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已有师父,又怎么会动情?更何况,我相信以你的自尊自然是不想我心里有人的,烈焰,你就放了我吧?”看着阎烈阳沉痛的目光,步陌然轻轻地说道,“我们,何必互相折磨?”
阎烈阳的情绪本来被步陌然那么一看就已经平缓了一些,此时一听到她的话,更是愤怒,他忽地把圣旨扔到地上,狠狠地踩道:“白洛天,白洛天,你就只知道白洛天,你知不知道,他是国师的徒弟,这辈子是不可能娶你的!”
步陌然顿时怔住了,呆呆地看着阎烈阳。
见她如此,阎烈阳放低自己的音量,努力压抑情绪,缓缓地说道:“我查过了,白洛天修有浮云之术,的确是白榄的徒弟,也是未来的国师,事实上,二十年前,他就已经是国师了,只是因为最后一层境地没有突破,所以一直没有正式举行国师之礼而已,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将来肯定是国师了!而在祈莲国,国师一辈子是不能成亲,然儿,这事我知道后,我才最终下定决心让陛下给我赐婚。”
步陌然脑袋里迅速地消化着这个惊人的消息,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国师?”国师?那个祈莲国高深莫测的国师?那个法术莫测的国师?那个能窥破天机的国师?
阎烈阳看着她的表情,又是心痛又是不忍,缓声道:“是的,白洛天是我祈莲国的国师,大概二十年前,他就已经继承他师父的位置,那一天,他说出了第一个预言,‘金莲现,天下安’。他还说,皇室不久将诞下一对新生儿,双生姐妹,相生相克,有一就不能有二。当时,皇后和一个妃子同时怀孕,最后,也真的诞下一双女孩。”后面的事阎烈阳没说,因为步陌然的表情。
步陌然只是木然地看着他,眼神呆滞。
阎烈阳痛苦地看着她,把她慢慢地搂入怀里,道:“然儿,如果不是因为怕凤盏先我一步对陛下提出请求,我也不会如此急切地要求赐婚。我知道,凤盏虽然对你好,但他心思太重,要考虑的东西太多,根本就不可能像我一样全心全意地对你。当然,不可否认的是,我等不下去了,我再也受不了别的男人看你的眼神,我想光明正大地拥有你。”
毫无预警的,步陌然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无声的,大颗大颗的……
看到步陌然哭泣的样子,阎烈阳急了,忙急切地把她抱入怀里,沉痛地低喃道:“然儿,你为什么要为他而哭?那男人不适合你,他甚至隐瞒了他的身份。然儿,相信我,我们在一起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只要她愿意回头看自己一眼,他可以为她做任何事情!即使牺牲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步陌然苦笑地抬眼看着他,脸上泪痕未干,低声道:“烈阳,你真的不能解除婚约吗?”
对着步陌然希冀的眼光,阎烈阳心里一阵撕痛,他愿意在战场上被人千刀万剐,也不愿意步陌然用这样的眼光来看自己。
“婚姻应该讲究两情相悦,而我们……不是。”步陌然缓缓地摇头,揪着胸前的衣裳,慢慢地说道。
“我只知道,日久可以生情。”阎烈阳也缓缓地说道,热切地看着她,紧拥她的手臂力道稍减,道,“然儿,你是不是胸口不舒服了?”脸上却有着一抹红晕,想起了刚才的激情,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步陌然推开他,她的希望破灭了。看着门外飘着的雪花,恍然如梦,只是那么一会,她就好像从地狱里走了一遭。
脸上有着粗糙感,步陌然朦胧地看着阎烈阳小心翼翼给自己拭泪的举动,他举止粗鲁,做事也冲动,有时候完全凭直觉行事,有着一股冲劲,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想尽一切办法。
这样的人无疑是成功的,可悲的是,自己也成为了他喜欢的东西之一。
“然儿——”阎烈阳疼惜地看着她,道,“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不要你再受委屈。”
步陌然垂下眼睑,这样的阎烈阳,在自己面前的阎烈阳,从来不是一个难懂之人,自己为什么喜欢的不是他呢?为什么自己的心只会为师父欢喜和忧愁?师父的心思也深,对自己也不是全无保留的,以前她不在意,但是没想到这个隐瞒却成为了他们之间的第一道裂痕。
他是国师,难怪皇帝大寿时他要赶回来!难怪和莲心儿那事,皇帝他们也没有追究,也没有了下文……
“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们再谈。”步陌然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是自己失态了,或者说,她是被刺激到了,这里毕竟不是现代,毕竟不是药王谷,一个毫无关系的皇帝可以随意决定自己的自由,决定一个人的一生。
“然儿……”阎烈阳不肯放手,担忧地看着她。
此时然儿的表情好淡然,可是,这样的淡然代表她的不在乎,所以,他宁愿她像刚才那样对自己又捶又打,用难听的话骂自己。
步陌然挥手阻止他未竟的话,声音平淡,道:“别说了,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是我失态了,刚才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未经同意便侵犯我,所以我们抵消了。”步陌然心里清楚,被自己喜欢的人嫌恶一定是种不能忍受的痛苦,自己刚才的确是太刻薄了!
