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福带着几个伙计,把堵在院子前的几辆马车拉走,这些车上装的满满的搓衣板子,是他们打算给黄管事送去的,可他们早先清点了一遍,数不够了,就搁着门口了。
这茬王二他们把自家的马车往边上赶去,中间空出一条道,好让车老拐的那车木料过来,李老头走出院子,上前看了看这车木料,虽说不是顶好的,不过和他们家的差不多,也是不错。
楚福瞅着李老头点头了,就让伙计搬进去,赶紧开工造板子,刚才已经过去小半个时辰了,这剩下的时间里,他们得赶紧造出三百来个板子,好在这园木行把木料送来之前,都大致的把板子打磨成型了,最后就剩下凿宽槽和窄槽了。
他过去帮着接过几块木料,递给身旁的伙计,那个伙计有气无力的接过手,慢吞吞的交给自个儿身边的人儿。
楚戈在堂屋门口,瞅着看着大伙也确实是累的不成了,一会儿还得送货,他想想大声的说叨了几声,院子里的人儿都回过头来看着。
"兄弟们,我知道大家伙儿都乏的很了,可咱再过一个半时辰就要送货了,大家伙儿再加把劲儿,等着今儿忙活完了,咱就歇上几天工,好好休息休息,工钱照算!"
能歇几天在家睡大觉,工钱还照算,这事好啊!
院子里的伙计听到楚戈这么说了,忽的都来了干劲儿,大嗓子的回了他一声,"哦!"
瞅着大家伙都手脚麻利的忙活起来了,楚戈笑了笑,走到堂屋,秀娘这茬正坐在里头,睁大着眼儿瞅着他。
楚戈看了自个儿一眼,坐到她身边,"秀娘,咋了?"
秀娘瞅着他一笑,"成啊,是个当掌柜的样子,还知道啥时该给伙计们拧上一把弦,好让他们忙活起来啊。"
楚戈听着秀娘夸叨自个儿了,俏脸上还带着那个小巧的酒窝,心里也是美美的,可对上秀娘那双水透透的大眼儿,他倒不知道说啥了,只是木木的笑了笑。
秀娘细细的瞧着楚戈,虽说她很喜欢楚戈这个憨憨啬面的样子,可他们俩是关系要总是这样,也不是个事儿啊,而且她一瞅见楚戈这样,就想使坏心眼儿逗逗这个直愣子,这也是个坏习惯啊。
她这茬瞅着楚戈,心痒痒的刚想捣鼓点啥,就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了,"那好这帐咱就算清了,你要还有啥话就进去跟我家二弟俩口子说呗。"
车老拐手里拿着几两银子和文氏说叨了一句,就走到堂屋里了,瞅着楚戈和秀娘了,"哎,小掌柜,谢谢了啊,我这本来是听我家老爷说的,给你们送些料子,你这还给我银子,这真是..."
秀娘打断他的话,刚才这车老拐把木料送过来,她是不想领杨二爷的情的,可是她家这会儿确实需要料子,所以就收下来了,不过,她是按照市面上的价钱买下来的。
只是刚刚木坊里大家都忙,她就让文氏带着车老拐去前柜,那的抽屉里还放着些碎银子,文氏点够银子给他就是了,这样的话,他们的木料就不算是杨二爷送的,日后都好说话了。
"车老拐,这钱不是给你的,是付你那车木料的银子,你家园木行和我们楚家木坊谈不上有啥交情,这木料啥的,我们也用不着你们来送!"
车老拐听着笑了笑,对着秀娘说了,"妹子,你别想的多了,这事早先我家老爷也交代了,说是你们给银子我就收下,不给我就回去,本来我家老爷也没啥意思,就是念着上次你们把那单子还给我们了,想着..."
"行了车老拐,我们木坊本身就忙的很,也是没空接下那张单子,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说不用谢了。"
秀娘再次打断车老拐的话,就像他刚才说的,宫里那张家具的订单,他们是'还';给了园木行,而不是'让';给了园木行,这分明就是说,那张单子原本就是属于他们的么。
车老拐听着秀娘刚才说的,只是点头答应着,东拉西扯的说叨着啥,就是没有走的意思,啥邻里间帮点忙应该的,啥你借我一把豆子,我还你一把大米,咋咋了的。
本来这车老拐说的话楚戈就不爱听,所以一开始他就没出声,由着秀娘和他唠叨,可听到这会了,楚戈倒是清楚这车老拐啥意思了。
他一摆手,说叨了,"好了车老拐,你不要再说了,你回去告诉你家老爷,我把单子让给他的那件事,这下我们两家两清了。"
这车老拐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似的,听着楚戈说完,笑叨了两句,一点也不耽搁,哧溜一下就跑开了。
秀娘瞅着眨了眨眼儿,看着楚戈,"什么跟什么就两清了,你跟车老拐说啥么?"
