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鹏金翅鸟?”夭夭疑惑望慧明,“敢问大师,将此鸟赠予信女,便可解夜晚的噩梦么?”
慧明捋髯朗声而笑,一边将夭夭跟云鹤向外送。穿花过树,前面又见三塔鼎立。
三座塔其实大小不同,其中一座主塔最为高大。那只大鹏金翅鸟便也正是在主塔之巅。
慧明挥着大袖指向那座高高的主塔,“女施主请看,崇圣寺三塔鼎立于苍山洱海之间,其实并非同时建起。其中主塔名为千寻塔,是首先建立起来的,后来才又建了另外两塔。”
“千寻塔?”夭夭听得神往。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便是此意么?
慧明就像是猜到了夭夭在想什么,捋髯静笑,“只要坚持不懈,总有蓦然回首。”
夭夭只觉宛如醍醐灌顶,心内一瓶清灵。
其实她明白,千寻塔的本意或许是说塔身的高大。古以八尺为一寻,千寻便是形容千寻塔塔身极长。可是夭夭却宁愿相信“千寻”更多地表现了一种禅境意味。
世间形象的高大,又哪里比得上心念的坚定?
慧明大师笑着向前去,“千寻塔刚刚建立起来的时候,苍山洱海之间还只是一片泽国,水患频仍。水中更有龙蛇出没,以百姓为食。南越百姓苦不堪言。所以当时的南越国王便修建了千寻塔,塔顶铸大鹏金翅鸟以震慑龙蛇。因为大鹏金翅鸟居于须弥山下,日以龙蛇为食。”
夭夭便懂了,合什为礼,“所以大师才将此金翅大鹏的小像赠予信女,就是要让大鹏能够震慑龙蛇,解除了信女夜夜的噩梦,对么?”
慧明点头微笑,“女施主聪慧。”
常云鹤听着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多谢大师。”
夭夭掌心握着金翅大鹏鸟的小像缓步向前走去,望着洱海水光粼粼环绕千寻塔畔,高高塔顶的金翅大鹏鸟塑像高高在幽深云天。
夭夭忽然将金翅大鹏鸟的小像交还到慧明掌中,“信女多谢大师。只是,这大鹏,信女不能接受。”
“夭夭!”云鹤惊呼,一把遮住夭夭的手臂,“夭夭你这是要做什么!你夜夜为噩梦所困,形容日渐憔悴,你怎么还不要大师的馈赠!”
夭夭摇头,却不多言。
慧明大师就也一笑合住掌心,再不强求。只是亲送夭夭和云鹤到山门外,这才含笑告别。
常云鹤一路都在追问夭夭原因,夭夭只是低首不语。
踏上乌篷船,一路回归,只在水波里,遥遥再映照得见岸上的龙鳞焰火。一星一点,交汇成火树银花。
如果大鹏金翅鸟真的是龙蛇的天敌,如果大鹏金翅鸟的出现便会让龙蛇隐遁而不敢靠前,那她宁愿不要!
就算大棚能震慑噩梦,她却不能接受梦里再也没有机会见到流璟……
纵然对那噩梦再心有余悸,她终是不能忘在火树银花里,那翠衫的少年昂然而去,却蓦然停住脚步回眸望来,他戴着龙形的面具,仿佛便是一个人身龙面的真龙。
他在火树银花里柔声说,“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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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崇圣寺出来,云鹤就一直紧抿着唇角,沉默不言。丫头嫣儿惊得只一眼一眼地瞄着云鹤的脸色,不敢做声。
夭夭明白,云鹤生气了。
他用心带她前来,小心绕过南越国的重重关卡,只为了让她能够得到高僧指点迷津,从此逃离了那噩梦去;却没想到她辜负了他的一片心,主动将大鹏金翅鸟还了回去。
夭夭悄悄伸手去拉常云鹤的手。
他的手负在宽大的斗篷里,夭夭一拉,他轻易便转开。
夭夭只能再去拉,云鹤依旧闪开。
夭夭无奈,只能忽然捧住肚子,“哎哟,好疼啊……”
云鹤登时慌了,也顾不得人在舟上,便猛然转身来抱住夭夭,担心地问,“是怎么了?”
谁知夭夭却在夜色里露出一张娇俏的笑颜来,“你肯理我了?云鹤对不起,是我错了还不行么?就看在我是个孕妇的份儿上,你就原谅我吧,行么?”
嫣儿一惊之后急忙捂住嘴,藏住笑意。
善良的船家也是伸篙稳住船身,微微笑开。
方才船身被云鹤猛地一动身给晃得在波心摇曳起来,击碎了水面上平静的灯影。
远远河堤岸上,桃花垂柳里,正有戴着龙形面具的男子在夜色中静静凝立。他的身形一直追随着小舟前行,没人发现他。
看见夭夭主动伸手去握住云鹤的手,他垂下眼帘,转身走进夜色深浓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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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鹤被夭夭哄笑,一路正向桃花坳回去。眼见前面已经到了南江口,那里是南越国与大秦国的交界之地。只要渡过那个江口,就是他们自己的地盘了,有人在江口接应。
云鹤拢起嘴唇,一声鹤声清啸直扬天际。
云鹤凝视江口水草,那里本该有接应人同时扬起的鸟叫声。却迟迟没有,只有一片水草在夜风中飒飒地摇曳。
云鹤伸手便握住剑柄,回眸望嫣儿,“保护好夫人!”
夭夭也是一惊,“云鹤,怎么了?”
云鹤低声,“恐怕有变!”
夭夭点头,“你放心作为,我没事。”
一个孕妇定然会成为云鹤的累赘,她只有让他放宽心,三个人才有可能脱险。
正警备之间,但见水草摇曳里,幽暗的水天之间划来一叶玉兰舟。舟身纯白,如玉如云。
这样紧张的情境里,那舟上竟然也只有一人。
本以为会是埋伏着多人,毕竟云鹤事先在这里留下数十人接应,想要同时令那数十人无声,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做到!
云鹤便越发紧张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