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的媳妇把灶里的泔水桶拎到后街巷子口,在把那块站在几个婆姨,她们也是拎着木桶在那里等着。
那几个婆姨瞧见王二家过来了,都笑么呵的和她打了声招呼,王二家的也是笑笑的回了一句,和她们站在一块,唠了一会。
差不离过了小半个时辰,打前头来了一辆骡子车,上面绑着俩个大木桶,离得老远就闻到一股子酸臭的味道。
这茬赶车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汉,他是专门走街串巷收泔水的,一般就两天出来一次,他把这些泔水收起来了,就拉到别处卖给养猪的户,让他们拿去喂猪。
巷子口的那几个婆姨和王二家,忙招手喊那个赶车的过来,把自个儿家里的泔水倒到木桶里,然后笑叨着就散了。
王二家的拎着桶子放到外面,用院子里的早先备下的水把桶子涮了涮,再寻个板子盖上,就回到院子里去了。
文氏正在灶里洗碗,她瞅见王二家的了,就让她帮着给打一盆水过来,她刚用着早先续下来的淘米水把碗洗好了,得用水再涮一遍。
王二家的应了一声,取了个木盆就往井边走去了,这茬院子里静悄悄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不过这也难怪,这会儿晌午刚过,大家伙都到北屋睡午懒去了么。
她打了半桶水倒到盆子里,端到了文氏那边,"哎,对,娟姐,秀娘姐和掌柜的还没回来么?"
文氏把洗好的碗放到那盆清水里,"还没啊,中午吃饭那阵,我家楚福还上马馆那边去问了一下,那边的伙计也说了,一大早只有进去的人儿,还没瞧见有出来的...哎,我家这男人啊,可真是一心护着他那个兄弟,这不刚回来,才把饭吃完么。"
王二家的听着了,只是笑笑的附和了两句,完了就说了,"哎,这就怪了,摁理说,那个样板给人家宫里的人去过过眼儿,三两句话的事儿,咋的秀娘姐去了一上午,到这会了还没出来哩?"
文氏上下瞧了王二家的一眼,"妹子,从中午那阵子起,你就一直在问我家弟妹回来了没,你...你这是有啥事儿吧?
王二家的说了,"娟姐,不瞒你说,我还真有事找秀娘姐。"
"哦,啥事儿啊,跟我说说呗。"
"哎,其实也没啥,我就想问问秀娘姐,后巷的那家私塾还收不收娃子了。"
"这事儿她哪里知道啊,你自个儿去问问不就是了。"
"哎,娟姐,我这不老在铺子里么,那秀娘姐她天天去接你家的小叔小姑子,我寻思着她能和那教书先生说上话..."
王二家的正和文氏唠叨着,忽的听到自个儿男人的声了,她有些奇怪,这王二这会儿咋回来了,他不是和楚福在柜上盯着么,她寻思着看向院子里,只见前柜那边进来三个人儿,不是王二,而是楚福和楚戈秀娘回来了。
文氏和王二家的相互瞅了一眼,把碗放到了一旁那个干净的木子里,解开围腰就要出去,这楚福让楚戈和秀娘坐在院子里,朝灶里喊着给倒些水出来。
王二家的接过文氏手里的围腰,说是她自个儿在灶里弄就得了,让她先过去。
文氏也没说啥,应了一声就出去,她其实也是着急宫里的那单子买卖,早先秀娘也暗中许诺了,只要她和楚福对她的木坊是一条心的,他们铺子里的买卖好,她和楚戈到了年下,是不会白着他们俩口子的。
她出来瞅着,看楚戈和秀娘脸上都有些疲惫了,她也灵透,没有一开口就唠叨这买卖上的事儿,而是说了。
"哎呦,二弟,二弟妹,你们总算是回来了,这一上午的,你哥老到马馆那边去看着...得了,这会儿你们回来了,先坐着喝口水歇一歇,我刚在灶里给你们留着饭了,我先去给你们热一下。"
王二家的从灶里倒了两碗水出来,放到桌子上,说叨了,"掌柜的,秀娘姐,这水儿是中午烧开的,放着温了,刚好能入口,你俩先喝着吧。"
楚戈也是渴了,瞅着端起碗来喝了两大口,哎,这说叨了一上午的话,能不渴么。
秀娘笑笑的应了一声,把板子放到桌上,文氏说叨着就和王二家的到灶里忙活去了。
楚戈把碗放下,问叨楚福,"大哥,咱库里的木料还有多少?"
