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当真?”燕国皇帝的龙目突地睁开。
“这是银票,请皇上过目。”
墨战天走过去,把银票递给他。
燕国皇帝看一眼银票,仿似倦怠地闭眼,“暗中搜查太子府,严密监视太子。”
墨战天道:“臣领旨。”
若中秋宫宴没有变数,他不会供出太子,也不会把太子与半魔人或有勾结一事禀奏皇上。
如今皇上危在旦夕,他必须如实禀奏。
这时,燕思澜走进来,像一缕携着冰雪气息的冷风,寒彻四周。
墨战天冷目看他,他对诗儿究竟是怎样的情谊?兄妹之情,抑或是男女之情?
这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娃,却吸引了世间几个优秀男子的注目,连他堂堂御王也栽在她手里。唔,诗儿的确有不少过人之处。
“三皇子可有什么发现?”墨战天问,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腰鼓。这腰鼓有点眼熟,对了,不就是中秋宫宴那夜舞伎跳舞所用的腰鼓吗?
“嗯。”燕思澜冰雪般的眉宇凝出一道浅痕,“父皇,儿臣与诸位太医侦查两日,终于有所发现。”
他解释,这是宫宴上献舞的六个舞伎所用的其中一个腰鼓,不过这个腰鼓所用的材质与其余五个不一样,这个腰鼓的材质是人皮。确切地说,也不是常人的人皮。
墨战天惊诧地问:“这人皮似乎与常人的皮不大一样,三皇子,这腰鼓有何不妥?”
燕思澜道:“若我没猜错,这是半魔人的人皮制成的腰鼓。下毒者便是用这个人皮腰鼓激发中毒之人体内的慢性剧毒,因此,那支舞之后,父皇等人便毒性发作。”
燕国皇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流露几分惊惧。
“那下毒之人又是如何下毒?”墨战天问。
“宫宴的膳食酒水皆无毒,而那么多人中毒,显而易见,下毒之人并非一个个地去下毒,因此,这毒并非从口而入。”燕思澜的语声一贯的轻淡,“这么多人一起中毒,必定有共同之处。父皇,儿臣想之又想,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贡香。”
“据本王所知,皇上、太后以及宫里很多妃嫔、满朝文武都喜欢焚香静心,往往彻夜焚香。”墨战天恍然大悟,的确只有这个可能,“而宫里广受欢迎的贡香是檀香,内侍总管赵公公每月定期派人把檀香分发给文武大臣。”
“我检查过檀香,这两个月的檀香确实被人做了手脚。若每日皆用檀香,剧毒便累积在体内,一时不会发作。当人皮腰鼓敲响,便立即发作,痛楚不堪。”
“檀香一向由春秋香坊供应,皇上,臣立即派人查封春秋香坊。”墨战天目色凛冽。好在他没有焚香的习惯,否则便也中招了。
燕国皇帝轻轻地“嗯”了一声,好似疲累至极。
燕思澜欲言又止,“儿臣还有一事……”
燕国皇帝轻缓道:“说。”
燕思澜眉心微紧,“那六个献舞的舞伎,来自……太子府。”
燕国皇帝的手猝然攥紧,又是太子!
太子,你就这么巴不得朕早点儿死吗?
“战天,严密监视太子,不要走露风声。”
“臣领旨。”墨战天应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太子,洛河赏月、宫宴毒发,幕后主谋真是太子?
二人一起出了天子寝殿,站在殿外阶下。
墨战天忧心忡忡地问:“三皇子可有法子解毒?”
燕思澜的眉宇蹙得更紧了,“原先我以为是魔毒,如今看来,这毒比魔毒厉害数倍。依我看,这毒是在魔毒的基础上加以提炼而成,应该加了蛊毒,可以称之为魔蛊。”
墨战天再不懂毒药,听到“蛊”这个字眼也知道厉害。
虽然蛊毒不会立即致命,但是发作起来非常可怖,中蛊之人非常痛苦,饱受折磨,解蛊也很麻烦,是一般剧毒的数倍。
“那下蛊之人是半魔人,倘若此次让他阴谋得逞,燕国的社稷、江山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此,三皇子务必为皇上解蛊。”
“我自当竭尽全力。”燕思澜略略点头,“父皇、太后所中的魔蛊,齐聚魔、蛊、毒,解毒难度之大,难以想象,当真是伤透脑筋。倘若师父在世,或许很快就能解了。”
二人往前走,面上的忧重之色一模一样。
墨战天在想,为什么那个半魔人要谋害燕国臣?
……
这日早间,明诗约刚刚睁眼,连翘就急匆匆地闯进来,一脸的惊喜,掀开烟罗青帐,“四小姐,好消息,徐氏昨儿半夜去了。”
明诗约惊得弹起身子,顾不上揉揉睡眼,“当真?怎么死的?”
