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七上八下如十五个吊桶打水,既怕三王子讹我,又怕他真已知晓实情。我正迟疑不决间,凑巧和也在门外求见。因为和也身份特殊,所以三王子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分散转移。他不再盯着我,我紧悬的心总算安定少许。
兀自愣神间,门外已有人嚷嚷:“三王兄,别把王嫂总是藏在屋里,你偶尔也该带她出来见见我们这些叔伯兄弟吧?”嗓门响亮,说话戏谑,也不知是谁,他称三王子为王兄,应该是王族中人。
“哈哈哈……就是!九弟说得对!三王兄快开门!”
“三王兄,快开门吧!别不是……嗯哼,别不是正忙着吧?”意有所指。
戏笑声此起彼落,还有另一帮人在旁起哄。
三王子将我从膝上放下。他起身,大步流星地迎向门口,门未大开他便爽笑:“不知几位王弟驾到,有失远迎。”
我探头张望,和也通禀之后便退在大家身后。七、八个王子打扮的贵族少年拥在门口,脸上嬉皮笑脸。他们见三王子出去,也不客气,立刻推门搡挤着进来。
“上次母后赐宴,我们兄弟几个大多不在,也没见着王嫂,今儿一来为王兄饯行,预祝王兄平乱大胜,二来嘛……”众人调侃笑,另一人赶紧接话:“二来我们是为看三王嫂!”我本欲打量众人,不料他们或探究、或惊艳的眼神齐唰唰地扫向我,饶是正常人也该害羞腼腆,更何况我还是个痴傻之人。我佯装害怕,赶紧扑向一旁的秋娘。
“七王弟把王嫂的美貌夸得天上少有,人间无二,我们自然要来亲眼见识!”是最先开口的那位王子。
又一人接话:“王嫂敢在母后面前揍魏贤,试问当朝敢这么做的能有几人?如此巾帼不让须眉之奇女子——我们且能不拜会?”
……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将我奉上了天,仿佛我不痴不傻,真是人间绝色,而且还是有勇有谋的大智之人。
三王子一脸苦色:“今儿王弟们怎么得空?”
被称九弟的王子道:“我们早想来了,只是因为差事繁忙,一时没能脱身。大家望眼欲穿想在大婚那日见见名满大都的王嫂,却不想王兄你小气,竟将王嫂藏了起来!”听了九王子诙谐幽默的话,大家又是一阵大笑。我侧目细量,九王子年纪与七王子差不多大,高高的个,一双亮汪汪的眼里嵌着一对黑珍珠,嘴角微翘时脸上的酒窝甜甜现出来,着实可亲可爱。
一眼望去,除十九王子弱小些外,齐齐整整八个人,竟有六个看上去相差无几。由此可见,这北朝的陛下和我父王一样,也是个风流帝王。
八张嘴盯着三王子一个人念叨,三王子再傻也知道沉默是金的道理。王子们已经朝屋里走来,三王子却突然一个箭步抢在众人之前。
“怎么?三王兄还怕我们吃了王嫂不成?”虽不及五王子稳重,也没有七王子的伶俐和九王子的甜巧,但他面容俊秀,身体欣长,举手投足自成风流。我瞧着他暗自纳闷,看他年纪与五王子不相上下,又有三王子的几分影子,他该不是大家口中的六王子吧?
“奴婢见过五殿下、六殿下、七殿下、八殿下……”
“得了!秋娘请起吧!我们人多,您也不用一个个报名行礼了,赶紧去给我们预备酒席,今儿我们是来讨酒的!”这位王子挡住秋娘的拜礼开玩笑。
“六殿下哪里的话,各位殿下来了自当好生招待,哪有讨酒的道理!”秋娘轻笑一声,随即又笑:“得了!奴婢不打搅各位殿下,先去为各位预备些薄酒,三王子宫好久没这么热闹,大家今天一定要尽兴!”
果然是六王子!因为三王子的缘故,我对他比别人更多了几分留意。五王子看我的眼神始终有些神鬼难测,我也不敢与他对视,尽可能不着痕迹地避着他。
感觉有道热烈的眼神倏然间锁住我,九王子过来,他围我绕几圈,嘴里自顾咂啧:“三王兄好福气!娶个王嫂竟是这等绝色佳人!早知道,我们兄弟们当日也不用躲出去了!”
“臣弟见过三王嫂!”十九王子见过我,他过来行礼。今天王后不在,痴痴傻傻的人又不是疯子,所以我趁机甜甜一笑,随手抓一把果子给他以示善意:“给你!”头微侧,娇憨的脸上笑意浅扬,明眸氤氲。其它众人看着我均有些痴迷。我蹙眉,暗自检讨:会不会表现得太正常了?
“不要吗?那算了!”我噘嘴将果子丢回盘内,脸上的神情孩子气十足。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九王子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他紧蹙的眉头和大失所望的神情仿佛我粉碎了他心中的女神。十九王子则呆愣在原地。
看大家脸色悻然,三王子一改愁苦之色,他顺势往我身前一站挡住众人的视线,嘴里热情招呼:“好了好了,你们不是来为我加气鼓劲吗?怎么把我这主角晾一边了?”
