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得前不久才刚小憩了一阵,齐眉入夜了还大睁着眼,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阮成渊把油灯拨了拨,屋里亮堂了一些,今儿他没去书房,而是待在内室里,纸墨笔砚也让丫鬟们搬过来,就在内室处理事情。
鸽子飞回来了,西王爷那边并未出什么岔子。
西河群山环绕,西王爷从上次独身从京城过去有惊无险的回来,就多了一分心思。
再是离是非之地远也不代表真的就高枕无忧了,何况他若是出了什么事,牵连祸及的人实在是太多。
不光只是济安公府和阮府,还有朝中几位大臣及其家眷,再加上西河的百姓们。
西王爷觉得肩上的担子沉得厉害,这会儿刚送走从京城派来的人,说是德妃下了旨意来探望他过得如何。
那些京城派来的人在西河逗留了一阵时日,暗使入夜后悄悄入了西王府,禀报道那群人简直是打算把西河翻个遍。
西王爷冷笑一声,只摆摆手让暗使下去,他们即使把西河踏平了,也发现不了任何能回去禀报的东西。
因为压根就不在地面上。
西王妃端着茶盏进来,清香的茶味飘了满室,西王爷笑着把她揽到身边,“你要多歇息才好,可不是原来那般只有一个人。”
西王妃点点头,安静地坐在一边,拿了绣线又开始做起女红。
看了眼西王妃的肚子,西王爷微微地抿起唇,才两三月的功夫,只是隆起一些而已,西王妃身子清瘦,看不出什么。
那日从京城匆匆赶回来,刚回了府里就被自个要做爹的消息砸中,征得半会儿都说不出话,西王爷冲进去西王妃的寝宫,没了平时的沉稳,一把把还在床榻上躺着的西王妃抱起来,转了好几个圈。
激动的劲儿好不容易缓过来,才发现自己的王妃都要晕吐了。
沐浴一番后,洗去了赶路的疲累,干干爽爽地坐到床榻边,心情一平复了些,便又开始担忧京城那边的事,一直有人暗中盯着他们,万一哪日京城里来人,他真的会措手不及。
西王妃看得出他有心事,也没开口问他,只是捉起他的大掌放到自个肚子上,面上带着浅浅地慈爱笑意,本是清冷气质的美人儿,忽地好像蒙上了一层最柔和的光晕。
西王爷也看得心中一柔,摸着她的肚子,只觉得平平坦坦的,谁能想到这里面竟然能藏个渐渐成长的小婴孩。
忽而脑子灵光一闪,西王妃察觉到动静,忙低声询问。
西王爷只摆摆手,手下的动作愈发的温柔起来。
回京复命的人正跪在仁孝皇后的寝宫外,后果不得有除皇上和御医以外的男子出入,但谁也不会敢去禀报皇上仁孝皇后的事,祸从口出,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教训,乱说话的人最后都死得极惨。寝宫内外服侍的宫人太监,个个嘴巴极严,撬都撬不开,更遑论去嚼舌根。
仁孝皇后最大的本事就是笼络人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外头歌颂她仁和孝顺,是难得的好皇后的事,从未有减去过一些。
只要提起她,那都是崇敬又佩服。
百姓们,甚至一些大臣们哪里会想到,她实则是怎样的人,甚至连最亲近她的皇上和太子都未能察觉。
那群复命的已经跪了一整日了,是当今皇后,亦是平宁侯的长姐更是自己效忠的主子之一。
跪在地上的个个都是铮铮铁汉,却谁都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仁孝皇后只觉得心中烦闷,本该是万无一失的事,怎么就无功而返。或者真如他们所禀报的一般,本就是情报错了。
被大宫女扶着走到外头,看都没看跪着的那些人,自个去了御花园走走。
远远就看到亭内坐着个女子,背对着她,却一眼就能看出正是德妃。
身边跟着个衣裳华贵的小男孩儿,正是三皇子,三皇子年纪本就不过十来岁的年纪,蠢蠢笨笨的,一点儿资质都没有。
德妃如今也只能跟着这样没出息的东西一起了。
仁孝皇后自己生不出,德妃生了个阴阳怪气的,所以她才准了留下,三皇子的生母也是无脑的那种女子,成日只知哭哭啼啼,看她那模样就知晓带出来的皇子也成不了大器。
所以太子再差,只要不出什么太大的差错就不会有变数。
仁孝皇后没有上前,看着德妃的身影就只觉得倒胃口,不过是个低贱的宫女,仗着从小服侍皇上长大,还真把自己当什么青梅竹马,也不照照镜儿看看自己是个什么卑贱的模样。皇上被迷了心窍,纵使让她认了高官做义父又如何?内里不还是那副贱骨头,上不了台面。
只是看着那个女人就觉得碍眼得厉害,连御花园里这些美不胜收的反季花草落在眼中也只觉得丑陋不堪。
挥一挥宽袖,扭身走了出去。
德妃娘娘侧过头,看着仁孝皇后离去,这时候三皇子一下子撞到她怀里,“还要玩儿!”
