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婉兰让她现在外面候着,自己进去。两个侍卫死死地按住明婉然,她发髻凌乱,狼狈得像一个女鬼,看见明婉兰进来,狰狞的五官浮现一丝惊喜,“二姐,快把解药给我……快啊……”
“莫颜去找解药了。”明婉兰安抚道,“你别急,莫颜很快就拿来解药。”
“兰儿,然儿怎么会这样?”徐氏心急如焚,心痛地抹泪。
三个女儿,三朵花,她都看重,哪一个伤了折了,她都悲痛得要死。今日,然儿毁了容,这辈子就算完了,这可如何是好?
明婉然五官扭曲,声嘶力竭地吼道:“是那贱骨头把我害成这样的!我要把她碎尸万段!”
在外面赏花的明诗约听见这凄厉的尖叫,微微一笑,笑若极地冰川开出的冰花。
明婉兰气急败坏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让她得逞?”
徐氏猜到一点内情,气得吐血。
一瞥眼,明婉然看见铜镜里的自己,再度惨叫:“啊……”
尖锐的叫声,掀破屋顶,声震九天。
脸蛋被腐蚀出几个坑,血肉模糊,比方才更恐怖。
她的脸,毁了……毁了……她这一生,毁了……什么都没了……
明婉兰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莫颜怎么还不来?
当初,她把解药随意一丢,自己也不记得丢哪里了,想必莫颜找到解药也要费一点时间。
又等了片刻,莫颜匆匆赶来,明婉然抢了解药,悉数倒进口里,喝了一大杯水冲下去,惊恐地问:“二姐,我的脸能好吗?”
房门没关,明诗约径自进来,幽灵似的,她们都没有发现。
啧啧啧,这张脸,就跟泼了硫酸一样,太不美观了,影响市容呀有木有?
“给我药粉的那人说,如若在腐蚀前服下解药,能恢复容貌。如若在腐蚀后再服解药,那就……”
明婉兰越说越心虚,好像是她害了明婉然。
换言之,即使明婉然服了解药,也无法恢复容貌。
明婉然身子一软,颓然地跌坐在床榻上,呆若木鸡。
徐氏亦震惊,好像被人抽走了精神气。
“三妹,我派人去找那人,他一定有法子的。”
明婉兰急忙安抚,吩咐莫颜派人去寻人。
明婉然看见一个人,涣散的目光忽然凝聚起来,令人恶心的脸弥漫着狰狞的杀气,她厉声喊道:“是你!是你这贱骨头,把我害成这样,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她杀气腾腾地冲过来,被徐氏和明婉然兰拦住。
“谁有解药,谁就是害你的真凶。”
明诗约云淡风轻地说道,让一个侍婢给她上妆,以为她跟以前一样傻,看不出这两朵白莲花的伎俩,乖乖地让人陷害吗?喂,白莲花,你们弱爆了好吗?
明诗约继续冷嘲热讽:“这就叫做自食恶果,害人终害己。可见呐,害人之心不可有。”
“你……”明婉然丑面狰狞,活脱脱的女鬼形象。
“要是我呀,就躺着省省力气,好好养伤。”明诗约柔柔道。
明婉兰和徐氏千般怒,万般恨,却对她无可奈何。
忽然,房外站着一人,是身穿宝蓝锦袍、英气勃发的太子燕思沣。
“怎么这么吵?发生了什么事?”他的声线低沉里有一丝威严。
“太子,你来得正好。”明婉兰柔柔弱弱地走过去,立即换了一副嘴脸,温婉似江南女子,脸上布满了疼惜与忧愁“三妹的脸被毁了,是四妹把三妹害成这样的,不知四妹是故意的还是无心之失呢。”
明诗约早已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伪善的白莲花多见少怪了。
燕思沣看向坐在床榻上的明婉然,身子一震,好像吃了一只苍蝇,真想立即去洗眼。他连忙移开目光,对明诗约沉声喝问:“真是你把三妹害成这样的?”
她不紧不慢地解释:“太子,这件事与我无关。方才还是莫颜去取来解药给三姐服下的,谁有解药,谁就是真凶。”
“胡说八道!莫颜一直在这里,根本没离开过!娘可以作证。”明婉兰厉声训斥,“四妹,你年纪还小,可这说谎的本事可是不小,今日竟敢欺瞒太子。这欺瞒太子的罪可大可小,你再不说实话,太子会从严处置!” 接着,她对太子道,“太子,四妹说谎成精,千万不要被她骗了。”
“太子,你相信谁呢?”明诗约知道自己的解释很薄弱,不过,事在人为,“不久前,侧妃说要为我上妆,把我打扮得漂亮一些,吩咐茉莉为我上妆。我不喜欢抹太多脂粉,可是三姐执意要为我抹脂粉,争执之间,脂粉飞散开来,沾在三姐脸上,三姐的脸就变成这样了。太子,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呀……”她恍然大悟似的惊叫,“我想起来了,如若我抹了脂粉,那我的脸岂不是和三姐一样烂了吗?太子,侧妃要害我!太子要为我做主……”
明婉兰面色剧变,明婉然也见识到这贱骨头颠倒是非的本事,正想开口争辩,却被抢了话头。
明诗约“伤心欲绝”,委屈道:“太子,为什么母亲和二姐、三姐都要害我……”
燕思沣瞪明婉兰一眼,冷冷道:“自作孽,不可活。这件事到此为止,谁再提起,就是跟本宫作对!”