楚戈说着,车老拐早先过来,就总念叨着他是让他家老爷叫过来,而且刚刚有总是念叨啥一报还一报的,这不就是想要来做个了断的么,所以他才会那么说,反正他也不想接着这事,和那园木行有啥瓜葛。
秀娘听了楚戈这么说,心想着以那个杨老二的性子,阴晴不定,古古怪怪的,这事儿他是能琢磨出来。
楚戈又说了,"哎,不过我就是没弄明白,他咋知道咱这缺少木料哩。"
秀娘皱着眉想了下,"嗯,也是啊,这园木行离咱这少说搁着半条街哩,他咋就知道的这么清楚...哎,对了!"
她这寻思着忽的想起两天前,在外面看到了鬼鬼祟祟来盯梢的山子,记着那前儿王二说过,早先在他们这盯梢的人儿也是山子,当时秀娘还不知道这园木行的又想耍啥鬼把戏,那可是气的很。
不过那阵子秀娘主要就是在气楚戈,气他好心好意的把单子让给了园木行,可人家反过头来又在想着法的挤兑他们。
可现在看来倒不是这么一回事儿,这杨二爷性情古怪,而且还傲的很,他是不可能会白白受人恩惠的,怎么着他也得把这恩给了了,而且是越快越好,最起码大家两下里扯平了吧。
但是,怎么在短期之内了结哩,这摁着秀娘想的,那就是这杨二爷,让山子在他们这附近盯梢,看看有啥'可乘之机';没有,毕竟这一个小小的木坊,要在短短的四天之内,造出一千来个板子,这事儿还是有些悬乎的。
这杨二爷估摸着是让山子记下楚戈他们每天拉回来多少车木料,然后回园木行里告诉他,他就算出来,楚家木坊一天大致能造出多少个板子了。
这不,今儿他不就让车老拐给拉来了四五百个料子么,除去他们木坊里废掉的板子(那些都是他们以前存下的),这杨二爷还是挺厉害的,要不人家咋老叫他是'金算盘';哩。
楚戈听着秀娘说的,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那天他和秀娘推脱掉了黄管事的单子,那杨二爷面上没说什么,可他看的出来,那人还是有些想要谢谢他们的。
毕竟,这宫里面的订单,量大不说,价钱也不错,这杨二爷的园木行又是专门造这个大物件的,他要是舍掉了这张单子,那可就赔大发了,他当然得来谢谢他和秀娘了。
他想着笑了笑,"没想到哩,这杨二爷平时看着挺不近人情的,可背地里心也蛮细的,不过就是性子太刚硬了些。"
秀娘撇了撇嘴,她可不像楚戈那么好说话,那么容易就放宽了心,之前这杨老二他是咋样挤兑他们的,她可记的真真的。
她没好气的说叨,"啥性子太刚强了,应该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秀娘这茬说完,和楚戈对看了一眼,忽的都笑了出来,她说的和楚戈说的,不都差不多是一个意思么。
这茬事情解决了,安下心来之后倒让人觉得乏的很,秀娘笑着出声,瞅着楚戈和自个儿一道坐着,她心里忽然觉得很久没跟楚戈像这样处在一起唠话儿了。
楚戈笑着笑着,忽的看见秀娘一直瞧着他,弄的他有些个不自在,只是木木的又笑了两声。
秀娘瞧着他倒是乐了,自打去年从下阳村搬到镇子上,已经又要过去一年了,楚戈那张脸上已经多了几分成熟的样子,笑起来也比以前俊多了,可唯一不变的,就是太啬面儿了。
说真的,秀娘现在倒是有点想念以前在下阳村过活的时候了,那阵子虽说他们家里没有余钱,可每天她都能和楚戈待在一块,有时还一起上山去采摘山蘑啥的哩。
而且一天忙活完家里地里的事儿,楚戈还会和她唠唠话咧,虽说楚戈是闷葫芦,可他总能装的进去她的话,不像现在这样,他们两人是天天的处在一块,但是就没能好好的说的上话。
她这茬寻思着,刚想这说叨些啥,就听到外头,李老头喊着要楚戈出来帮着造板子了。
楚戈也是应了一声,瞅了瞅秀娘,他刚看着她是要说叨啥着哩。
秀娘看着他,说叨着没啥事,让他赶紧去帮忙院里,现在造板子这事才是当务之急么,她刚才也就是想说,想着和楚戈单独过个中秋节么,不过,这事等着楚戈忙活完了再说也不迟么。
楚戈听着秀娘这么说了,就笑笑的起身,可他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说着,"秀娘,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我想着把爹娘和小香儿他们一块接到镇子上来过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