。”白洛天紧盯着她的眼睛。
“师父,你明白的,我一直想你。”步陌然也看着他。
“以前,你会说,你是爱着我的。”白洛天叹气,眼里有着伤痛,却很快就隐去。
爱?步陌然恻然,自己还有资格说这个字吗?从此以后,我爱你,将不会再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了,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说给自己听。
爱,她已经没资格对任何一个男子说了,她对四个男子动心,太过于滥情的自己怎能再若无其事地说出口。
白洛天见她神情恻然,不敢再说,只道:“如今看到你们安好,我其实心里也是快乐的,事情果真如师父说的一样,你和他们,终究是宿命的渊源,姻缘天定,不是我所能违抗的。”
“那你呢?”步陌然摩挲自己的手指,低头道,“我原本以为你永远不回来,但你回来了,我很高兴。”
她顿了顿,哑声道:“可是,是不是你很快就要走了?”眼泪想落,却还是倔强地闭上眼睛,不让见光。
步陌然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她这几个月来经常会莫名其妙地伤感,偶尔会落泪,比如现在,情绪已经快难以控制了。
“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不会再离开,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在你身边看着其他男人,我会痛苦,但看不到你,我却更痛不欲生。”白洛天苦笑。自己,终究是离不开她啊?
心都不在了,也只剩下一副躯壳而已,去哪都是无根的浮萍,只觉得心空荡荡的。
那天,他留下一封信就决然离去,脚步匆忙,师父以为他受不了了,亟不可待地想走。却不知,他怕自己再不走,以后再也舍不得离去了。
师父说,有些天命是不可违背的,比如她和他们的缘分,他们的生命线总归会纠缠在一起的,就如同他和她。
于是,他走了,给了他们趁虚而入的机会和时间,给他们培养感情的时间。
他知道,如果他一直待在步陌然身边,也许,她不会喜欢上他们,不会和他们再有什么瓜葛。但是,他终究是不能有孩子的,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们,他日也会因为孩子,他迟早要离开这么一趟。
她不能放下这个国家,她有他的责任,他也不能不顾她的意愿,一个劲地要求她和他长相守,不理会别人的看法,不理会自己的责任。
师父当时还对他说,他的做法是对的,总要离开这么一段时间的。长痛不如短痛,痛过这一阵后,以后就好了。
他当时茫然若失,像一只失去方向的鸟儿,不知飞向哪里。
最终,他跟着师父回到了他的隐居地,那里山青水秀,人迹罕见,一如药王谷。
在那里,他想了很多,也终于想回来了。
无论如何,只要她还需要他,她心里还有他,他就会待在她身边。
即使,她的身边不止他一人,也不在乎。
这辈子,她是他的劫,逃避不过,也不想再逃避。
所以他看着她,说:“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不会再离开。”
“好,我需要你。”她说,心里却在恨自己的自私。
两人于是不再说话,步陌然已经困顿了,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格外地疲惫。
结果,半夜的时候,她却突然惊醒,房里依旧亮着灯光,她却大叫:“师父,你在哪里?”眼睛瞪着帷幔,惊恐万分。
“我在这里。”白洛天轻抚着她的手,慢慢安慰。
她于是不再惊慌,再慢慢地睡下。
第二天,当阳光透过窗棂的时候,步陌然就睁开了眼睛,比她平时还要起得早一些。
她闭眼想了一会,想起昨晚的事,倏然就叫道:“师父!”声音有点大。
“在呢。”白洛天刚从外边回来,身上还挂着露珠,闻言就忙大步走了进来。
“怎么了?”他走过来握住她的手,把她散乱的发丝撩到耳后。
步陌然看到他,松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以为我在做梦呢。”
见白洛天有些发怔,她就继续说道,“我总觉得这很不真实,那一夜,在客栈里,我被下了相见欢,我当时就想,过了这一夜,我和你再无可能,我也没有脸面来面对你。在回来的路上,我就想过对你坦白后的种种情况,却没有哪一种的结果是好的。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正因为如此,更是不敢奢望。”
“你怎么就没想过要隐瞒我?”白洛天苦笑,虽然根本隐瞒不住。
“瞒不住的。”步陌然摇头,叹息道,“而且,我也不想。再退一步说,即使那次我隐瞒了你,你也不知道,但他们三人呢?又怎么保证有一天你不会从他们口中知道,做过的事,又怎么会隐瞒得住?”
白洛天默然。真的,他也许心里更愿意的是,那天他没去看金莲,没去睹物思人,或者他看了金莲,也宁愿自己不熟悉金莲的习性。
但是,他看懂了,也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他选择离开,让当时恨不得杀人的自己冷静,同时也给了一个他们相处的机会。
现在,他挨不过思念,又回来了,却万万想不到,他的离开,其实也带给了步陌然很强烈的不安。
昨晚她睡觉时紧紧抓住自己的手,神态有时安详却又紧张。
“本来以为永远不再见的人却突然出现,所以我才那么不安……”步陌然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在自己手脚有点抽筋的时候慢慢揉捏。
自怀孕七个月以来,她的手脚就容易水肿,常常抽筋。
“我了解。”白洛天见她表情舒展后,就道,“都怪我当初不告而别。”心里却在暗自厌恶那“相见欢“,要不是它,他一定不会离开吧?
不过,再转念一想,他们之间有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的,在有感情的时候离去,再回来,这样反而对双方都保存着最美好的回忆。
比如现在,两人快一年没见,在自己在然儿的心目中,还是比得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的。
这就是现实,白洛天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初他执意要辞去国师之位时,师父对他说的话了。当时他说,“你们现在如此恩爱,但你难道能保证哪一天你们之间的爱不会慢慢消逝吗?你们不会长久的,除非你有容人的雅量。”
相爱容易相处难,这么简单的一句话,有时候细想起来,却是有道理的。原来,师父早就知道了自己不能生育,早就知道他们迟早要面对这个问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