“去罢,仔细不要摔着了,嬷嬷跟着三皇子,摔了或者碰了哪儿都唯你是问。”德妃娘娘话里的意思纵使带着凶狠的味道,但态度亲昵,语气温和,皇子也不过是小孩子,最是喜欢这样的温柔,纯洁真挚的小脸儿仰起来,依赖喜爱的不得了,一下子钻到德妃怀里蹭来蹭去,几乎把德妃当成了亲娘一般。
待到仁孝皇后回到寝宫,却发现那群跪着的人竟是不见了踪影,只当他们擅自起身离开,气得身子都发抖起来,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看来是她太温和了,平宁侯说得没错。
现下这一个二个的小啰啰都敢当着她的面来造反!
旁的宫人忙上前,在仁孝皇后耳旁低语几句,仁孝皇后惊得怔了一下,有些犹豫,“全杀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平宁侯爷吩咐的。”
仁孝皇后深深地吸口气,这时候太子过来看她,昨日才回宫的太子依旧是如往常一般,吃喝玩乐。出去一番并未能让他有所成长,反而玩心大起,不过本来仁孝皇后就没有抱半点希望,只要不出什么事就好。
太子身后正跟着平宁侯。
仁孝皇后与太子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打发他出去了。
“你当真都杀了?”
平宁侯一脸平静,“皇后娘娘总不是于心不忍。”
见她沉默,平宁侯笑了下,“臣弟全抓了去,当场杀的。不是痛快的斩头,而是腰斩,腰斩最是痛苦,斩断后人还是活的,一地的血,四处都是两半身子,他们都清晰的感受到那种巨疼后才能死去。杀鸡给猴看,其余的人都一身的冷汗。不这样做的话,让别人如何狠下心来做事?若是空手而归,要么自己去死,要么回来受死,当然,若是自己去死的话,那他们的家人就不保证了。”
平宁侯的语调极为的自如,仁孝皇后额上沁出了薄薄的冷汗,面色也有点儿苍白,拿起帕子腹中不适了半天。
“皇后娘娘怎么又慈悲心起来了,要做大事就要下狠手,若要臣弟来说,还不如当年是贵妃的皇后娘娘,或者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怕,那时候皇后娘娘才是快狠和果……”
“放肆!住口!”刚还苍白脸色的仁孝皇后端起茶盏就冲他扔过去,“是不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平宁侯自知他刚刚有所失言,也微微低头,过了一阵再抬起头的时候面上又平静了下来,带着点儿狡黠的笑意,声音低沉,“有了确切的消息,待到西王妃肚里的那东西生出来,西王爷和西王妃就会回到京城小住一段时日。”
“母后什么快狠果……?是在说什么好玩的事情?”太子忽而窜了回来。
平宁侯和仁孝皇后对视一眼,仁孝皇后一脸慈爱的笑意,招手把太子叫到身边,温和地摸着他的发丝,“没说什么,不过是说些没什么趣的事罢了。”
“微臣来给太子说趣事可好?”平宁侯笑着抚了抚胡须。
…………
很快到了年末,上至皇宫,权贵大臣之家,下至城镇乡村的平民百姓都在为这过年而忙碌。
一年之中最重要的便就末日到新年交替的几日,旧的一年再多坏的事情,也能在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中全被赶跑,来年会顺顺当当,鸿运当头。
齐眉也在加紧张罗着,原先都是阮大夫人一手操办,齐眉如今是阮府的大少奶奶,以后也是要接阮大夫人这个位置的,本就欢喜这个长熄,阮大夫人自是乐意手把手的教她。
“到底是个聪慧的,学什么都快。”阮大夫人笑得眯起了眼,还有几日才是除夕,但过年的东西已经都准备得七七八八。
说起来还是齐眉勤快,熬夜点了一遍要来往送礼的人家才没有漏掉。
阮成渊最近也是忙忙碌碌的,总是见不到人,齐眉心知他这样的举动自是有要事,丝毫没有去打扰。
只安心帮着阮大夫人打理府内,府内安定了,男人们才能毫无顾忌地担起外头压过来的重担。
直到除夕这夜,齐眉才有了时间好好的与阮成渊相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