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隐皱了皱眉,似乎有什么在困扰着他。烦躁倏来,风隐挥手拂乱了琴弦,琴声铮然一乱,正逢窗外清风骤起,吹乱了竹影花色。
“为何总称风某为秦流璟?秦流璟是大秦国皇子,风某却是东丹国人士!”风隐眉宇轻动,虽然看似依旧云淡风轻,但是常云鹤知道,凭风隐的定力,此时其实已经心烦意乱到了极点。
常云鹤不由得就立在廊檐下望着风隐。他不相信自己会认错人,风隐分明就是秦流璟,却怎地不认?难道他忘了自己是谁?那么他后来是如何复生,复生之后又经历了什么?
常云鹤也只淡然一笑,“你不认也罢。只是我倒是好奇,你在夭夭面前又当如何自我介绍?难道也说自己是风隐?”
“夭夭?”风隐眸中又现迷惘。
常云鹤冷笑,“你把夭夭藏在哪里?难道不让她出来给我倒一杯茶么?不论如何,她现在的身份也还是我的夫人!”
“常公子孟浪了吧?且不说我相公并非秦流璟,就是我相公的娘子也自有妾身在,哪里就轮得到那个什么夭夭?”
房门外忽然有清越一声,嗓音甜美却带着天成的冷傲。常云鹤一皱眉,回首望去,只觉眼前华光一闪,有环佩声伴随一个女子盈盈而入。那女子在他面前站定,将手中托盘里的茶盅搁在他面前,“清茶待客的规矩,风隐的妻子还是懂的。只可惜,风隐并非秦流璟,风隐的妻子也不是夭夭。”
常云鹤一怔,眯了眼睛去望眼前的女子。素白锦缎织就的长袍,看似极素,却能在身形轻动之间,与光影流转里看见素白衣袂上闪过的七彩霓虹之色。
一把长发只是松松绾着垂下肩头,不见繁复的发髻,却在发间可见凤衔东珠的金钗步摇。
尤其,那女子的恬淡面容。世间人均各自有面相,百姓不免菜色、疾苦;为将者不免杀戮戾气;为官者,尝现骄矜……可是眼前此女却是一片水波不兴。
却也正因此,反倒显出她的高贵。恬淡并非无所求,而是所求皆在手。
常云鹤就笑了,“敢问尊驾是东丹国王室贵戚么?”
那女子便挑了眉,回首望常云鹤笑,“常将军果然非同凡响。如何看得出我的身份?”
常云鹤轻轻一笑,并不十分在意那女子的表情,反倒转了头去看风隐。似乎他对风隐的反应才最感兴趣。
“其实也简单。尊驾身着月白素袍,看似已经素淡到了极致,可是随着光影流动,尊驾衣袂呈现七彩霓虹之色——世间纺织,唯有加入孔雀翎才有此等效果,可是纵然孔雀翎也只能现五彩之色;尊驾的既然能有七彩,那当然世间唯有凤凰之羽才能为之。”
常云鹤低低一叹,“非王室中人,谁敢用凤凰之羽!再者,这世间除了东丹国的梧桐,哪里还能见到凤凰?”
那女子抿嘴一笑,昂然回望常云鹤,“我是东丹国公主凤翔。”
“凤翔!”常云鹤便是一惊,忍不住再回眸去望风隐。
凡大秦国人,谁不知道东丹国的凤翔公主乃是秦流璟的文定之妻!纵然秦流璟悔婚,却并未得到东丹国的同意,所以秦流璟若活着,他的合法妻子只有凤翔公主一人!
常云鹤便笑,“风隐,还说你不是秦流璟么?堂堂东丹国凤翔公主只是你秦流璟的文定之妻,以东丹国皇家之尊,凤翔公主今生若要嫁人,当然只能嫁给你秦流璟!”
“常将军却是错了。”凤翔公主恬淡轻笑,缓缓止住常云鹤的猜测,“我虽然与秦流璟有婚约,但是天下皆知秦流璟死了。所以我便嫁给风隐,这也不算违反了当初的婚约。我的丈夫只是风隐,再与秦流璟无关。常将军勿要妄断。”
“我错了?”常云鹤冷眸凝睇凤翔公主,“那敢问凤翔公主难道就没觉得风隐外貌根本与秦流璟一般无二?或者说,他只该是秦流璟,才会生得如此相貌!”
凤翔公主抿嘴一笑,却是不恼,纤纤玉指一指桌上的茶,“常将军先润润喉吧,那茶凉了便不好喝了。”
常云鹤冷冷一哂,“不敢劳烦公主。”
凤翔公主倒也不强求,静静一坐,“常将军所言不错,我相公形貌的确与秦流璟极为相似。只是,凤翔终究身为东丹国公主,即便曾与秦流璟有婚约,却没有机会得见秦流璟的面。我脑海中所记得的秦流璟的相貌,仅限于当初订婚时,大秦国送来的图则画像。常将军也该明了,画像与真人,总归有别。所以当初乍见我相公,我也觉得相似,却没觉得如常将军所说的一般无二。”
常云鹤冷笑,“原来公主是从风隐身上来找秦流璟的影子么?”
凤翔公主不承认也不否认,“常将军之姿容,也当是天下之美男子,只是站在我相公身边便逊色了。试问遇见我相公这样的形貌,天下女子谁能不爱?所以我爱他,又有何不合情理?”
常云鹤与凤翔公主你来我往,两人各自不相让。风隐却似乎并不挂心,只执了茶盅,静静抿着茶,转开头去望窗外一丛青翠竹影。仿佛那两人的谈话,全然与他无关。
常云鹤问了良久,依旧没有满意的答案,就也倦了,坐下转头去望风隐,“好,就算你只是风隐。当初南江上相约,不知等常某来,又有何事?”
风隐这才将心神收回来,一笑望常云鹤,“自然是共谋天下。”
“共谋天下?哈……”常云鹤冷笑,回望凤翔公主,”原来东丹国也想称霸天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