“太子……”明婉兰不甘心,还想说什么,却被他寒厉的眼神吓得心头一怵。
“今日请了这么多人来,你是侧妃,要热情大方,不可坏了太子府的体统与名誉,记住了吗?”他不悦地训斥。
“妾身知道了。”她明白,太子要她办好今日的宴饮,不许闹出什么幺蛾子。
燕思沣往外走,她连忙跟出去,叫住太子,装弱道:“太子,就这么放过那贱骨头吗?”
他的脸膛骤然沉下来,再次训道:“本宫跟你说什么,你不记得了吗?本宫要你为四妹设宴,是要为她洗去傻子废物的污名,让所有名门闺秀都知道,她能文能武,是个有本事的姑娘。”
他越说越气,指着她的额头道:“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本宫实话告诉你,你再无风起浪,坏了本宫的好事,本宫饶不了你!”
说罢,他恼怒地拂袖而去。
明婉兰怔忪片刻,回身看见明诗约,心头微微一震。
“侧妃这段数,太低级了。”明诗约清脆的声线有一丝慵懒。
“你说什么?”明婉兰美眸怒睁。
“以你的智商,我很难跟你说明白。”
明诗约讥诮地笑,扬长离去。
明婉兰恼恨得吐血,进了厢房,看着徐氏伤心地抹泪,看着妹妹绝望地流泪,美眸燃起炽热的怒火。
“二姐,我要那贱骨头死!”
明婉然恨得几乎咬断自己的舌头,虽然她服了解药,脸部已停止腐蚀,但脸已经毁得差不多了。
徐氏切齿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那贱骨头死得很惨、很惨!”
明婉兰没说什么,还在犹豫是不是要违逆太子的意思,暗中行事。
……
酉时,宴饮开始。
今日的酒宴主要是宴请名门闺秀,因此太子并没有现身,一些对太子怀有心思、想趁此良机大展才艺的闺秀不免失望。
徐氏、明婉然没有出席,众人私下议论,猜测可能是明诗约把明婉然害成那样。
昭阳公主燕思思进来,看见明诗约朝她招手,便走过去。
明诗约低声问:“改日我教公主两招厉害的杀招,公主想学吗?”
“好呀好呀。”燕思思兴奋地笑。
“公主想与我同坐吗?”
“好。”
燕思思坐在她身旁,问她师从何人,习武几年,等等。
明婉兰见此,气得胸闷心塞,昭阳公主何时跟那贱骨头这般熟络?
明诗约挑衅地看明婉兰一眼,想在酒水、珍馐里做手脚,尽管来,毒死昭阳公主,你这个太子侧妃嫌疑最大。
众闺秀见那曾经的傻子废物与昭阳公主交好,也是一脸的惊讶。
“诸位无需揣测,舍妹那件事是意外,与旁人无关。”
明婉兰温婉地笑,得体大方。
若非太子派人来传话,要她做这般声明,她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婉然妹妹脸上的伤势如何?”徐娇状似关心地问。
“徐妹妹有心了,我会请宫中太医为三妹诊治。”明婉兰笑道,“诸位妹妹光临太子府,为四妹得女子组魁首庆贺,是我的荣幸。”
宾主举杯饮酒,明诗约和燕思思也碰了一下玉杯,饮尽。
之后,众闺秀一边吃菜小饮一边欣赏歌舞,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明婉兰本是吩咐侍婢给那贱骨头上一道加料的菜肴,昭阳公主与贱骨头同坐一案,她唯有仓促地再下一道密令,确保昭阳公主无恙。
她气得什么都吃不下,快吐血了。
燕思思要去茅房,明婉兰安排莫颜带她去,明诗约道:“公主,我陪你去,可好?”
燕思思欣然应允,拉着她的手出了大堂。
解手后,明诗约带她在四周走走,因为那宴饮实在太沉闷太无聊,会闷死人的。
“昭阳,夜深了,该回宫了。本宫派人送你回宫。”
说话的是太子燕思沣,他从阴暗处走来,橘红的灯影洒照在他俊白的脸膛,添了几分晦暗不明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