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人让能千裳心服口服,那就是云瓷了。
五日,短短五日,这小姑娘跳破了六双鞋,日也练夜也练,完全不把自己当人看,一双腿真的差点跳废。
这等不要命的跳法,她这半辈子愣是没见过谁这么玩命,小姑娘现在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了,还撑着一双腿跳,简直跟疯了一样!
万事开头难,云瓷坚信只要自己熬几个月,后面的日子就会轻松许多,她大半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练舞,剩余时间在看书,人力有时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实在没有办法一同习武,她的腿每天都在透支力量,每每累到极点她才会停下来。
这几日,浑身上下,尤其是双腿,越来越痛了,那是一种随时要散架了一般的感觉。
她现在没有办法正常走路。
意识到这一点后,为了不让云楠担心,她借口因为柳婉茹的事情受的刺激太大,干脆在将军府住了下来。
云楠心疼她,没多想就答应了,女儿因为那件事情日渐憔悴的脸色他看在眼里,想来她待在府里一时半会儿心里多少会过不去,就答应让她在将军府暂住几个月。
这样一来,云瓷就完全没了后顾之忧,每天能把自己累到睡着,睡醒继续练,周而复始。
这日,花罗刹找上了她。
“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花罗刹道。
她脸色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连往日的严肃都没了,平日里这个老妪总是习惯性的微微下撇着嘴唇,整个人严肃又正经,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诡。
云瓷皱眉,对她拱了拱手,不解的问:“师傅要去哪儿?”
“有些恩怨,总要解决。”花罗刹一叹,平静而昏黄的目光眺望出去,不知道看向了何处。
“那师傅何时回来?”云瓷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感觉花罗刹这次的辞别太过洒脱,洒脱到让人很不安。
“谁说得准呢,或许过几天,或许回不来了。”花罗刹道,她从包袱里拿出一本旧巴巴的书,书的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云瓷翻了翻,只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许多大小字图,像是一本武功秘籍。
刚想到这里,就听花罗刹说:“你是老身唯一的弟子,前几日老身寻思着要走了,就把这毕生的武功都记载在上面了,相信以你的聪慧,要理解这些不难。”
云瓷心里的不安越发的大了,“师傅,可是您以往的仇家来了?若是这样,师傅可以跟云儿说,云儿也可以替您想办法的。”
虽说花罗刹只教了她短短月余,可是这月余里,可谓是用尽了心血,云瓷拼命学,花罗刹一把老骨头也跟着她拼命教,也算是费了不少心力,云瓷口上虽然不说,心里却是很感激的。
花罗刹摇摇头,执意道:“这是老身的私事,你不必插手。”
“可徒儿若是不插手,师傅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云瓷蹙眉道。
花罗刹不语,目光眺向远方,平静且安宁。
“师傅此去,应是九死一生对不对?!”云瓷的面色凝重起来。
花罗刹始终没有说话,昏花的老眼眺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着什么,可她这般作态,早已证实了云瓷的想法,十有八九,她这一去就回不来了。
云瓷眸光一暗,“师傅什么都不愿意说吗…”
没有等到回答,云瓷将裙角一提,跪在她面前,“既然师傅执意远行,徒儿自没有阻拦的道理,请师傅早去早回。”她扣了三首,送别自己的师傅。
花罗刹点头,“假以时日,你若青出于蓝,便向着北边的方向,烧封信与我知晓,老身也算有个慰藉。”
云瓷有些动容。
花罗刹这么说,恐怕是真的回不来了。
可她不能拦,拦不住。
花罗刹什么也不愿意说,云瓷只能看着她去送死,虽说是她自己的选择,但生死离别,云瓷内心多少是想帮她的。
花罗刹走了。
云瓷愣在原地,一时没了心思练舞,她早已看淡了自己的生死,却唯独看不淡身边人的生死。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千裳倚在一旁,淡淡的道。
云瓷回神,心里却仍有些放不下,“千裳姑娘,你知道我师傅的名号,那你可知我师傅在江湖上有什么仇家?”
千裳低笑一声,“仇家那可就多了,走江湖的,谁还没有几个仇家呢,像你师傅这样的,想杀她的人恐怕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去,不然你以为花罗刹为什么要隐世?还不是因为老了,心有余力不足了。”
“既然隐世,为何又要突然将自己暴露出去?”云瓷不解。
“谁知道呢。”千裳不以为然。
云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罢了,今日不练了,我也该休息一会儿了。”
她撑着自己随时要散架的腿,缓缓回屋。
路过花罗刹以前住的院子,她顿了顿,折身进去。
花罗刹走得轻便,怕是只带了一些盘缠离开,屋子里的摆放都还很整齐,甚至一些衣服也没拿走。
屋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宣纸烧焦的味道。
她敏感的轻嗅了一下,然后冲桌上的掌灯走去,拿开罩在上面的灯笼,里面果然有些宣纸的碎片,大多数已经被烧焦了。
她将零零碎碎的宣纸拼起来,隐隐约约只能看到几个字。
十月二十八,临风阁。
二十八…
今日是十月二十二,还有六天。
若是所料不错,花罗刹应该就是往那临风阁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