“奴婢打听过了,大夫查看过了,没中毒,也没什么病,就是心气郁结,活活气死的。”连翘嘿嘿地笑。
“哈哈,这老妖婆终于死了。”
明诗约笑逐颜开,这大好的日子应该放烟花、开香槟庆祝,不过,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这借刀杀人的计策,对付徐氏是最好不过。看来,柳红还是有点儿手段的,竟能把徐氏活活气死。接下来,柳红就是太尉府的当家主母,虽然她只是小妾的身份,但不妨碍她掌管全府。
连翘笑道:“今日咱们府里就要办丧事,想来会很热闹。四小姐,你说徐家人会不会来闹事?”
明诗约不在意道:“就算徐有康来闹事,又能怎么样?”
明婉然是那么爱面子的人,想必不会让这家丑外扬,也不会让徐家人闹事的吧。
接下来两日,太尉府办起丧事,全府都张挂白幔白绸,连寒梅苑也要做做样子。
听闻,徐家长子来闹过,明婉然喝止了,这才没有闹开。
明诗约去灵堂鞠了一躬,其实是去看看明婉然的反应,也聊表“孝”心。
柳红全权负责丧葬事宜,穿着一身素白衫裙,站在一旁督看全场。她双目微肿,明显哭过,神色哀伤,让人无法怀疑她的悲伤。
做戏还真是做了全套。
明诗约就知道,这个柳红很会演戏。
明婉然和明婉君跪在灵棺前,披麻戴孝,神色悲戚而木然。
明婉然好似猎人嗅到了猎物的味道,侧过头盯她。
那森寒的目光,是凛冽的杀气。
“你来做什么?我娘不需要你鞠躬!”明婉君霍然站起,气急败坏地喝道。
“四小姐好心来鞠躬,五小姐这是什么态度?”连翘反唇相讥。
“死者为大,不要跟五妹争吵。”明诗约“善良”道。
“五妹,跪下!”明婉然冷声喝道。
明婉君不情不愿地跪下,瞪明诗约一眼,像要挖出她的心。
这时,一个行色匆匆的家仆奔进来,嚷嚷道:“不好了,三小姐。”
明婉然站起来,不悦地斥责:“何事惊慌?”
家仆道:“乡下传来消息,大公子……过世了。”
明婉君伤心不已,“大哥死了?呜呜……呜呜……”
明婉然仿佛没有听见,静静而立,看向屋外的目光冰寒而空洞。
说真的,明诗约还挺佩服她,丧母,兄长又死了,还能这么冷静,绝了。
或许,她正酝酿着什么杀人计划也说不定。
果不其然,两日后,柳红去桃花巷把那宅子卖了,却死在那儿。
明怀言悲伤难禁,报了官,京兆尹派捕快和官差去查。查验尸首的仵作说,二夫人脖颈的骨头断裂,应该是被人扭断脖子而死。
太尉府再办丧事,还未撤下的白幔白绸接着用,灵堂也接着用,倒是省事。
连翘悄声问:“四小姐,二夫人是不是被明婉然杀死的?”
明诗约点头,以明婉然的智商,自然知道是柳红把徐氏气死的,这笔债,明婉然不可能不讨回来。不过,明太尉是否知道,一向疼爱的女儿杀了他最喜欢的小妾?
连翘不无惋惜道:“二夫人进府没几日,还没怎么享受呢,就这么死了,可惜了些。”
明诗约不觉得自己间接害死柳红,当初,她让柳红自己选择,若进了太尉府,或许风光不了几日便丧命内宅,而在桃花巷的别苑,虽然无名无份,但好歹能守着儿子过日子,一生平安。
这是柳红的选择,与人无尤。
而明婉然会不会对那十岁的明轩武下手呢?拭目以待。
……
燕国皇帝、墨太后中蛊毒第七日,燕思澜终于想到解蛊的办法。
御王,二皇子、三皇子齐聚天子寝殿,冰无极也被邀请来。
燕国皇帝的神智略有清醒,不过已是气若游丝,眼皮一直往下耷拉,“三皇子,你有……办法?”
燕思澜坐在龙榻边,安慰道:“父皇放心,儿臣已想出解蛊毒的办法。”他对其他三人道,“父皇、太后的蛊毒,只需三种药材,不过这三种药材是天下的稀世珍品,难以取得。”
墨战天沉沉道:“皇上,再如何艰险,臣也要取得这三种药材。三皇子且说说,是哪三种药材。”
“世间最寒之物,南海雪鱼的鱼籽;世间最苦之物,南疆无业山苦莲;世间最热之物,火焰山天狼火曼花。”燕思澜道。
“这三种药材,皆未曾听闻。”燕思洛心想,是不是他也要去寻找药材?
“南海雪鱼应该不难,冰王子不会没听说过吧。”墨战天看向冰王子。
“小爷我自然知道。”
冰无极岂会不知,南海雪鱼冰族三大圣物之一,是药效奇特的深海奇葩,可解毒治病,用途多多。不过,他们不会是白白地跟冰族要雪鱼吧。他才不会便宜了燕国皇帝,怎么也要提提交换条件。唔,倘若燕国皇帝把约儿许配给他,他亲自把雪鱼献上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