再一次发现,她在某些时候还是不能自如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感情。
“我不回去,我们是未婚夫妻了,我要你和我住在一起。”阎烈阳看着她的表情,心里涌起了一股熟悉的恐慌。这样的恐慌每每在看到步陌然望向自己的眼神就会出现,一次又一次,总会令他产生一种绝望感。
步陌然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上挑的眼角闪着冰冷的寒意,道:“你不走我走!”
阎烈阳看着她,只是那么娇小的身体,只是那么一个眼神却足以让他这个大男人溃不成军。
只因,他太爱她了!爱到只要她一个眼神都可以让自己仔细揣摩,然后分析它的含义……
阎烈阳思忖半天,终究是妥协了,想到现在他们是已经是未来的夫妻了,得多点时间让她慢慢接受,于是就道:“那我先回去了,我还会再来看你的。”
步陌然没有应答,只是低着头。
阎烈阳捡起刚才被他肆虐过的圣旨,这张不久前让他欣喜若狂的圣旨此时已经面目模糊了,唉,如果被人知道自己如此对待圣旨,估计自己会有很大麻烦吧?
他看了一眼步陌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捏着圣旨,想起刚才步陌然的表现,他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他绝对不会后悔!他会一直走下去。
“然儿,你好好休息,要注意身体啊,我会再去找烈焰之火的。”他再次叮嘱,一再不舍地回头,最后无奈,只能怏怏地骑马离去。
步陌然在客厅里静静地站立了许久,久到全身已经麻木了,还是不想动一下。
她想,她需要好好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夜子腾匆匆地门外奔进来,给她看看手中的布条,小声道:“小姐,公子的信。”
步陌然呆滞的目光转向他手中的布条,迎上了夜子腾眼里明显的关切之意,不由得伸出手接过那熟悉的布条,紧紧地拽着。
“小姐,要不要我去把阎烈阳揍一顿?”夜子腾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这场戏,他从头看到尾,心里虽气愤,想为她做点什么,却又需要经过步陌然的同意。
“不要告诉颠茄这事,她正在安胎,情绪最近波动得厉害,经受不住激动和刺激的。”步陌然苦笑,颠茄一旦知道被迫解下了这道圣旨,估计会很激动,那时就不好了。幸亏,她早就把她打发回去了,也幸亏她最近很疲惫,总是想睡觉。
夜子腾简单地应了一声,颇为关心地问道:“那你……该怎么办?”其实,他心里也知道,以步陌然的为人,这点打击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她总归会走出来的。
“唯一的方法只能是拖了,只要现在还没马上成亲,就一切都有可能。”步陌然勉强露出微笑,道,“还有,尽量不要让惊郓知道,他也是一个冲动的性子,我怕他去惹来麻烦。”
“已经来不及了,我已经知道了。”一袭单薄红衣的聂惊郓脸色阴沉地站门口,肩膀上已经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显然已经站了一段时间了。
步陌然心惊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浓重的阴郁,眼里闪着阴狠的嗜血光芒,这样的聂惊郓已经不在那个单纯无邪的惊郓了,而是一个似乎是从死尸堆里爬出来的修罗!
这样的聂惊郓,步陌然虽然陌生,却也不觉得突兀。
见过那样的师父,聂惊郓又怎么可能保持一如以往的天真无邪?只是她之前一直没有在想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