楚福寻思了一会,说叨了,自打刘氏的兄弟把木板子拉过来,他们已经用了差不多一半的料子了。
楚戈听着也有说啥,只是和秀娘看了一眼,俩人好像都心里有底似的,他们俩坐着说叨了一会,文氏和王二家的就把饭菜端出来了,本来早先文氏就把饭菜放在锅里温着,这会只要架大火热一下就得了。
王二家的把饭菜放到堂屋,喊着楚戈和秀娘过来吃饭,这文氏就在院子里,她瞅着楚戈和秀娘走了,才偷偷的问叨楚福,看他刚才和楚戈唠叨着,有没有唠到宫里那单子买卖。
楚福摇了摇头说没有,他刚才就和楚戈秀娘唠叨些旁的,没往生意上扯。
文氏听着暗自叹了口气,就秀娘刚才那样子,想必这笔买卖是做不成了,他们哪能和园木行的比么。
楚福有些奇怪的看着自个儿的媳妇,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寻思些啥,一会高兴一会失落的,他这琢磨不透,就没去理会了,直着走到北屋去敲门,让伙计们起来干活了,这茬都过去一个半时辰了,也该起来了。
这屋子里的伙计小磨蹭了一会,等过了一袋烟儿的功夫才推了开门出来,楚戈和秀娘赶好也吃完了饭,他俩听着声儿,瞧着院子里的伙计都在,俩人就说叨着走了出来。
院子里的伙计有些个瞅见楚戈和秀娘了,都喊着给他们打招呼,有些个还大说大笑的还问起了早上的买卖。
"掌柜的,秀娘嫂子,你们啥时回来的?"
"是哩,刚我们吃饭那阵子还没瞧见你们咧..."
"哎,掌柜的,秀娘嫂子,你们这买卖谈的咋样儿了,咱可压过那园木行了吧。"
"掌柜的,你倒是快说啊,这一个月咱作坊里也挺闲的,我们哥几个还想着要忙活起来咧..."
"是啊掌柜的,昨个儿在路上,我还听园木行的伙计得瑟了,说他们这回得造四五百个板子哩..."
"兄弟们,兄弟们,你们先别吵吵了,听我说叨两句。"
瞧着伙计们七嘴八舌的说叨,楚戈也不能一个一个回答了,只得先喊着一声,让大家伙静下来。
楚戈瞧着伙计们都看着自个儿了,他拿眼扫了院子一圈,脸上露出了少有的喜色,他笑着了,"兄弟们,你们刚说的对着,宫里的那张单子,让咱们接下来了!"
院子里的伙计先是一顿,完了回过味来,都欢呼着嚷嚷出声了,直接把在西屋睡午懒的李老头给吵了起来,挨了他好几句念叨。
秀娘瞧着他笑了,"李叔儿,你别生气了,宫里那单子买卖让咱接下来了,大家伙高兴,正要喊你一起来乐呵乐呵哩。"
有些个伙计高兴的很,正兴奋的催促楚戈快些说,看看他们这茬能得到多少的订单。
李老头本来还碎碎念着,可咋的一听秀娘这么说了,他倒是出奇的安静下来,抿着老嘴笑了笑,来到了院子里。
楚戈当然也是顺着他们说了,这次宫里一共要了一千二百来个板子,听说还是不到一半的量哩,等着黄管事带回宫,那些洗衣妇要是使着好了,他们再派人过来要板子。
听着楚戈这话了,院子里的伙计更是摁耐不住,欢快的笑叨了起来,不过,他们还没乐呵多久,就让楚戈给打回现状了。
他瞅着院子里的伙计说了,今儿是初八,他们得赶在四天后交板子,黄管事他得带着一队人马,赶在八月十五前回到皇宫,反正这双阳镇外面是条官道,从这里把东西带上,中途不用换路,日夜赶着走,不出个三天,他们就到宫里了。
不过,楚戈知道他们根本就没有现货,只得在马馆里和黄管事交涉,让他宽限几天,还让他们把这新样的板子造出来,要不怎么用的着一上午的功夫。
本来这黄管事明天就要板子的,因为皇宫在八月十五那几天会举行很多大小的宴会,宫里的娘娘们就得常常换衣裳,他们要是拖得时间久了,到了八月十五那天还赶不回去,那浣衣局里的人儿不得忙活死了,而且他们要是洗不完衣服,好几个宫院都得受罚哩。
所以在来的路上,楚戈和秀娘商量过了,这两天大伙轮着两班倒,白天黑夜都加工忙活造板子,工钱算双份的,等到了八月十五,再给每人包个红包。
院子里的伙计在听到楚戈说的,限期四天之内得造出一千来个板子,这活听着就吓死人了,可当他们听到秀娘说的,给双倍工钱和包红包的份上,又都情绪高涨了。
楚戈瞅着很是欢情,他在堂屋前面指划着伙计们干活。
现在楚家木坊里,可以说每个人都干劲十足了,只不过,有一个人除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