众人讪笑,三王子欲推大家去别地闹腾,不想九王子连合其它几位王子硬赖着不走:“外面才下了雨,天黑地滑,刚才来时我就提了十二分小心,这会子要我再出去?不走不走!今儿的晚宴就在这摆了!”
“就是!我也不走了!”
“我也是!”
“我也是!”
一时间大家纷纷落座,九王子一脸得意,闪亮的眼中满是看好戏的神情。
“好吧好吧!客多欺主,没办法,谁叫我势单力薄呢!”三王子也玩笑。
“小豆子,你陪王子妃进去休息,没事的话就不用出来打搅。”一群兄弟如狼似虎,三王子对我如此小心看护,我不禁心中泛蜜。众目睽睽下我呆着也不舒服,三王子的吩咐正合我意。进了房既能听他们谈话,又不用顾忌装痴卖傻之人的言行。
小豆子应一声,转身即过来扶我,这时八王子过来,他摊手拦在我们身前:“三王兄这就不对了,我们今儿来可是有两个目的。你是主角不错,可王嫂她也是主角之一啊!你怎么能让她先去休息呢?”
“慧明有伤在身,你们就不要闹腾她了!”三王子软语恳求。
九王子站起来:“不闹腾三王嫂也行,只要王兄把‘舍身挡剑’的红颜知己叫来,我们自然不再为难!”众人大笑,立刻抚掌叫“好”。
“九弟!”三王子长叹,哭丧着脸。
九王子一侧头,眼望房梁毫不心软,其它众人更是坐壁上观。
三王子不得已甩手,佯装生气:“你们这哪是来为我鼓气,分明是来给我添堵!明日慧明要上高台送军,她来自南风国,对我们北朝的习俗又不清楚,本想趁着今夜好好教她,现在算是完了……你们这一闹腾,明天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时秋娘和奶娘进来,身后跟了一大堆宫女。大家手里托着酒菜,秋娘笑嘻嘻走到大家跟前:“三殿下所言有理,大家权当可怜,今夜就放了王子妃吧!一会奴婢领着王子妃给大家挪地,出征之仪是大事,可马虎不得!”
大家不应话,六王子欲出言,却被九王子截抢在先:“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三王兄在大婚当天不让王嫂出来见众位兄弟,如今又为了王嫂屡次与母后相争,王嫂来了这些日子,一直神神秘秘不与任何人接触,大家好奇也是应该吧?其它王子妃送贴请人,全都被三王兄挡了回去。王兄驳了弟媳的面子,她们哪能饶得了咱们?这不,我们在家受了一肚子闲气,实话交底,今儿我们是来出气的!”说到其它王子妃时,九王子一脸可怜,众人见他装模作样,顿时笑得前俯后仰。
看不出来,这九王子人长得可爱,嘴却半点不饶人。更令我吃惊的是,他居然也娶了亲!
“王子妃我们可以放过,但那雪燕姑娘,我们一定要见!”八王子突然站起来,连雪燕的名字都知道,他们一定是有备而来。我摸摸受伤的手,摆出怯生之态偎进奶娘怀里。希望不是我多心,这八王子素来都是二王子党,现在扯出雪燕,可别再有其它才好。
五王子侧头睨眼,神情期待:“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这么有情有义!”我心中冷笑:到底还是我低估了她,不管如何,如今她是义名在外,我则是痴名遍大都。当从这一点来比,她算是赢了。
三王子凝神望我一会,眼神有些犹豫和挣扎。见他如此,我的心反而安定下来。先前的事情,他果然只是怀疑。
“带慧明去别处休息吧!”他对奶娘吩咐。我知道,他终究还是要唤雪燕过来。
屋里实在喧闹得很,三王子让人领我们去他的寝宫休息。远远地,我和奶娘就看到雪燕婷婷袅袅过来。一袭白衣在黑夜中格外醒目,手掌上的绷带完美地打着蝴蝶结。她看着我,眼神满是挑衅,我痴茫而又戒备地回望着她。
“雪燕见过王子妃!”她突然行礼。
我不知所措地看奶娘。
眼闪精光,雪燕挤开奶娘将嘴凑到我耳边,小声咬牙道:“王子妃殿下,您就慢慢装吧。过了今晚,殿下他想不娶我都难!王子妃只管放心,明天的送行仪式雪燕会一并代您效劳!您所不能为殿下做的事,雪燕全都会替你做!比如——圆房!”
“呵呵……呵呵……”雪燕昴首挺胸,狂笑离开。
我的心霎时冷到谷底。
“她说了什么?”快到三王子寝宫时,奶娘小声问。
我蓦地转身,豁出去了!雪燕手上所抹的药有问题,我不能坐视不管,绝不能让三王子中了她的奸计。
不理会小宫女和奶娘在身后的惊叫,也顾不得细想这是不是雪燕试探我的计谋,我脑袋发懵直奔而回,待我看到众人停盏止声愕望我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
遭了!真是关心则乱!
不经意间,雪燕浅笑涟涟的脸蓦地映入我的眼帘,她正用胜利的目光“深情”地注视我。(未完待续)