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狄的正妻是青州宋氏嫡女,宋氏虽然在前几百年都是以诗书传家,鲜少有人踏入京城地界的大家族,但其传礼治学讲经之道还是在天下学子间颇为有名的,就连当初被分到青州就番的三皇子都慕名而来。以教授学子闻名的宋氏家族,虽然在官场上显性的家族内为官之人不多,但教了几百年的学生,官场之中的官员们东拉西扯的都会与宋氏有些关系,若是直接承业于宋氏直系血脉的,对于宋氏的感情更深。
于是,在当今天子因为一场突然其来的重病而日渐虚弱,各路皇子闻风而动去往京城的关键之际,宋氏这一辈中唯一适龄未嫁的小姐就成了重要选择。当然,即使是宋氏家族的嫡出小姐,恐怕都没有资格成为皇子正妃,而作为其娘家人,景南绮估计最多也只是皇子或者某个王爷公侯的侧妃。
宋氏原本被突然掉下来的圣旨砸晕了脑袋,仿若一夜之间中了百万大奖而暴富,喜不自胜的就要准备给女儿入京选秀的一应事项,在仁寿堂听完景狄的分析之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老爷,若是这样,那我们南绮可万万不能入京啊”宋氏虽说于朝政时事不通,但起码也读过一些书,“现如今,京城里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斗得厉害,若是我们家南绮去了,还不是任人宰割的份,老爷你快想想办法。”
坐在上首的景老夫人拨动着手中的珠串,想了想开口说道,“南丫头此次若是真应诏入今选秀,以当年在青州地界上三皇子和宋家的关系,必是会入三皇子这一派,以后若是三皇子真……那还好说,我们景府的富贵自是少不了,但若是三皇子没有,那景府自是再难有上升之日。虽说富贵险中求,但这次的事,还真是说不准,弄不好便万劫不复,况且二皇子母亲妃位最为尊贵,若是论起正统来,这其中恐怕也不是三皇子机会最大。”
“娘说的是。”景狄自从接到圣旨这两天来,皱的越来越深的眉间,略显疲惫,面色不佳,想来也是为这事无比烦忧。“那照这样看来,我们南绮还是要想法子不入京才好,现下这个时机还是置身事外才最是妥当。”
“那老爷,如今还能想什么法子?圣旨都下来了呀。”宋氏越听心越慌,不自觉的眼泪都要急的掉下来。
景狄也为此苦恼不已,沉默着思虑,想不出一个妥善的法子解决此事。
“媳妇儿,你娘家长房的二子不是也到了适婚年纪吗?”景老夫人突然在沉默一阵之后,向着宋氏问道。
“啊,”宋氏顺着答应一声,很是疑惑,“娘说的是毅然吗,可是毅然才十一岁,好像正准备参加乡试。”宋氏回答道。
一旁的景狄立刻明白过来,瞬间脸上晦色尽散,神色兴奋,“娘真真是好主意,我这就去找宋家大哥商议去。”景狄说完连忙起身,似乎一刻也不想耽误,还没待宋氏问出疑惑就已经出了仁寿堂。
“娘,这……”满是困惑不解外加心率焦急的宋氏没有法子,只能看向坐在上首的景老夫人。
“若是我们家南绮早就与别家公子有了婚约,自是不能参加此次选秀的。但圣旨一下,若是普通人家自是不敢与我们再行婚约之事,但宋家可是与我们一脉相连,想来你娘家也不愿与皇家纠纷扯上纠葛,若是两家人同言南绮和毅然早在幼时就订下来了娃娃亲,在这个关头档口,三皇子也不会硬逼宋家放弃这个嫡媳妇,虽说毅然比南绮还要小上一岁,但这也是目前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老夫人的一番话让宋氏犹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过来,连忙对着老妇人连哭带笑的伏了伏身子,急急忙忙的就出去叫身边的婆子去青州宋家传信,想着赶紧帮南绮定好此事。
站在老太太身边的陈嬷嬷眼看着宋氏匆匆忙忙的出了院门,想了想,有些欲言又止的犹豫。“你跟在我身边也快二十年了,有什么顾虑不能说的,说吧。”静坐着的老太太声音平稳的开口道。“老夫人,这宋家的毅然公子,前几天您不是还预备着给明绮小姐说与的吗?这会儿……,况且老爷原先打算给南绮小姐说的不是安平侯府吗……怕日后老爷要后悔的。”
老妇人闻言,原本闭目沉思的双眼缓慢睁开,虽说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却不见丝毫浑浊,清明有力,“我晓得你的意思,我这儿子,一直觉着南丫头在咱们府里这一辈身份正,性子好,样貌出众,想着能说个好亲事,在日后去了京城也能多点助力。说句实话,若不是下了这道圣旨,我原先也觉着他说的京城安平侯家的亲事不错,虽安平侯家已经福荫了三代,子孙不得再继承爵位,但这个哥儿确是个人品不错的,且安平侯在京城这么多年,识得的人也广。”
“那您就更不能让南绮小姐嫁进宋家了呀,日后老爷若是想到这一环,这主意是您出的,更得怨您了。”陈嬷嬷眉头深皱着,不安的说道。
老夫人似是神色中带了一丝怒意,“还不是青州宋家既先想着高官厚禄,后又悔了肠子般趟进京城的浑水里,才把南丫头拖下水。现如今,安平侯府就是再满意咱们南丫头,也不敢在这关头和皇家别苗头,诶,也只能委屈南丫头了,要说这宋毅然,我以前也是瞧过的,人品才学具是不错,除了长房无人在朝为官,其他都与南丫头相配,不然我那儿媳妇能这么高兴?”
“老夫人说的是,但若是这样,那明绮小姐和安平侯府怎么办?”
景老夫人似乎早已想到这一层,不作过多思虑,原本停在手中的珠串子又缓缓转动起来,“若是安平侯府能牵得住,月绮那丫头嫁进去也不错,明绮……那得看文世那孩子的造化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